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沒有想到小棟子竟然會這麼突然的就將那喜袍給了拿出來,我更沒想到在看到這喜袍之後我孃的反應會這麼劇烈。
同時,也正是因為我娘這麼應太過劇烈,讓我心裡咯噔一下的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娘認得這東西!
對於我孃的反應小棟子也有些意外,又揚了揚喜袍再問:“姨,這件喜袍您真認識,我的意思是您知道這是誰的麼?”
當小棟子這麼問的時候,我也是幾乎豎起了耳朵,對這個問題關注到了極點。
這喜袍是小棟子從好合泉裡頭弄出來的,雖然來得非常的詭異,小棟子也沒有跟我說明其中因由,但是,這些目前都不重要了,因為,從我孃的表情上就完全可以看出這喜袍重要到了極點。
我娘木然的點了點頭,被我扶著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看著喜袍,一連沉默了好久才悠悠開口說了句:“這喜袍,是蛋蛋他奶奶的!”
“什麼?”聽到這話的時候我都是驚訝得不行,無法想象這件喜袍怎麼又跟我奶奶扯上了關係。
我娘也沒看我,一把將這喜袍拿在手裡,怔怔的看了好久,隨後兩眼一紅,兩行清淚滾滾落下,這才悠悠的說:“當年我嫁給蛋蛋他爹的時候,也是穿的這件喜袍。”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娘一眼就認出這喜袍的來歷了。
只是,即便是這樣,那這喜袍又是怎麼弄到那好合泉裡頭的呢?
要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講,這喜袍可是一生之中最為重要的東西之一,我娘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怎麼會弄丟了呢?
我娘幽幽的哭了一會,這才低聲向告訴我們有關這喜袍的事情。
原來,在我們這裡有一個傳統,那就是未過門的媳婦一定要穿自己未來婆婆親手縫製的喜袍才能出嫁,據說這象徵這和美幸福。
也正因為這樣,在我娘出嫁之前,我奶奶竟然將自己出嫁時的喜袍給拿了出來並傳給了我娘。
這甚至比之我奶奶親手縫製的喜袍還要來得珍貴萬倍。
於是我娘感激不已,出嫁那天就穿上了奶奶這件喜袍嫁到了我爹這裡。
然而好景不長的是,後來這件喜袍竟然弄丟了,這下可把我娘急得不行,前前後後不知道找了多少遍都沒找到,最後才無奈放棄。
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現在這喜袍竟然又找回來了。
一想到這裡,我都覺得蹊蹺,如果事情真像我娘說的那樣的話,那眼前這喜袍至少只怕也有大幾十年歷史了,可是放眼看去,這喜袍顏色鮮豔,儲存完好,甚至連邊角都沒磨破一絲,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了幾十年歷史的東西呀!
於是我抬頭正要問小棟子,卻見他正靜靜的看著這喜袍,好半天沒吭一聲,像是在想什麼一樣,過了一會之後才抬頭問我娘:“姨,您確定這就是您說的那一件?”
小棟子這麼問我是非常理解的,因為出嫁用的喜袍雖然手工不同,質地不一,但不管怎麼說這款式都是大同小異,幾乎沒什麼分別,我娘憑什麼一眼就認出來了呢?
想到這裡,於是我又看向我娘,卻見她又拿起喜袍看了一眼,之後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指著那金線繡下的喜字一角說:“你看這裡!”
聽我娘這麼一說我也連忙湊了過去一看,卻見這“喜”字針法細密整齊,顯然做這手工的人手藝非常厲害,但唯獨有些遺憾的是,在這喜字一角竟然有個很小的缺口,像是這繡字的人到了這裡的時候手突然抖了一下樣。
我娘臉上掛著恬靜的笑意,眼睛之中閃爍著一股異樣的神彩,低聲說:“奶奶說了,事上萬事萬物沒有盡善盡美的事,而這一個缺角就意味著美中不足,讓我記著這一點,無論什麼情況都要好好的過日子。”
說到這裡,我娘又是眼睛一紅,輕嘆口氣說:“我和你爹這麼多年來,一直都非常的好,唯獨沒有想到,你爹他……”。
我聽得一陣心酸,連忙轉移話題跟小棟子說起了這喜袍為什麼過了幾十年還像新的一樣的事。
小棟子撓了撓腦門說:“如果這喜袍真像姨說的那樣,我也弄不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我可以肯定,這一定跟那潭裡的東西有關。”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頭皮一麻,不管怎麼說,那種麻煩的東西跟我娘扯上了關係我終究不能心安,眼見我娘如獲至寶似的細細端詳著這件喜袍,我越發的覺得心裡發慌,甚至有些後悔不該讓小棟子將這東西帶回來了。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娘一聲驚呼傳來,我連忙側臉看去,卻見我娘將那喜袍一角攤在掌心,正一臉心疼的撫摸著。
原來,那裡竟然不知道怎麼就缺了一小塊,已經被撕破了!
