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在告訴我這些事的時候顯得非常的平靜,好像在訴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但是,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在這幾年間,這看似風平浪靜的印月池背後,竟然有著這麼多的罪惡。
汪洋說,那一天是他最後一次住404宿舍,因為那是一個週末,所以夏輝便回去了,宿舍裡只有汪洋一個人,所以他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之後便上床休息了。
可是,也沒過多久就有敲門聲傳來,開啟來一看,竟然是個他不認識的人。
當時汪洋以為那人是敲錯了門,於是也沒在意,門那人找誰。
可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人突然拿出了一罐子噴霧朝夏輝噴了幾下,當時汪洋就暈了過去,之後所有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等到汪洋醒來之後發現的第一個異常就是,他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就好像自已只剩下了一個意識一般,於是幾番搜尋和探查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死了,而他的屍駭,就埋在這印月池下邊。
這對於一個還沒完全走出校門的學生來講是何等殘酷的事實,幾欲讓汪洋崩潰。
但是,眼前他也沒了別的辦法,於是就只好一成不變的生活在這種恐懼和無助之中。
這個過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汪洋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已然能偶爾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一般,這讓汪洋欣喜若狂。
但是,接踵而至的卻是另外一個讓汪洋完全無法接受的事實。
那就是到了每天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就會再次感受一下自己死亡的過程,也就是被那幾個人又麻袋裝著,然後活活埋進這淤泥底下的過程。
不過,與他真正死亡有區別的是,這每一次死亡他都是能夠非常清晰的感知到那種死亡之前的恐懼和痛苦的。
一聽到這裡我登時全身一寒,如果說汪洋是在夏輝進入404宿舍之後不久死亡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在夏輝在校的五年時間裡頭,汪洋每天都要死上一次?
這是何等驚人的數字啊!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
我問汪洋知道是誰害死了他麼,汪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而且,除了每天經歷一次死亡之外,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陷入一種神智恍惚的階段,做出許多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來。
透過他的觀察,他發現這種神智恍惚的狀態出現也是有一定規律的,那就是每當他離開這個印月池,神智就會漸漸迷失,成為一種類似遊魂野鬼般的存在。
說到這裡的時候,汪洋淡淡一笑,面色平靜的對我說:“我知道在我神智迷失的時候,好像有某種意志在操控著我,讓我做出一些我自己都不太懂的事情,就好比說那次在醫院裡……”
說到這裡我頓時反應過來,心想著當時汪洋不是出去拿魂的麼?難道出去拿魂並不是他的本意?他拿了魂又有什麼用呢?又是誰讓他拿的魂呢?
一想到這裡我便頭一地球大,問他說他拿的這些魂都哪裡去了?
汪洋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還告訴我說這種感覺就跟夢遊一般,除了那次在醫院裡邊醒了一次之外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意外。
我想了想,我我看來這事都不算重要,於是轉而問他說你提醒我說我有危險,那我的危險又在哪裡呢?
這一點是我最關心的一點,也是我真正一而再三而三追查這事的真正目的。
我這一問之後汪洋並沒有馬上回我,而是不再吭聲靜靜的看了好半天,直到我感覺有些發毛的時候他才輕聲告訴我說,我真正的危險其實就是他。
因為他發現自己有好多次都會不自覺的來到那404宿舍,想從裡面拿走我的魂魄,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每次到了404宿舍附近的時候他便會突然醒悟過來,然後再次回到印月池中。
這個過程就好像一個無限重複的死迴圈一樣,根本沒有個完結不說,而且,到了最近一些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這股子衝動越發的不可遏制,最後細細一想,認為我就是那個非常關鍵的因素,所以這才想著法子以紙飛機的形式聯絡到了我。
聽到這裡我是直咧嘴,心想著磨嘰了半天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於是我又接著問他我該怎麼救他呢?還有就是,之前那水底的那個大洞是什麼?
我這一問汪洋又沉默了,似乎有些猶豫,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那大洞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不管是誰都不能進到那個大洞中去,否則的話鐵定出不來。
“那些失蹤了的學生呢,又去哪了?”
