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棟子這老奸巨猾的表情,我登時心裡咯噔了下,一股不詳之感油然而生,等到他話一說完之後我便立馬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了。
只是,我有些不太確定的是,就算將這人墳給刨了,魂也給弄來了,那有用麼?興許老傢伙將這事埋得太死,這人也不知道呢?
小棟子聽後連連搖頭說小寧子你還是太天真了些,要知道這世上不管好人壞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唯獨有一種人,他們之間是沒有太多秘密的。
我連忙問他為什麼。
小棟子解釋說,九太爺將荷香給溺死從某個方面上說秋娥嬸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一老一少兩人除了歹毒之外,最重要的是還狡猾,所以,關於這事的前因後果她們肯定都商量了的,因而,至少在這事上他們之間是沒什麼秘密可言的。
“但是如果秋娥嬸不肯說呢?”我還是有些擔心。
小棟子兩眼一瞪道:“她還敢不說?我是誰,我可是專門打鬼的天師,對付區區一個大奸大惡的小鬼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雖然不太相信,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我不能打九太爺逼問這事,但是小棟子打秋娥嬸是完全沒問題的。
一想到這,我不自覺的有些雀躍,好不容易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後才和小棟子兩人摸著黑來到了墳地,二話不說就開始挖起了秋娥嬸所在的墳來。
墳很快就被我兩挖開,說實話,在開啟墳的那一瞬間,我真有些後悔了。
因為,此時秋娥嬸墳裡的情形實在太噁心了些,翻湧的肉蛆,中人慾嘔的氣味差點沒將我給燻倒了。
不過好在小棟子這傢伙神經夠粗,居然還真躡手躡腳的從秋娥嬸的墳里弄出了幾根枯黃的頭髮來。
將頭髮收好之後,我又和小棟子兩人迅速的將這墳給還了原,之後便一溜煙的回了屋裡。
小棟子心情似乎非常的迫切,才一進屋就馬上弄好了法壇,符紙,草人,大米等東西,隨後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站到一邊,而他則有模有樣的開始鼓搗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三界眾生聽我命,太上老君賜我令,開我金口唸真言,賜我法筆寫符令……”,小棟子手拿木劍,兩眼微閉,面前法壇上擺著一個大碗,裡頭裝滿了大米,大米上面又躺了個綁了秋娥嬸頭髮的草人,隨著小棟子的唸叨那碗中大米迅速抖動起來,同時也託得那草人不住的顫抖,眼看著就要站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小棟子鼓搗這種東西,好奇得不行,於是瞪大了眼睛朝那草人看去。
“呼”的一聲一道陰風颳來,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但是,眼前我們就在自個兒屋子裡,不管是門還是窗都關得嚴嚴實實,又哪裡來的風呢?
一想到這裡,我心裡頭又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既盼著小棟子這快點鼓搗完,又有些怕那秋娥嬸真的來了。
只見小棟子唸了半天口決之後,突然猛的一哼,從碗裡抓出一把大米灑下,隨後手中木劍猛的一戳,不偏不倚將那草人給戳在了劍尖上面,凌空虛晃了幾圈之後再次唸到:“髮絲引線度陰陽,真言法符通兩界,開!”
話音一落,只聽得“嘭”的一聲悶響傳來,那草人竟然猛的爆起一團花火燒了起來。
一見這情形,小棟子毫不猶豫,二話不說將那劍尖一指一上米粒,將那燒著的草人扔到了地上。
只見這草人才一落地便竄出一道半人來高火苗,之後又猛的熄滅,悠悠的冒起了一股子濃濃煙霧來。
我皺了皺眉頭,感覺這氣味著實難聞,於是向小棟子看去,卻見他滿頭汗珠,一手拿劍,一手託著劍身,兩眼定定的看著那團煙霧,目光斜都沒斜一下。
眼見他這樣,於是我又向那煙霧看去,只是這不看還好,一看還真嚇了一跳。
只見在那蓊鬱煙霧之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臉上血淋淋一片,不是秋娥嬸又是誰呢?
也直到這個時候,小棟子才輕喘口氣,將手中木劍放了下來,反身從法壇上的碗裡抓出一把大米,聲音低聲的問秋娥嬸:“陳秋娥,你知不知道我叫你來是幹什麼?”