想起之前我和小棟子兩人倉皇逃竄的樣子,我心想這很有可能是我們當時跑得太急,這喜袍肯定是被什麼東西給掛破了。
我無法設身處地的去想母親對於這喜袍的感情,眼見我娘這樣,我不由得輕聲一嘆,正要去安慰我娘來著,卻見這時我娘又突然一個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之後就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房裡,不大一會就抱出一個木盒子來,開啟來一看,竟然是一小塊紅色布片,拿出來與那缺了的一角一比對,不說是我娘,就連我都呆了。
因為,我發現那一小塊紅布片竟然與這所缺的一角吻合得完整無缺。
也就是說,我娘手裡早就了這缺下的一角!
只是,這怎麼可能?我娘不是說這喜袍早就丟了麼,但她手裡怎麼會有這一塊角的呢?
而且,看我孃的臉色,很顯然她也不知道那盒子裡的一小塊紅布片就是這喜袍上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既然我娘不知道這紅布片就是這喜袍上的,那她為什麼要把一塊布片收拾得這麼好呢?
一大堆的疑問湧現出來,讓我根本理不出任何頭緒,只好怔怔的看著我娘,想從她那裡找到合理的答案。
“娘,這布片你是哪裡來的?”見我娘好半天沒什麼反應,我只好主動問了出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娘才回過神來,連頭也沒抬就悠悠的說:“這布片,是你奶奶過世的時候從她手裡拿來的。”
我娘這話一出口我登時就驚呆了,無法想象這一小塊布片竟然又再次和奶奶扯上了關係,甚至我都開始不自覺的回憶起奶奶過世時的一些細節來。
只是,這不回憶還好,一回憶我登時又倒吸了口冷氣。
因為,我突然想了起來,在我十歲那年給爺爺撿骨的時候那從爺爺骨頭裡飄出一塊紅布片的事情,我甚至還想了起來,那塊布片後來就交給奶奶了。
而且,眼前我越是細看,越是發現這布片竟然就是那塊從爺爺骨頭裡飄出的布片。
那是不是意味著,這早就缺失了的一角,竟然一直就藏在爺爺的骨頭裡?
我甚至都有些被自己這種大膽的猜測給嚇到了,僅僅只是這一抹紅色,竟然可以追溯到八年之前?
我倒吸了口涼氣,一屁股坐了下來,怔怔的看著這件大紅喜袍,腦子裡紛亂一片,完全沒了主意。
“小寧子,怎麼了?”小棟子發現了我的異常,推了推我,一臉疑惑的問。
我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這事,只好怔怔的說:“我知道這塊衣角是哪裡的了!”
“真的?快說,是哪裡來的?”小棟子兩眼一亮,連忙催促我說。
我嚥了咽口水,看了眼同樣滿臉驚訝的我娘,這才悠悠將這事說了出來。
但是,我話才一說完,我娘卻又提出了一個疑問,那就是,在我娘嫁到我爹這裡的時候,我爺爺就已經死了很久了,而那個時候,這喜袍還是完整無缺的。
這也就是說,這喜袍上所缺的一角,是在我爺爺死後才跑到他的骨頭裡去的!
而這,就更不可能了!
但這個時候小棟子卻問起我來,說:“好端端的,你給你爺爺撿什麼骨呢?據我所知,這一帶並沒有這個習俗啊!”
他這一問,於是我只好又將整件事情從我爺爺託夢說起細細給小棟子說了一遍,小棟子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到我說完之後才有些恍恍惚惚的樣子說:“會不會是那個弄你爺爺骨頭的人搞的事呢?”
正所謂一言驚醒夢中人,他這不說我還真沒想到,因為我一直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如果沒有人針對我們家的話,為什麼要不顧晦氣的去弄我爺爺的骨頭呢?
而且,我分明記得那根被我弄斷的骨頭非常的粗,絕對不是我一個十歲的小孩隨隨便便就能弄斷的。
還有就是,那人為什麼這麼無聊,竟然將爺爺的骨頭擺成一個塔狀不說,上面還要放上一個血淋淋的貓頭呢?
我也是煩悶得不行,嘀嘀咕咕的將這所有的疑惑都說了出來,而小棟子那邊一直沒什麼迴音,等我發現的時候才聽到他一聲大笑說:“哈哈,這就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