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承德這個電話之後我是又激動又緊張。
這與之前和劉之武合作不同,這一次要面對的不是人,而是鬼。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我反倒放心多了。
原因有兩個,第一,李承德比劉之武靠譜,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直爽漢子,跟他在一起不用耍什麼心計。第二,相對來說鬼比人好打交道得多,沒有人那麼多曲曲彎彎,該殺的殺,該打的打。
所以兩相比較之下,我還真願意多跟鬼打交道一些。
掛了李承德的電話之後,我看了下時間,才六點,於是二話不說轉身就隨便弄了點吃的東西便直奔李承德說的那個地方而去。
李承德的家看上去非常的普通,正住在殯儀館的對面,除了總感覺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子怪味之外倒也算是個環境還算可以的住處。
將我領到屋裡之後,李承德就讓我先坐會,說他還要準備一番才行。
我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其他的事情也急不來,趁著這點空閒在他家隨便看了看。
李承德的家和他本人一樣,不顯山不露水,非常的普通,既沒像劉之武那樣富麗堂皇,也沒像劉之文那樣寒磣破敗,是那種如果沒人告訴這是誰家的話,你跟本就無法將這麼一個普通的宅子和李承德這個陰行高人掛上勾。
七點半的時候,李承德揹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走了過來,衝我微微點了點頭說:“陳兄弟,走吧!”
我點了點頭,看他那個鼓鼓囊囊的包不由得心頭一跳,還著實有些緊張,心想著他這種高人都準備得這麼充分,我這兩手空空的是不是太大意些,因而顯得越發的緊張起來。
李承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嘿嘿一笑朝自己背上的包拍了拍說:“你別看我這架式挺大的,其實都是些準備用的活計,不需要太過當真。”
“準備?”我聽了一愣,心想著難道還有什麼準備要做不成?難道不是像我老家的好合泉那樣直接往泉眼裡一跳就行了?
“對,就是準備”,李承德嘿嘿一笑說:“不是常言說的好麼,叫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我這些東西,就是用來開門的。”
因為跟他不熟,我也不好太多問,於是咧了咧嘴,心想著這下地的門也不知道好不好進,又或者說到時候出不出得來。
我和李承德邊走邊聊,不大一會竟然來到了這殯儀館煙囪下邊,我抬頭看了看這高聳入雲的煙囪,除了感覺有些晦氣之外還真有些頭皮發麻,心想甚至在暗自琢磨著這煙囪從豎起來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裡頭化為一捧白灰了。
對此李承德倒不像我,大咧咧的看了看說:“這煙囪拔地而起,送走來來往往無數生魂,因而只有這裡才是最佳的承上啟下的最佳去處。”
他一面說,一把將背上那包放下,從裡頭取出了長香、鈴鐺、銅鏡及紙錢等好多東西,一一依序擺放起來。
首先,他把銅鏡掛在靠近煙囪根部的牆壁上面,然後又在這銅鏡前面擺上香爐,插上長香,之後又取過銅鈴懸空吊了起來,清風一吹便晃晃悠悠的搖擺。
不過,有些怪的是,這鈴鐺居然不管風怎麼吹都沒聲音。
之後李承德又取過大把紙錢悠悠灑了幾遍,一面灑一面喊:“陽人借道,陰人迴避!”
他喊得非常慢,聲音悠悠的傳得老遠。
這一點我是懂的,說白了就是用這些紙錢買個方便,告訴某些我沒有看到的東西不要打擾。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儀式,但或許是因為這李承德將這儀式鼓搗得格外正式,讓我這從來沒正式經歷過類似事情的新兵蛋子不由得又是心中一緊,不自覺的攥了攥拳頭,感覺掌心裡都是汗。
李承德這一連喊過三巡之後便悄然坐了下來,兩眼靜靜的看著當空悠悠升起的彎月。
夜風呼啦啦的吹過,颳得紙錢漫飛,看上去真像是有無數亡魂正撿這紙錢似的,我側臉看了看李承德,卻見他表情淡定,兩眼怔怔的看著夜空,過了好半天后才悠悠開口說了句:“啟程!”
話音一落我心裡便咯噔了下,本能的回頭看去,恰好看到了正掛在我身後的銅鏡,只見月華初上,不偏不倚恰巧照在了鏡面上邊,反射出一片幽幽的光芒。
但是,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啟程兩字說起來輕鬆,卻要從哪裡開始呢?