“他們就在那大洞裡邊”,汪洋頓了一下,平靜的說了一句,之後又補充道:“而且,我的屍骨也在那大洞裡邊。”
聽到這裡我感覺腦子有點亂,怔怔的看了汪洋半天,最後問他:“我該怎麼救你呢?”
聽了我這一問,汪洋抬起頭來,輕聲說:“殺了我,或者你自殺!”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甚至平靜得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而且,我也根本沒有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一時之間呆了。
“為什麼?”我覺得他這話簡直不可理喻,而且好像也不大可信。
我可以肯定,在性命攸關的關口面前,絕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事實真的就像汪洋說的這樣兩者中間只能取一個的話,那他應該早就能殺吧我呀,怎麼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好不咧的跟我說這呢?
汪洋是個聰明人,肯定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嘿嘿一笑之後才告訴了我真正的原因。
說實話,這個原因雖然讓我有些鬱悶,但不得不說,這讓我更為的欣賞起汪洋來,因為,在我看來,他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市儈俗人。
他告訴我說,最開始時,他是想著將我弄到這裡頭來害死我的,但是,等到他真正實施的時候,卻發現每到他一要動手的時候就感覺有雙眼睛正盯著他一樣,好像只要他一動手,那雙眼睛的主人便會直接讓他承受一種他完全無法承受的痛苦一樣。
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而且他也真正的實施了。
他告訴我說,那一次在校外那件車禍其實就是他做的,只不過,等到他真正做了之後才發現,冥冥之中好像有某種辦量保護著我一般,根本沒有害到我不說反倒是連累了那孫次雄。
而且,在這之後他一連七天,每天無數次的重複著那個死亡的過程,讓他苦不堪言。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的怕了,於是最後便鐵下心來,讓我直接滅了他,而原因非常簡單,每天經歷一次死亡確實太讓人難以承受了,所以,他想要一次真正的死亡。
“你憑什麼就認為我真能滅了你呢?”我緩了好半天才算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汪洋那略顯滄桑的雙眼問道。
“你的身體裡面有種讓我都覺得心悸的東西,我想,那東西應該能達到我的目的”,汪洋如實的回道。
我稍稍一想,好像我身體裡面除了小傢伙還算是特別一些的東西之外沒有別的了,當然,以小傢伙的能力也足夠將汪洋給滅了。
可惜的是,現在小傢伙完全不聽我使喚呀。
聽到這裡我不免一陣苦笑,搖了搖頭說我也沒必要騙你,我體身確實有樽陰靈,但是,現在這陰靈根本就不聽我使喚,所以,我想我應該是幫不了你了。
聽到我這話的時候汪洋麵色有些古怪,似乎在思量我這話的真假一般,沉默了好半天后才咧嘴一笑道:“我想,在這印月池裡你體內那樽陰靈應該是確實出不來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感覺得到,這印月池裡好像有某種古怪的力量禁錮著裡頭所有的陰魂,而你體內那樽陰靈應該是被這股力量給封禁了起來,所以這才不聽使喚了”,汪洋說完之後,環顧四周打量了一圈說:“不過,如果你能出了這印月池,要想幫到我的話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在我個人看來我還是不太願意真的讓他魂飛魄散的,但是,眼前看來,或許對於汪洋來說最好的解脫可能就是真正的滅亡了吧。
我輕嘆口氣,定定的看了汪洋一眼,隨後便選了個池壁稍低些的地方,頭也不回的朝著那裡走去,這個時候,我是發自內心的想幫汪洋的,對於一個死了的人來講,他比之張菁和王佑國都要可信、可敬得多。
而且,從另一方面講,我幫了汪洋的同時也是在幫自己,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天汪洋實在承受不了這份痛苦之後會再次對我下手,所以,甭管這是自私也好,幫人也罷,這件事我都必須得做。
好不容易爬到岸上之後,我二話不說請出了小傢伙,對著平靜站在水裡的汪洋說:“汪洋,對不住了,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