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腦海之中才一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太不可思議。
試想一下,一個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和我一路跑上這麼長時間並且和我一道下水呢?
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眼前這一切都無法解釋。
所以,雖然覺得荒誕,但我還是很快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而且,以我這麼長時間的經歷看來,這並不算太過稀奇。
我回頭看了看好合泉那邊,不由得心頭又是一陣發涼,現在我可以非常的確定,在那好合泉的盡頭,可能真還有個冥村,裡頭住著的,可都是死了的人啊。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之前張永忠他們沒有發現呢?
又或者說,為什麼張永國最終卻又到了那裡了呢?
我想到了其中非常關鍵的一點,同時也記起了最開始時張永忠一行五人來到這好合泉中的情況。
就是那水底的棺材!
哪怕是張永國已經死了,但他被棺材裡頭那隻手拽住的情形我依然歷歷在目,我甚至在想,當時那個張倩倩弄得那麼狼狽是不是也因為這個原因?
當然,我最最好奇的是,他們這幫人大張旗鼓的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我抬頭看了看天,感覺自己好了一些,這才扶著樹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看了看,發現不少樹身上依然繫著或紅或藍的布條,這才長吁口氣,朝著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樹林裡不少的地方還有打鬥的痕跡,稍細一些的樹枝都被扯得亂七八糟,偶爾還帶著絲絲血跡,我暗暗咂了咂舌,心想這一次還鬧得真夠狠的。
只是,一想到這裡,我又不自覺的開始擔心起小棟子的安危來。
要知道,他來這裡可完全只是為了幫我,如果因為我的原因受了什麼傷可就不太好了。
於是我越發的焦急起來,不大一會就形象狼狽的來到了家裡。
可是,等到我真正看清家裡情況的時候,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下,猛的沉到了谷底。
屋子裡的椅子橫七豎八的倒在了地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連放在桌上的擺設也有不少被扔到了地上摔得稀爛。
我登時急了,一連喊了小棟子幾聲,但卻半點回音都沒。
我腦子登時亂了,又連忙屋前屋後的找了幾個來回,最後實在沒輒了,這才沮喪的坐在了門口,怔怔的看著門前的路發呆。
“小寧子,你還活著吶,真太好了”,一道悠悠的聲音傳來,有氣無力的,側臉看去,卻見小棟子正被之前那個拿劍的陌生青年扶著,臉上蒼白得很,特別虛弱的樣子。
我看了心中一喜,連忙迎了上去,扶著他到屋裡坐下之後連忙問他怎麼回事。
小棟子咧了咧嘴說小寧子你還真夠命大的,那幫傢伙不單厲害,還忒他麼的無恥,居然兩個打一個,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你得到那頭去給我挖墳了。
我聽了一驚,連忙問他怎麼回事。
小棟子腦袋一歪說還能怎麼回事,那張國忠和大塊頭找不到你,逼問我你的下落,可是,我當時也是急著逃命,哪裡知道哇。
說到這裡,小棟子連連嘆氣,搖了搖頭說別的不怪,就怪我實力太差了些,要是打鬼還算是把好手,但打人我真不太在行。
我聽了哭笑不得,於是又看向那陌生青年,還沒開口就見他自我介紹起來說:“我叫張龍高,是孟曉溪的朋友。”
我登時一愣,什麼時候那丫頭片子有了這麼厲害一個朋友,居然能一人面對張國精和張國忠兩人還全身而退,真夠了不起的。
一想到這裡,看向這張龍高的目光也有些複雜起來。
張龍高似乎猜到了這一點,於是側臉向小棟子看去,嘿嘿一笑說:“我和他相反,我打鬼不成,但打人還行。”
我咧了咧嘴,又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棟子一圈,卻見他除了臉色蒼白一些之外好像沒受什麼傷呀,於是連忙問他哪裡不舒服。
小棟子盯著我看了一眼,指了指裡屋說:“小寧子,快,去把我的包拿來,還有,糯米、白酒有沒有,也去弄點。”
我根本沒時間多問,連忙將他說的所有的東西都拿了過來。
只見小棟子從包裡拿出一張黃紙,也不廢話,嘀咕了幾句咒語之後將符灰化在白酒裡頭,隨後也不囉嗦,將這化了符灰的白酒一把倒進了我裝著糯米的碗裡,嘟嘟囔囔的說:“快合勻了,這幫老東西真夠狠毒的,這不是折小爺的壽麼。”
小棟子一面說,一面又悠悠坐直了身子,一把扯開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將肉乎乎的胸口給露了出來。
我抬頭一看,登時大吃了一驚。
原來,在小棟子的胸口,竟然有著一個漆黑似墨一般的人臉,只見這臉表情陰霾,目光兇戾,儼然和我之前在那冥村裡見過的發了瘋了村民一樣。
“這東西不能多看,會發瘋了”,小棟子見此將我的臉一拔,對一旁的張龍高說:“嘿,高個兒,你劍術高,給我這裡來上一道口子,記得輕點。”
張龍高聽後一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被小棟子一把打斷說:“快點兒,晚了可就麻煩了。”
小棟子一面說,一面又伸出手指在自個兒胸口劃了一橫。
“好,你忍著點”,張龍高一面說,一面從腰間拔出一把不到一尺長的短劍,“錚”的一聲輕響傳出,只見張龍高的手稍稍抖了兩下,還沒等我完全看清怎麼回事的時候,小棟子胸口那張人臉上便出現一抹細痕,不偏不倚就在這人臉的嘴上,竟然已經被張龍高瞬間破開。
只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道口子雖長,應該也還有點深,但偏偏卻半點血痕都沒,讓我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而小棟子則低頭看了看這道血痕,咧了咧嘴說:“漂亮,乾淨利落啊!”
