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張永忠臉色泛藍,面帶微笑,將我不住的往水底拽,完全是要將我淹死一般。
我拼命的掙扎,但是哪裡能動上分毫,他的兩隻手寒冷似冰,幾乎沒將我的神智給凍結,讓我如同一個掉進水裡的石頭一般,不大一會就觸了底。
“陳壽寧……”,張永忠面帶獰笑,悠悠的聲音直達我的腦海,讓我噤若寒蟬,他活著的時候我就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他死了,我更是無法匹敵啊!
我藉著這股子藍光慌亂的看向四周,這才發現,好合泉的水底居然再次變成了之前那個平坦的石底,而那個黑黝黝的棺材居然靜靜的躺在我的身旁,觸手可及。
我登時頭皮一炸,差點沒當場嚇尿。
雖然張永忠兩手已經微微抬起,但是此時的我除了神智還在之外,身體已然完全的動不了分毫。
而且,更讓我恐慌的是,此時張永忠兩隻手已經悠悠的伸向了我的脖子,看他樣子,似乎是掐死我一般。
我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甚至連怕都忘了,怔怔的看著張永忠,只見他臉上笑意越發的猙獰,滿臉盪漾著大仇得報的快意。
“嘎吱!”
雖然是在水底,但是,這聲音越分外的清晰,我雖然不能動,但是眼睛餘光卻能清晰的看到那靜靜躺在我身旁的棺材裂開了一道縫。
“嘎吱!”
又是一聲,這道裂縫更大了些。
在這種強烈的恐懼之下我已經變得木然,眼睜睜的看著一隻蒼白似紙的枯瘦胳膊從這裂縫之中伸了出來,悠悠探向了我。
我只覺褲檔一暖,居然很沒出息的嚇尿了。
這隻手的動作並不算慢,但是,落在我眼中卻猶如半個世紀一般漫長,眼見他悠悠的朝我胳膊探來,我已經能預料被這隻手抓住胳膊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但偏偏此時的我根本動不了分毫,像個木頭人似的愣在那裡。
而與此同時,張永忠也是臉色一變,居然從剛開始的猙獰變得驚愕,隨後便是恐懼,兩手木然的劃了兩下,看他樣子,竟然像是要逃離這裡一樣。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隻胳膊呼的一聲探出,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沒有半點懸念的拽進了棺材之中,雖然張永忠一路不住的掙扎,但卻沒激起半點水花。
“不是來拽我的?”我登時心中一喜,稍稍鬆了口氣。
我本能的想跑,可還是動彈不得,眼見那棺材將張永忠拽進去之後竟然再次“嘎吱”一聲開啟,那條枯瘦的胳膊居然再次探向了我,沒有任何懸念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就在這個時候我竟然聽到了一個慈祥的聲音,有些熟悉,一下子喚起了我所有的記憶。
這聲音……怎麼像是奶奶的呢?
“奶奶……”,我想喊,但是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眼睜睜的被拖到棺材邊上,完全認為自己這次只怕是要死了,心驚膽戰的看著那好像裂開的大嘴一樣的棺材縫,甚至開始想象著自己進到這裡頭之後會是怎麼樣一翻場景的時候,這隻手突然猛的一抖,將我猛的往水面扔去。
這一次並沒感覺太過難受,很快我就完全露出了水面。
我回頭看了看水面,這才感覺慢慢復甦,側臉四處張望了一圈,從那層層的暮靄之中不難發現,我已經再次來到了冥村。
“咳……”,一道低沉的咳嗽聲傳來,我側臉看去,這才發現,岸邊竟然蹲著一個佝僂的身影,定睛一看,不正是那穿了一隻繡花鞋的老頭麼?
“娃兒……”,他悠悠的聲音傳來,蒼老的面容上竟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笑意。
“你是我爺爺嗎?”既然知道了這是冥村,也知道這老頭就住在我家房子所在的地方,加之我早就開始懷疑這一點了,於是索性開口問了出來。
爺爺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擺了擺手,抬手一指前方,悠悠的說:“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說完之後,爺爺微微點了點頭說:“要快,遲了就回不去了。”
我登時一愣,又喊道:“爺爺……”
只是,我這才一開口爺爺便悠悠的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暮靄之中,撂下一句話來:“現在還不到時候,快去拿你要的東西吧……”
“什麼不是時候?”我又是一愣,不明白爺爺在跟我打什麼啞謎,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我確實沒有時間再過多磨嘰,於是硬生生將這股子和爺爺相見的狂喜壓制下來,回頭朝他之前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時反應過來,那不是那片墳地所在的方向麼?
想到這裡,於是我也毫不遲疑,向著墳地所在的方向狂奔過去。
可是,這才沒跑上多久一陣奇怪感覺便油然浮現,因為我發現自己跑路竟然沒有半點聲音不說,腳下也覺得輕飄飄的,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我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影子。
這是怎麼回事?
