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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棠棠的第一位入幕之賓

拾月看著明棠往肉上撒香料,動作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不免凝神多看了會兒,卻見明棠略用了幾塊兒,便停箸,叫茶來漱口了。

“小郎不多用些?難得新鮮。”拾月早聽鳴琴說過明棠有些愛挑食,以為她不喜歡,勸了兩句。

明棠卻敲了敲那幾個罐子,只說自己吃飽了。

她要烤肉,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且她胃口素來不大,略用了些解了饞便不用了,叫她將未用的鹿肉和酒菜皆分給院子裡伺候的眾人。

那頭的沈鶴然臉上有些熏熏然,顯然是吃果酒吃醉了,嘴裡還啃著半個鹿腿,眼睛卻已經盯著明棠面前的幾碟子鹿肉。

那皆是最嫩最香的肩肉,閃著油水香料的光,明棠幾乎一筷未動,一聽明棠要分下去,登時著急要來搶:“不吃給我吃,給我吃給我吃!”

明棠伸手不輕不重地敲他伸過來的手,勸道:“你一人就吃了小半隻鹿了,再吃便要不克化了,不許多吃。”

沈鶴然還要鬧,明棠瞧見阿麗正來收拾爐灶,趕緊叫她上來將這幾碟鹿肉並一壺果酒端走。

阿麗來端,無意之中碰著了明棠的手指,自己猛得一縮,明棠卻恍若未覺,只朝她說道:“你平日裡預備酒菜也辛苦,這些我都不曾用,你拿去吃了,也暖暖身子,夜裡不必來上房伺候,自個兒在屋中歇著。”

阿麗的臉上有了些高興,受寵若驚地端下去了。

明棠含笑看著她的背影,扶了拾月的手,在廊下走著消食,漫不經心地問拾月:“可查到了?”

“查到了,她並無這等珠花,必是旁人送的。”

明棠得了肯定的答案,微微一笑。

個個皆把她當傻子,卻不知她早就不是前世裡的糊塗蛋了。

明棠伸手從地上團了個雪團,倏地一下砸中院中的臘梅樹,打得花瓣片片飄零,拾月連忙將這時不時淘氣一把子的小郎君逮住,將她的手擦乾淨了捂著手爐,微嗔:“小郎病都不曾好全,怎麼還玩雪。”

明棠只看著那飄落的花瓣纏纏綿綿地一同落在雪堆裡,似笑非笑道:“冬日正是情濃時候,我想瞧瞧這花瓣能如何互通心意。”

冬夜寒涼,戌時主子們便大多打算休憩,僕役們這會子也幾乎都做完了活計,正可吃東西休息。

因阿麗要貯備膳食,她住在靠近後院小廚房的屋子裡,一個人住一間兒,將明棠賞她的鹿肉果酒都熱了,便聽見外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阿麗臉上情不自禁地有了些柔和的笑意,將門開啟:“你來啦?”

來人是個高瘦男子,穿得厚厚實實的,頭上還帶著皮帽子,瞧不見面孔,被阿麗迎入房中,為他拍去肩上風雪。

阿麗要關門,他卻笑道:“才巡了夜回來,身上熱著,暫先不關罷。”

兩人一同在桌前坐下,阿麗切了肉,又倒了酒,奉到那男子面前。

那男子飲了一口,笑起來:“這酒和果子一般甜膩,沒甚酒味兒,是你們女郎喝的,我們男兒可不喝這些。”

說著,又夾了一筷子鹿肉,吃了一口,倒驚訝起來,隨後又恍然大悟道:“我曉得了,這是你那個小郎君用的,難怪那酒水這樣寡淡,原是她喝不得烈酒。這鹿肉鮮嫩,是上好的鹿肉,若不是她挑嘴不吃,也留不到我吃。”

阿麗推他一下,撅起了嘴:“小郎身子不好才喝不得,鹿肉也是小郎賞給我的,我特意留待你來用,你怎生說這些。”

那男子也不氣,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調笑起來:“是了是了,那一日爭吵的時候我可聽沈家那幾個人說了,你家小郎君要將你們個個收房,也難怪你維護她,你日後是要做主子奶奶的人,怎生和我這卑賤之人比。”

“我哪有維護她!說的是實話罷了,你又拿這些來取笑我。”阿麗有些惱了,那男子就又細聲細氣地哄她,終於將她哄得笑起來,喝酒玩鬧的,好不曖昧。

兩人親密無間,明棠與拾月卻在對面的閣樓上,一燈未點,靜悄悄地看著這一切。

“這才不到一月,阿麗便與他這樣情濃,真是了不得。”

拾月嘖嘖有聲地搖頭。

因有些遠,拾月都還不曾辨認出那男人是誰,明棠卻嗤笑一聲:“在我面前裝得這樣正氣凜然的,卻在暗地裡同我的使女這樣非禮往來,果然表裡不一。”

拾月奇道:“這人裹得和個粽子似的,小郎這都認得是誰?”

明棠垂著眼眸,剔了剔指甲,夜色籠住她眼底漫出的狠戾與憎惡。

怎麼不認得呢?

這位前世裡,她所謂的第一位“入幕之賓”,就是化成灰,明棠也認得這人是誰。

齊照,正是那一日沈家兄妹來鬧的時候,為她擋下手爐的俊朗護院。

在明棠初初到上京的那些日子,此人就如同貼加官一般,牢牢地纏縛在她每一個夢魘裡……潮溼粘膩、痛苦難言,宛如甩不掉、脫不落的跗骨之蛆,讓她每一個午夜夢迴的深處都情不自禁地作嘔。

他這張臉,乃至於他這副身軀,明棠見了便憎惡至極,在他衝出來為她擋住手爐的那一刻,明棠便已然認出了他,這才怔忪一瞬,只得以微笑壓住心中鬱氣,叫自己耐住性子,暫且不能叫拾月當場捉了打死他。

齊照,亦是她來溫泉山莊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