“哼哼”,我沒想到秋娥嬸跟那九太爺脾氣一個德行,居然只是冷哼了兩聲卻沒再多說半句話。
小棟子臉色一變,咧了咧嘴道:“你也別跟小爺耍橫,你不過就是一枉死的厲鬼而已,小爺要滅你分分鐘的事,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現在小爺有些事要問你,如果你答得好,我自然就讓你哪裡來回哪裡去。”
說到這裡,小棟子聲音一變,陡然變得冷厲的說:“不過,如果你再這德行,那可就別怪小爺手下無情了。”
小棟子這話可以說得氣勢十足,讓我聽都不覺得信心大增,感覺是吃定了眼前秋娥嬸一樣,不由得底氣也隨之足了起來,稍稍靠近了一些,定定的看著秋娥嬸,反倒不覺得那麼可怕了。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秋娥嬸突然將臉一轉看向了我,聲音尖銳的說:“你個化生子,居然放走了那個偷人養漢的賤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她還真夠嘴毒的,張口就是賤女人,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我也犯不著跟她置氣,於是嘿嘿一笑說:“誰偷人養漢還不一定呢,況且,我得不得好死也不是你說了算。”
興許我這話戳中了秋娥嬸的痛處,只見她登時鬼臉一變,血肉模糊的臉一陣起伏,好像那攤爛肉隨時會掉下來一般,尖叫著朝我撲了過來。
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連忙向小棟子看去,卻見他猛然將手一揚,手中大米瞬間灑下,如同雨點一般打落在秋娥嬸身上,一陣噼啪爆響之後,秋娥嬸全身冒起一陣青煙,終於有些忌憚的退了回去。
而這個時候,小棟子的耐心也似乎用盡了,臉色一冷看向秋娥嬸問:“我問你,小寧子的奶奶是怎麼知道荷香的?”
秋娥嬸再次冷冷一笑,一副不理不採的樣子。
“我再問你,小寧子身上的死氣是不是你弄的?”小棟子沒理會秋娥嬸的態度,再次問了出來。
可惜的是,秋娥嬸還是剛才那副模樣,像是沒聽見一般。
“很好”,小棟子嘿嘿一笑,將手中木劍悠悠一晃,故意在秋娥嬸面前揚了揚,低聲說:“這桃木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是用五十年以上的桃木精髓製成,對於你這種厲鬼,可以說是再有效不過的殺器了,你要不嘗一嘗?”
秋娥嬸聽後微微有些動容,但還是沒有吭聲。
而這個時候小棟子卻沒再多問,反而身體一轉,隨後不待秋娥嬸有半點防備便猛然回身一斬,不偏不倚的劈在了秋娥嬸的身上。
我登時也大吃了一驚,聽著秋娥嬸的慘叫,心頭不住發麻。
而秋娥嬸被這一劍砍中之後也是身形一晃,瘋狂的在這狹小的房間裡頭竄動起來。
可惜的是,這個房裡早就貼上了小棟子事先準備的符紙,秋娥嬸根本就逃無可逃,最後終於妥協下來,靜靜的停在原地,極為不甘的說了起來。
原來,我身上這死氣,真是秋娥嬸弄的!
在秋娥嬸被荷香害死之後,她同樣怨魂不散,在知道我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害死我,於是瞅著出殯的機會對我下了手。
可惜的是,偏偏不巧一群烏鴉來了,將秋娥嬸所有的怨氣給打散,最終無意害到了我爹,而我卻只是略微受了些影響,並沒丟命。
一想到這裡我便不由得心頭一痛,問她:“我爹是你親三哥,那我也就是你侄兒,你為什麼要害我?”
“你爹早就不是我陳家的人了,你更不是我侄兒,我巴不得你全家死光”,秋娥嬸的面容已經扭曲,聲音怨毒得讓我遍體發寒,讓我一時之間都有些恍惚起來。
我分明記得我們家沒得罪他什麼呀?
想到這裡,我強壓下心頭怒火,沉聲問她為什麼。
聽到我這一問,秋娥嬸瘋狂的笑了起來,最後才陡然一停,聲音冷冽的說:“為什麼?這都怪你奶奶那個老不死的,要不是她,我們家又怎麼會招惹荷香那個女人,要不是她,我二哥和四哥又怎麼會死?”
一聽這話我如遭雷擊,瞬間驚呆,我萬萬沒有想到,秋娥嬸口中的答案竟然會和九太爺如此的一致,而且,狂怒之下的秋娥嬸的答覆比之九太爺來說更加的可信和真實。
這是否就是說,荷香的死,真是我奶奶一手造成的?
我完全無法相信。
如果說九太爺溺死荷香是為了洩憤,那麼,我奶奶讓九太爺做這事又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事情真像九太爺說的那樣,奶奶憑白無故造成一屍兩命的慘事真的就是為了我?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奶奶比之九太爺還要狠毒了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