他一面說,一面又伸手抓了一撮那混合了白酒和符灰的糯米按在胸口那道人臉額頭部位,才一落下就倒吸了口冷氣,豆大汗珠霎時間從額頭噴湧出來,臉色大變的說:“個龜兒子的,這凝血鬼面咒還真夠毒的,幸好勞資跑得快,不然的話還真麻煩了。”
似乎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小棟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我根本沒太在意他說的話,反而兩眼死死的盯著那張人臉,只見小棟子這把糯米才一按上去便泛起了絲絲黑氣,整張人臉一陣蓊鬱,表情也隨之一陣扭曲,好像突然之間活過來了一般。
而與此同時,張龍高在這人臉上破開的口子也隨之微微張開,從裡頭滲出了一股腥臭難聞的黑血,跟那死貓的味道極像。
我捂著鼻子,有些擔心小棟子,於是又看向他,本想問問他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來著的,卻見小棟子此時腮幫子高聳,全身微微哆嗦,從之前的嘟嘟囔囔已經變為哼哼唧唧,根本就沒功夫再搭理我。
過了一會,小棟子鬆開手來,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撮大米已經變得漆黑似碳,而那張人臉,也似乎淡了一些。
小棟子又重新換了一撮糯米,一直往復,等到一整碗糯米完全用光的時候,那張人臉才幾乎完全消散,變成了一道極為淡漠的印記。
也直到這個時候,小棟子才一把抓起那還剩下不少酒水的碗,索性一谷腦的沷在了自個胸口,全身一陣劇烈抽搐之後才終於長嘆口氣,軟綿綿的癱倒下去。
“小寧子……哥們今個兒表現得猛啵”,小棟子躺在椅子上還沒顧上歇著,晃了晃腦袋看向我說:“問你吶,那張永國哪去了?”
我聽了一驚,怎麼這事他也知道?
小棟子咧了咧嘴,繼而看了看張龍高,嘿嘿一笑說:“他跟那兩貨單挑的時候看到張永國拖著你向水連跑去,我想你總不至於只是跟他說了兩句好話他就把你給放了吧?”
我苦笑了聲,心想著本來確實還想說這事來著的,但被小棟子這麼一鬧反倒給忘了,於是正要開口說這事的時候我卻不由得一驚,登時反應過來,要知道,這張龍高雖然自稱是孟小曉的表哥,但來得稀裡糊塗的,我可不能亂說啊。
想到這裡,我便沒理小棟子,繼而將張龍高請著坐了下來,問他怎麼突然跑這裡來了,還有孟曉溪她還好吧等等。
對於這些事張龍高都一一跟我說了,他說孟曉溪回去了之後非常的興奮,說在這群山之間有個牛背東村,裡面驚險刺激什麼的,攛掇著他來。
開始時張龍高還不太樂意,但聽孟曉溪說這裡有鬼,於是真就單槍匹馬的趕來過來了。
聽張龍高這麼說,我還真是無語了,於是也索性打消了心中顧慮,繼而問小棟子說那幫傢伙倒底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啊,這麼大張旗鼓的。
小棟子聽了一愣,隨後直勾勾的看了我好半天,才低聲說:“你當真不曉得他們要找什麼?”
我木然的搖了搖頭。
“他們吶,要找的東西可邪惡著吶……”,小棟子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