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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村裡唯一的大學生

眼看著悠悠飄遠的紅絹,哪怕此時的我只是一個十歲小孩也知道極不正常。

人的骨頭裡面,是不可能長出紅絹來的!

但是,偏偏就在我爺爺這最後一塊骨頭斷裂的時候,這紅絹好似一隻展翅的蝴蝶一般悠悠飄起,讓我驚駭莫名。

當然,最讓我害怕的是,我弄壞了爺爺的駭骨。

奶奶並沒有理我,而是佝僂著身子非常快速的伸手將那紅絹一把撈在了手中,不知怎麼的,看著她那張不帶半點笑容的臉,我頓時驚若寒蟬,我知道我自己做了一件後果非常嚴重的錯事了。

與此同時,我又非常好奇,那塊紅絹怎麼會出現在爺爺的駭骨裡面呢?

想到這裡,於是我又偷偷的像奶奶那拿著紅絹的手看去,只是此時奶奶那隻手卻是死死的攥著,根本看不到那紅絹的半點影子。

“娃兒,沒事,來,咱們把爺爺的駭骨收起來”,奶奶沒有多說什麼,依然像以前一樣慈祥,扶著我的手將那已經斷裂為兩塊的駭骨放到了紅布袋子裡面。

我怔怔的看著奶奶,心裡又是內疚又是發虛,於是低聲對奶奶說:“奶奶,對不起!”

奶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直起身來對圍在周圍的人道了聲謝,然後帶著我頭也不回的朝家裡走去。

家裡那二傻子還被綁在那裡,嘴裡依然含含糊糊的唸叨著:“神算頭,貪燈油,指陰路,明因由,一不小心沒了頭!”

我側臉看了看那裝著爺爺駭骨的紅布袋,又看了看依然傻咧咧流口水的二傻子,不由得又是一陣火起,衝上前去朝他身上踢了兩腳,心想著要不是這傻子,怎麼會憑白無故的多出這麼多事來呢。

但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奶奶只是非常平靜的看了二傻子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悠悠走到二傻子面前,竟將他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了。

從頭到尾,奶奶甚字半個字都沒說,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我看奶奶這樣更是氣急不過,一把扯了扯奶奶的衣袖喊了她一聲。

奶奶只是回頭輕輕看了我一眼,沒發一言,輕輕擺了擺手對二傻子說:“你走吧,我不為難你。”

二傻子咧了咧嘴,再次哼了起來:“神算頭,貪燈油,指陰路,明因由,一不小心沒了頭!”

眼睜睜的看著二傻子一唱一跳旁若無人的樣子從人群之中擠了出去,我是恨得牙直癢癢,但自小我就非常聽奶奶話,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幾乎沒將咬給咬斷,心想著哪天趁奶奶不在,我非得好好治治這二傻子不可。

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二傻子才一出門那含含糊糊唸叨的聲音便被一聲悶哼替代,隨後一個踉蹌竟然又重新跌倒進了屋裡。

我一看他頓時吃了一驚,剛要抬頭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三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強子,他可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了……”

聽到這聲音我便不由得一陣頭疼,都不用看就知道這人是誰。

她是村西頭的秋娥嬸,雖然看上去快四十歲了,但因為結婚比較早的緣故,所以他的兒子強子哥雖然和我同輩,但卻在去年就上了大學。

也正因為這樣,這也成為了秋娥嬸最大的炫耀資本,幾乎逢人就說,嘚瑟得不行。

當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秋娥嬸這人性格本來就不大好,是個人人見了都要彎著走的人物。

只見此時的秋娥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揪住奶奶的胳膊,一副你如果不答應她就不撒手的樣子。

奶奶苦著張臉看了秋娥嬸一眼,沒有吭聲,臉上愁容密佈。

別說是奶奶了,我看了她都覺得煩,心想著咱們家這檔子事本來就夠讓人頭疼的了,你現在又跑這裡來摻合什麼呀?

見奶奶沒吭聲,秋娥嬸頓了頓,臉色稍稍一變,似乎知道了什麼一樣,轉頭看了看圍在我家門前的人一眼,蹭蹭的站了起來,一把將我家大門給關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吼門外的人:“看什麼看,看到我家強子出事你們開心了不是?”

“秋娥啊,說吧,什麼事?”看秋娥嬸這樣,奶奶終於動容了,重重的嘆了口氣,要知道,門外的人可都是幫過我們家的,就這麼粗魯的對待還真有問題。

一見奶奶開口,秋娥嬸頓時又是一把走上前去,摟住了奶奶胳膊,顧不得奶奶麵皮抖動,嘰裡咕嚕連珠炮似的說了起來。

只是這不聽則已,一聽我頓時差點沒笑出聲來,心想這秋娥嬸還真夠糊塗的,居然能做出這麼滑稽的事情來。

我們村所在的這條山脈名叫野豬背,典型特徵是窮,除此之外就是交通非常不便利,因而山外的姑娘都不願意嫁到我們這裡頭來。

不過好在的是,這野豬背範圍很大,雖然山外的姑娘不願嫁過來,但是憑著這野豬背裡頭好幾個村子的交匯,也基本能解決婚嫁問題。

但秋娥嬸卻不這麼想了,她認為自己兒子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所以周圍幾個村子的姑娘她沒一個看上的。

