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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浸豬籠

眼看著那悠悠裂開的門縫,我一顆心忐忑不安到了極點,不自覺的緊了緊拳頭,這才發現手心裡全是汗。

“誰呀?”人還沒出現,聲音便傳了出來,顯得有些耳熟,是個老人的聲音。

不過,我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我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失望的同時不免又更加緊張起來。

“是他?”當這張臉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差點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人,竟然是之前要弄走孟曉溪的人販子老頭!

這老頭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意外之色也是一閃而逝,繼而又恢復了之前冰冷,直勾勾的盯著我問:“你怎麼又來了?”

聽他這一問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想著自己這回家的事還沒著落呢,於是只好沉住氣問他:“老人家,請問這是哪裡?”

“你來錯地方了”,老頭沒理會我,就要關門,卻被我一把將門給抵住,不依不饒的問他:“就算是來錯了地方,我還是想知道!”

“滾,越遠越好”,老頭看了我一眼,突然重重的踢了我抵著門的腳一下,吃痛之下我只好縮回了腿,而與此同時他也迅速的將門“啪”的一聲給關了起來,任憑我怎麼敲都不再開門。

我鬱悶得不行,恨恨的在門前坐了良久,左思右想怎麼也弄不明白這倒底是怎麼了。

山村還是以前的山村,怎麼從房子到人全都不認識了呢?

或者說,我真到了一個佈局完全一樣的不知名村子?

但是沒道理呀,順著那山路下來只有這幾個村,每一個我都認得,不可能會出錯啊。

我滿頭霧水的站起來,環顧四周看了一眼,實在沒了辦法,只好輕嘆口氣,想著還是先找到孟曉溪這丫頭再說了。

想到這裡,於是我沿著之前孟曉溪和那一大隊人離開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出多遠就遇到了之前那追小孩的老太太,只見她佝僂著背坐在門口,面前放了一大堆麻,正在搓繩子,表情非常的專注。

“大娘,您看到一個小姑娘了嗎?扎著條辮子,跟在一大隊人的後頭”,我湊近過去問這老太太。

老太太木然的抬起頭來,悠悠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密林那邊說:“好合泉。”

“好合泉?”一聽這話我頓時心中狂喜,至少從這一點上看,這和我記憶之中的山村是一致的。

我好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樣,又接著問她:“大娘,您認識陳建國麼?他是我爹。”

老太太搖了搖頭,沉默了好大一會才回道:“不認識。”

“那這是哪裡呢?”

“牛背東村。”

老太太頭也沒抬,專心致志的搓著麻繩,不大一會就搓出了好長一截,隨後拎起來用腳踩著,沿著自己身上比劃起來,似乎沒再搭理我的心思。

而我,也沒了再問的打算,完完全全的愣在原地,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因為,牛背東村不正是我老家那個村子麼?

同名,都有百合泉,佈局一樣,但從房子到人沒一個認識,一想到這裡我只覺得脊背發涼,冷汗自額頭潺潺滾落,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一樣。

稍一回過神來,我第一時間便向著好合泉趕了過去,這個村子太詭異了些,好像是一夜之間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為了安全,我得先找到孟曉溪再說。

讓我意外的是,此時好合泉旁圍滿了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圈,遠遠看去,只見幾個精壯的後生將一個簍筐高高舉起,裡頭好像還裝了個人。

我登時頭皮一麻,“浸豬籠”三個字瞬間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怪不得都急匆匆的跑來看熱鬧了。

驚駭的同時我又非常的好奇,要知道,現在可是法制社會,怎麼可能還有這種殘忍落後的私刑存在呢?

於是我連忙向著人群衝了過去,一面想找到孟曉溪,一面又有些好奇這被浸豬籠的又是誰。

只是,等我真正靠近的時候,心裡再次猛然打了個突,因為我分明看到,那裝在簍筐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曉溪。

只見他雙手被綁,嘴裡塞了個布條,滿臉的淚痕,正驚慌失措的看著我,身體不住的掙扎,不時發出“嗚嗚”的求救聲。

“住手”,我腦門轟然炸開,大吼一聲喊了出來,正要出手阻攔的時候,卻見那幾個強壯後生一把將那簍筐扔了下去,“嘭”的一聲悶響砸起巨大水花。

“孟曉溪”,我急得不行,就要跳下去救她,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幾隻大手伸了過來,將我一把給死死鉗住。

淚水瞬間迷離了我的雙眼,我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掙扎著,但卻於事無補,眼看著那裝有孟曉溪的簍筐緩緩沉入水中,直到最後完全看不見了的時候,我才被他們鬆開,一把跪在了地上。

他們為什麼要將孟曉溪浸豬籠?

