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肯定的說,眼前這朵荷花絕對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荷花。
但與此同時,荷花正中那顆人腦袋也是最為讓我好奇的東西。
因為我根本無法想象,一朵荷花中間又怎麼能長出一顆人的腦袋來呢?
想到這裡,於是我悄然伸出了手,想要輕輕撩開那擋著這顆人頭臉部的花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樣做”,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這才發現竟然是汪洋。
只見他臉色蒼白,全身溼漉漉的像是從水裡爬出來的一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又補充了一句:你終於救我來了!
說實話,聽到他這話的時候我還是非常慚愧的,因為我這一次之所以來根本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來救他的。
所以,一時之間我反倒有些語塞起來。
汪洋見我沒有吭聲,回頭瞥了一點那跟那些陰魂鬥得一團火熱的便宜師兄說:“他很厲害,但是隻怕還是救不了我……”
“那怎麼才能救你?”我聽了汪洋這話頓時心頭一跳,心著這便宜師兄已經夠牛逼的了,如果連他都救不了你的話那還有誰能救你呢?
當然,在此時我依然對那花中長著的人頭格外的好奇,於是又問汪洋:“這朵花為什麼會這樣?”
“它在等……等到能讓它真正盛開的人出現……”,汪洋淡淡一笑,側臉看了眼那看似人畜無害的荷花說。
說這話的時候,汪洋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我才一明白他這意思頓時又嚇了一跳,確認也似乎沒開玩笑之後才深吸了口氣,戰戰兢兢的問:“為什麼會是我?”
“因為你住404宿舍!”
汪洋沒有絲毫遲疑就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是,每一個住404宿舍的人到了一定時候就會來到這裡,找到這一朵完全因他而開的荷花,然後生生世世被囚禁在這印月池裡頭”,汪洋的聲音有些蕭瑟,又指了指正和我那便宜師兄鬥得一團火熱的陰魂們說:“而他們,就是這朵荷花的養分……”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又問汪洋說那如果我真看了這荷花裡頭又會怎麼樣?
“你會真正變成一朵荷花……”,汪洋淡淡一笑說:“六年以前,這荷花中間的人頭就是我的臉,我因為多看了一眼,所以一直囚禁在這裡。”
聽了這話我又是頭皮一麻,雖然不太確定汪洋是否說的真話,但是,哪怕只有一絲這種可能我也不敢多賭,因而略顯顧忌的看了這荷花一眼之後便強行打消了自己心中那股子掀開花瓣一看的心思,將所有的注意力強行放在了便宜師兄那裡,心想著該想個什麼辦法幫幫忙才好。
只是,我這不想還好,一想卻又同時發現了問題。
那就是這突然出現的汪洋!
居我所知,汪洋的魂魄確實是被困在了這印月池中不假,但是,他的魂魄也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控制著的。
而眼前已經非常明顯了,我那便宜師兄之所以被這無數陰魂圍攻不也正因為那種神秘力量的發動麼?
但是,為什麼汪洋能在這種神秘力量發動的時候還行動自如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朝汪洋多看了兩眼,越發的覺得他有些奇怪起來。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在看到便宜師兄被陰魂逼得狼狽不堪的時候,汪洋臉上竟然帶著股子淡淡的笑意,好像非常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一般。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印月池中的緣故,那些陰魂也是強大得離譜,每每被那便宜師兄擊散之後總能第一時間恢復,重新加入到圍攻便宜師兄的大軍之中。
我還可以確定,就算我這便宜師兄再猛,也終有油盡燈枯的時候,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和便宜師兄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一明白這一點我就越發的焦急,於是看向眼前的汪洋,決心試探一番。
想到這裡,於是我便故意以非常大的動作將手伸向那朵荷花,作勢就在撩開那花瓣,而且,為了引起汪洋的注意,我還故意將這動作放慢,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看汪洋對於這事的反應如何。
果然,在我將手伸向那花瓣的時候,汪洋還真是臉色大變,一把攔住了我,厲聲說道:“陳壽寧,不是告訴過你不能看的麼?”