我登時驚呆了。
不過,我並沒在這件事上磨嘰太久,只是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便再不管這,依然向著墳地狂奔過去。
這個過程非常的短,不大一會我便來到了墳地,只見這一片依然像之前那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爺爺之前說的,應該就是這裡了,只是,放眼望去,那我要找的東西又在哪裡呢?
“哇!”
一道嘹亮而悠長的哭聲猛然間傳來,登時驚得我頭皮一炸,定睛看去,這才發現,墳地那頭竟然坐著一個圍著紅肚兜的小孩,面色鐵青,兩眼赤紅,肚子上還耷拉著一根一尺來長的紫黑色臍帶。
而他身下,居然就坐著一個小墳包。
這不是那埋在小墳裡頭的化生子麼?他的身旁,不就是那顆樹身上刻了我名字的小樹麼?
我倒吸了口涼氣,不明白這小孩怎麼從墳裡出來了,又坐在這裡做什麼?
我嚥了咽口水,不自覺的退開了幾步。
雖然知道這是冥村,雖然知道這村裡有的應該都是死人,但是,我還是對這種東西有著一種發自靈魂的恐懼。
可是,這小孩似乎覺察到了我要逃開一般,居然又在這個時候咯咯笑了兩聲,張開了兩條胳膊,臉上浮現一抹恐怖笑容,咯咯笑了起來,那架式,竟然像是要我抱他一樣。
我哪裡還敢多呆,極為慫包的一個轉身就要離開。
哪知我這才一轉身,我身後便傳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陳壽寧……”
因為安靜,所以這個聲音格外的清晰。
也正因為這聲音格外的清晰,我登時嚇得魂都差點飛了。
甚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喊我名字的就是這個小奶娃。
只是,一個臍帶都沒剪的小孩又怎麼可能叫出我的名字呢?
這太不科學了!
“陳壽寧……!”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我雖然怕,但是,我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停了下來,悠悠的轉過頭去……
我實在太想知道這娃娃倒底是誰了。
他依然坐在那小墳堆上,臉上掛著淡笑,除了相貌可怕一點,身上那條臍帶恐怖了些,所處的環境滲人了一點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我喘著粗氣悠悠走了過去,很想問他些話來著。
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我竟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滿腦子只有他那怪異的笑容。
而且,隨著我越發的靠近,這小娃娃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起來,我已然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發出的陣陣寒意。
但是,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這個時候我反而不怎麼害怕了,隱約間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親切。
“啪”的一聲,一股冰涼感覺傳來,小傢伙肚子上拖出的臍帶突然之間像條活蛇一般抬了起來,生生搭在了我的脖子上,讓我瞬時間驚醒,本能的想要逃開。
可是,卻為時已往,因為,我發現此時自己竟像是被這空氣禁錮了一般,根本動不了分毫,眼睜睜的看著這小娃娃在這條臍帶的拉扯之下悠悠靠近了我的身體,到了最後幾乎貼在了我的身上。
說實話,這種感覺,除了恐懼,更多的反而是噁心。
我本能的生出一股牴觸心理。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讓我更覺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因為,我發現自己與這小娃娃已然開始重合了。
這種情況,用言語很難表達,說直白一些就是,我兩像兩個完全不同的氣泡一般,隨著接觸竟然開始合為一體,與此同時,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說得搞笑一些就是,這娃娃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此時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一樣,我甚至不自覺的想低下頭去看一下自己肚子,看看是否同樣有一條臍帶拖在我的肚臍上面一樣。
“嗡”的一聲響起,隨著這小娃娃完全和我融合,我腦海突然發出一道嘯音,讓我腦子徹底一懵,像觸了電一般,感覺自己腦子裡頭好像多了點什麼似的。
“沙沙!”
一陣輕微的響聲傳來,像是有人穿過墳草發出的聲音,我想回頭卻動不了分毫。
而且,這種聲音越發的密集,越發的明顯,不覺之間我才發現,四周竟然圍滿了人,表情肅穆,像看猴戲一樣的看著我。
這些人,是冥村的居民,也全都是死人!
而且,我還看到了秋娥嬸,看到了林子叔,看到了爺爺。
但是,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居然看到了荷香。
她就站在林子叔的旁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冰凍了般的臉緩緩化開,悠悠洋溢位一股子淡淡的笑容,轉過頭去看了林子叔一眼,柔和的衝我喊了一聲:“娃兒……”
這種感覺非常的怪,我也知道自己的陽壽是借了他孩子的命才得來的。
在這一點上,我對她確實有愧疚心理。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有些怵她。
可是,這種牴觸的心理只是一閃即逝,隨後我心中便沒任何由來的湧現一股子極為濃烈的雀躍感覺,這種感覺,甚至比我看到我娘時還要濃烈得多。
“娘!”
我竟然沒有絲毫徵兆的喊了一聲。
這一聲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分明記得之前小棟子跟我說過,荷香是鬼,哪怕我再想也不能喊的,否則的話,我的命就會被她拿去。
但是,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終究太遲了些。
荷香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股子極為滿足的笑意,兩行血淚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油然滑落。
而與此同時,我也腦袋一懵,像被人當頭敲了一記重錘一般,意識緩緩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