我想不明白,但是,我也沒時間再想,等他們才一轉身我便二話不說一個猛扎跳進了深不見底的好合泉中,時間還不長,要救回孟曉溪應該還有機會。

好合泉裡的水非常的冷,也非常的黑,我眯著眼睛,只是憑本能的往深處扎,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一過程很長,還沒看到孟曉溪的時候我便感覺腦袋有些眩暈,已經有些缺氧,但是,我卻又不甘心,不想孟曉溪不明不白的葬身這裡,於是咬牙死死支撐。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就在我兩眼有些昏花的時候,我感覺四周竟然出現了光,透過這微弱的光亮,我竟然看到了孟曉溪,只見她全身依然保持著一個緊繃的姿勢,兩眼微睜,臉上依然寫著恐慌,像是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一樣。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再次一劃,伸手過去一把抓住了簍筐,開啟蓋子將她拉了出來。

可惜的是,我遠遠低估了在水中多帶一人的困難,才拖著她遊了不大一會,我便兩眼再次發黑,手腿發軟,根本就劃不動水了。

“就快到了,再撐一會”,我死死的咬著牙關,心裡不住的安慰自己,勉力向上游去。

只是,面對身體的極限,人的意志力終究有限,一竄氣泡從我嘴裡湧出,讓我胸似火燒,完完全全的迷失了方向。

我終於溺水了。

我的意識緩緩模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冰涼而柔和的浮力傳來,竟然託著我悠悠浮了上去,濃稠的空氣隨之湧進我的肺腔,讓我一陣劇烈咳嗽的同時驚醒過來,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浮上水面了,而我的手,依然還拉著孟曉溪。

我來不及細想,拉著她上了岸,摸了摸她胸口,還有微弱的心跳,於是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按胸口的折騰了好半天,最後孟曉溪哇的一聲吐出大口水來,之後便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孟曉溪,咱們走,離開這裡”,眼見孟曉溪好了些,我哪裡還敢耽擱,扶著她起來就向村口方向奔去。

“他們為什麼要把我扔到水裡?”孟曉溪一面哭,一面問我。

我眉頭一皺,哪裡知道為什麼,但是,直覺卻告訴我,這村子是呆不得了,再呆下去,只怕我和她都得玩完。

“別說話,快跑”,我沉下心神,連拖帶拽的拉著她往村口方向狂奔。

只是,我兩這才沒跑出多遠,一旁又再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稍一細聽,竟然是腳步聲。

“難道又追上來了?”我頭皮一麻,拉著孟曉溪躲到一邊,為了防止她的哭聲驚動這些人,我甚至特意捂住了她的嘴。

不大一會,便看到一隊人遠遠走來,還抬著兩個擔架,上面好像睡了人。

“怎麼回事?”我心中稍安的同時又不免有些驚駭,於是探頭看去,只是,我這才看一眼便倒吸了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兩個擔架上面,竟然是之前從那屋裡偷偷溜出來的小孩,全身烏青,嘴唇發紫,兩眼緊閉,隨著擔架的抖動嘴角還不時溢位絲絲水漬,竟然是淹死的。

孟曉溪也是全身一顫,兩眼圓瞪,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時發出聲聲低沉的嗚嗚聲。

我雖然驚駭,但越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等著這一隊人走遠之後才悠悠站起身來,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裡卻是泛起了千尺駭浪。

據奶奶說,很久之前那戶人家家裡的兩個小孩就淹死了,怎麼現在住在這同一位置家裡的小孩也是這樣?

這也太巧了吧?

我深吸口氣,回頭看了孟曉溪一眼,卻見她已然嚇得全身哆嗦,滿臉驚懼的看著我,半天都沒吭出一聲。

“走!”

不過,眼前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管不了這些了,一把拽起孟曉溪再次向村口奔去,連鞋掉了都沒顧得上撿。

這一切,太邪性了些。

此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裡。

孟曉溪也感覺到了我的緊張,一路上非常的配合,很快我兩便再次來到了村口那戶人家的門前,不過奇怪的是,他家裡出了這麼大事,門口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我也只是稍稍瞟了一眼,根本不敢耽擱,看著村口那顆老樹,不敢有半點松洩,拖著孟曉溪一個轉向朝那邊奔去。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這戶人家大門竟然“吱呀”一聲悠悠開啟了。

我雖然緊張,但還是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只是,就是這一眼,登時嚇得我兩腿一軟,一個踉蹌栽倒在地,而孟曉溪也終於忍不住,一聲尖叫傳來,完完全全打破了村裡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