就在前不久,強子哥帶了一個女同學回來,雖然強子哥一再強調自己和那女同學不過是普通朋友關係,但是,秋娥嬸看人家女同學長得水靈,家裡又好像非常有錢的樣子,於是動了心思,竟然請動了山裡的“好合泉”。

我們山裡水少,唯一的水源便是一條自山那頭穿行而過的小溪,溪水清澈,終年不斷,養活了我們野豬背中好幾代人。

這野豬背在我們村東頭山腳打了個旋,生出兩灣泉眼,首尾相連,若即若離,半人多深,從山頂看去,像是情人兩隻眼睛,又好似兩隻緊牽在一起的手,特別神奇。

也正因為這樣,附近村子裡但逢有婚嫁便會特意打上幾桶這泉裡的水給新人沐浴,像徵著百年好合,久而久之,好合泉就因此得名,並且越傳越懸,到了後來甚至村裡人認為,只要男女喝了這好合泉就會情投意合,結成夫妻。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後來不知道什麼事情,這好合泉竟然從之前的清澈甜冽變得臭不可聞,久而久之竟然乾涸了,每次問起老一輩是怎麼回事,但是所有人都是諱莫如深,隻字不提的樣子。

但不管怎麼說,這好合泉卻成為了我們小孩子的禁地,家裡大人無論如何也是不許我們去的。

而如今秋娥嬸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會去弄那好合泉?

只是,那好合泉不是乾涸了麼?她是怎麼弄到的呢?

聽到秋娥嬸這麼一說,奶奶也是大吃了一驚,抖了抖乾癟的嘴唇,似乎想說什麼的樣子,但是最後卻又生生忍住了,看了秋娥嬸一眼,重重的嘆了口氣:“秋娥,你好糊塗啊,你平日裡胡鬧也就算了,怎麼想到動起了好合泉的心思呢?”

秋娥嬸聽了奶奶的話臉色一白,又心有不甘的樣子,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說:“我這不也是為是強子好麼,他可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

說到這裡,秋娥嬸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重新一把摟住奶奶的胳膊又哭了起來:“三嬸,不管怎麼樣這事你可得幫幫我,不然的話,強子可真就沒救了……”

奶奶顯得有些無可奈何,想從秋娥嬸懷裡抽出手來,卻因為被秋娥嬸抱得死死的,抽了幾下都沒成功,最後只好重重嘆了口氣,看了秋娥嬸一眼說:“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聽到奶奶這話,秋娥嬸頓時大喜在望,一把站了起來扶著奶奶,連珠炮似的說:“三嬸,那您跟我去家裡看看……”

“什麼?”一聽這話我就不樂意了,心想著我爺爺遺骨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奶奶哪有時間跟你去那?

想到這裡,於是我也揪著奶奶的衣角輕輕喊了一聲,指了指那裝著爺爺遺骨的大紅木箱子,意思就是想提醒奶奶這事。

“娃兒乖,奶奶知道,奶奶這去去就來”,奶奶重重嘆了口氣,輕聲安慰我起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秋娥嬸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抹了把眼淚擠出一絲笑容,拍了拍我的腦門說:“是蛋蛋娃子啊,長這麼大了,你乖,等奶奶治好了你強子哥,到時候讓你強子哥帶你到山外頭的大城市裡玩。”

“奶奶,我跟著你去”,我非常的不喜歡秋娥嬸,但看奶奶沒有拒絕的意思,於是只好咬了咬牙,又一把揪住了奶奶的衣角。

“去去,小孩家家的……”,秋娥嬸顯得有些不耐煩,伸手過來正要將我撥開,但她話才說了一半便見奶奶伸手一把牽住了我,只得訕訕的瞪了我一眼,繼而又展顏一笑,咧嘴說:“蛋蛋是想看城裡來的大姑娘了吧……”

“走吧”,奶奶臉色平靜,沒有多說半個字,一把拉開屋門對秋娥嬸說。

秋娥嬸家住得並不遠,最多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就走到了,來到她家門前的時候只見門前有幾個人在那指指點點,低聲交談著什麼的樣子。

秋娥嬸一看頓時臉色變了,走上前去從幾人中間穿過,嘴裡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亂嚼舌根的,整天吃飯了沒個正經事,有什麼好看的。”

只是,就在秋娥嬸話音才落的時候,一個人便一聲怪叫從她屋裡衝了出來,捂著頭倉惶逃竄,滿臉是血,竟然是強子哥他爹。

我頓時頭皮一麻,探頭朝屋裡頭看了進去,卻聽到一陣呼哧呼哧重重的喘氣聲傳來,一看清這才發現,竟然是強子哥,只見他拎著一把還在滴血的菜刀從屋裡衝了出來,滿臉的兇戾,直奔著他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