“陳兄弟,借你兩滴血用用!”
這時李承德走了過來,面色平靜的說。
我點了點頭,咬破指尖任由鮮紅血液流出,卻見李承德伸手沾了我的鮮血,朗聲唸到:“混沌初元,靈血破極,開!”
與此同時,他那用那沾有我鮮血的手指在銅鏡鏡面迅速畫出一道符文,隨著話音一落便聽個“錚”的一聲輕響,銅鏡表面登時一顫,那反射出的光華竟然像是瞬間凝成了實質一般,如同薄霧一般灑落在我們面前。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承德才輕嘆口氣,從兜裡掏出兩串紅線串起來的珠子纏在手上,微微一笑說:“陳兄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他一面說,一面抬手指向我們面前那已然隱約間形成一道光幕的月華,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讓我進去。
而且,也不用他說我就知道這道光幕背後將通往哪個地方。
說實話,我真有些忐忑,怕這一進去就沒得回來了。
但是,我心想這事我都答應了,也不可能有反悔的餘地,更何況如果我還畏畏縮縮的話,只怕會讓這個豪爽的漢子看不起,於是深吸了口氣,踏前一步就要進去。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承德拉住了我說陳兄弟,你可知道你這一踏進去就如同進了鬼門關,雖然我願意大力保你,但是,對你而言也同樣危險不小,你若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又是一愣,看了看他,能感覺得到他說的都是真的,而且,說實話我還真心動了。
但是,轉念一想做人要講信用,既然已經答應了的事,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呀。
於是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我確實怕,但是我不後悔。”
說完之後我便兩眼一閉,重重的踏進了這光幕之中。
而就在我踏入光幕之中的同時,李承德也同時兩手搭著我的肩膀走了進來。
這種感覺非常的古怪,但並不像我想象之中那麼離奇,好像就是進了某種非常特殊的隔離門一樣。
“陳兄弟,可以睜眼了”,一道略微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是李承德。
我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著自己只怕是太緊張了些,於是訕訕一笑睜眼向四周看去。
因為之前有過幾次到了冥村的經歷,所以眼前這一幕看來我並不意外,無非就是整片天地都灰濛濛的像隔了層紗似的,除此之外再就是顯得荒涼了些,並沒有剛才看到的那種高樓大廈和七彩霓虹,像是一瞬間回到了幾十年前一般,放眼望去盡是那種樣式古老陳舊的房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來這裡是來找他兒子的,首先得有個明確目標才行。
於是我問李承德:“老李,咱們這得從哪裡開始?”
李承德沒有理會,反而皺著眉頭環顧四周打量了一圈,過了好半天后才輕輕應了一聲,沉聲道:“這個我自然有辦法。”
他一面說,一面又懷裡掏出一面八卦盤來,低聲唸叨了幾句之後滴了一滴鮮血在盤面上,低喝一聲:“幽冥指路,滴血尋親!”
話音一落,這八卦盤裡頭的指標頓時如同接了電的電機一般高速轉動起來。
看到這一幕我登時大吃了一驚,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我一顆心卻也同樣隨著這羅盤上的指標一樣搖擺不定起來,只得亦步亦趨的跟在李承德的後面。
“陳兄弟,跟緊了”,我不知道李承德從這高速旋轉的羅盤針中間看出了什麼,抬頭看了一眼灰濛濛的遠方,低覺的說了一聲。
跟在李承德後面,兩眼看著兩旁不帶一絲光亮的老式街道,我好像回到了七十年代的上海一般,心中既有忐忑,又有好奇。
但是,拋開這所有的因素不談,最讓我心慌的是,我和他一連走了十多分鐘竟然一個人都沒看到。
我實在熬不住了,於是問他這倒底怎麼回事,居然一個人都沒看到。
“嘿嘿”,李承德沉沉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一股僵硬的笑容說:“不是沒人,只是還沒來而憶。”
聽到這話我心中沒由來的突的跳了一下,不明白他這話中到底什麼意思,幾乎踩著他的腳跟向著街道里頭走去。
在這種幾乎沒將我壓抑得發瘋的氣氛之中,李承德總算將手一抬,示竟我們停了下來。
我環顧四周看了看,房子不說了,依然老舊,但是,我還是從這老舊的房子裡頭看出了一些端倪。
因為,在這房子的破舊木門上面,竟然貼了一張面目猙獰的怪獸的畫頁,森森的兩眼直瞪著我們,好像是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