我淡淡一笑,連忙說實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我太好奇了些。
而與此同時,趁著汪洋麵色稍緩的時候,我卻突然再次一伸手,一把將那朵荷花撈在手裡,猛的將那花瓣一把掀開,終於看到了這花瓣包裹之中的人臉。
但也正因為看到了這張人臉,我一時之間完全呆了!
因為,這花瓣之中的人臉不是別人,竟然是汪洋。
只見這汪洋兩眼緊閉,臉色蒼白,靜靜的放置在那裡,若不留意的話還真有點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怔怔的看了這顆人頭一眼,同時側臉朝汪洋看去,卻見他臉色慌張,只見掃了這花瓣之中的人頭一眼,之後便一聲哀嚎捂住了自己的臉,顯得非常痛苦的樣子。
我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是這麼一種情況。
而且,也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異常,不由得心裡又泛起了嘀咕,心想著難道是我猜錯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汪洋又一聲慘叫驚醒了我,低頭看去,卻見他已然佝僂起了身子,絲絲縷縷的黑水順著五指溢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原本看上去還算正常的身體顏色也變得越發的深沉,同時也淅淅瀝瀝的滲出了一股子帶著淤泥腥臭的黑水來。
這個過程並不長,不大一會之後汪洋身形便完全從我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攤緩緩沉入水底的淤泥。
我心頭一陣狂喜,心想著看來我真是賭對了,於是又回頭朝那荷花看去,卻見此時那荷花中間的人頭竟然睜開了眼,面色平和,低沉著聲音對我說:“陳壽寧,謝謝你……”
我怔怔的看著這顆人頭,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懵了,也不知道眼前這顆人頭是否也和剛才的汪洋一樣都是故弄玄虛的。
但事實證明,我這一次真是多想了。
只見這顆人頭話音一落,那原來還包裹在他旁邊的花瓣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蔫下來,而與此同時,絲絲縷縷的水霧也從四周緩緩匯聚,最後凝結在這顆人頭下方,不大一會便已然形成一個和我差不多身材的人來。
正是汪洋!
“六年了,陳壽寧,謝謝你了”,簡短的幾個字,汪洋卻好像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越說聲音越小,到了最後已然身形淡漠,化為一道淡淡光華完全消失在我眼前。
我怔怔的看著汪洋消失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子非常奇怪的感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次汪洋恐怕真是完全解脫了,雖然我和他幾乎是素不相識,但能看到他這樣我還是不由得心中一嘆,同時也感覺好像輕鬆了許多。
“陳壽寧,你幹了什麼?”一般便宜師兄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讓我心頭一驚,甚至不自覺的想難道我這一次又做錯了?
想到這裡於是我側臉看去,卻見那些原本正圍攻他的陰魂已然身形木訥的懸浮在半空,之前猙獰表情不復存在,原本狂風暴雨似的打鬥已經煙消雲散似的。
“你幹什麼了?”便宜師兄不再理會那些陰魂,氣沖沖的跑了過來,看著那已然萎蔫得僅剩一根枯枝的荷花,咬牙切齒的瞪了我一眼:“你怎麼這麼笨訥,真白白浪費了這麼好一個機會……”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多問的時候卻見四周突然光華狂閃,定睛看去,只見那些原本還木訥懸浮在那裡的陰魂居然一個個臉露解脫表情的對我這邊點了點頭,和剛才的汪洋一般緩緩消失在夜空之中。
我看著這一道道光華倒是心裡暗爽,心想著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眼前這麼多陰魂因我而解脫,怎麼算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吶。
但便宜師兄卻不是這樣了,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那些越發稀疏的光華,要吃人似的瞪了我半天,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恨恨的說:“怪不得你這麼廢材,原來都是因為笨吶……”
說完之後他便重重嘆了口氣,轉頭直朝岸邊走去,一副都不想跟我多說半句話的樣子……
而我心想著反正也沒啥損失不說,還做了件好事,這事算起來也不虧,於是撇了撇嘴跟了上去,心想著這麼一鬧,這印月池的事情應該算是解決了吧……
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也就在我和便宜師兄才要上岸的時候,一股子暗流突然從水中傳來,衝擊得我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下去。
我連忙穩住身形同時回頭看去,這一看頓時又大吃了一驚,卻見原本平靜的印月池表面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浮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那巨大力道的暗流正因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