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姓名,往往承載了父母對子女一生的期盼和祝福。
奶孃說夏至出生的時候,老祖宗忽然大病不起,倉促之下才取名夏至。
夏至對此嗤之以鼻。
那個該死的女人,趁自己不備,一掌把自己打下凡塵,落在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穿越在了5歲重病這一年。
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架空年代,所處的地方叫南楚,常年被戰事所累,新一輪徵兵剛剛結束,百姓苦不堪言。
夏至生無可戀,從和平年代過來,誰樂意在這樣的世間生存?
她僅僅是普通的上班族一枚啊,老天爺,你眼瞎了吧?
“唉~”夏至盯著光禿禿的院子再次嘆氣。
“姑娘,你已經嘆氣不下10次了。要不,我們偷偷溜出去玩?聽石頭說,最近莊子上可好玩了。”
眼前的女孩,水靈靈的大眼睛,圓圓的臉蛋,白皙的面板,笑起來會出現兩個小小的酒窩。
但這酒窩實在太礙眼,夏至脾氣上來了。
“不去,你就在家陪我,哪都不許去,更不許偷偷去!”
夏小滿嘟起小嘴巴,姑娘真是討厭。
“幹嘛?還嘟嘴?待會讓奶孃做紅燒肉吃。”
“好吧。”聽到可以吃肉,小吃貨夏小滿才安靜下來,繼續編絡子。
夏至重生已經好些天了,竟然都沒找到一本歷史書,問了半天,只知道這裡是南楚靠近南邊的一個小縣城梁縣——是外祖母的老家。縣令姓曾,是帝都曾閣老的庶出孫兒,娶了位有錢人家的娘子,來此歷練。
奶孃拿著賬本過來:“姑娘,莊子上的事情您不用操心,賣了這季糧食就有銀錢了。”
夏至一言不發,盯著奶孃猛看。
這奶孃是個忠心的,可惜呀,福薄,還是個不怎麼聰明的,除了一手刺繡的手藝,就剩下唯命是從。
給帝都送禮就是奶孃慫恿的,她是想回去的吧?
莊子上有良田五百畝,每畝年產300斤左右。按照現在的物價,一個包子兩文錢,優等糧價10文錢一斤,穀子賣給鋪子只得5文,按1000銅錢兌換一兩銀,佃戶交三成租子,也就是說莊子上每年入賬200兩左右白銀。這筆銀子要供整個莊子的花費,包括了莊子上所有人的月錢,人情往來,日常花銷。如果再去置辦讓帝都看得上的禮品,那可不就捉襟見肘了?這還是糧價穩定,產量穩定的前提下,畢竟糧食作物都是靠天吃飯的。
所以,賬目上是真的沒有錢。貴重的禮品送出去,再拿家裡每年送來的銀兩,衣服首飾來填補空缺。
只是,奶孃大概沒有想到,這次花重金備下禮品之後,換回來的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玩意。
所以,這一年,莊子上的日子真的是苦,都吃不上肉了。旱災來臨時莊子裡的佃農只能啃樹皮充飢,甚至於吃觀音土,死了不少人。
“奶孃,叫夏叔來一趟吧。”
忠厚老實的漢子很少進內院,在姑娘面前還有點拘謹,就怕把姑娘嚇哭了,原因無他,只來莊子的途中遇到匪徒,為保護妻女,臉上留了疤。
不過,他不悔。爹說得對,如果不出來,自己一家就只能是奴僕,一輩子伺候人。如今出來了,兒女的賣身契早就撕了,兒子還能上書院讀書,先生說不出幾年,定能考個秀才。所以就算日子再苦,他也是樂意的。再說,有戶部尚書的名頭在,就算本地縣令對自己也是禮遇有加的,除了不能錦衣玉食,日子反而過得輕鬆。
“夏叔,莊子上的情況怎麼樣?”
“姑娘,河水水位下降厲害,還有莊子上所有的井水水位都下降了一大截,怕是真的有旱災。”
“那糧食不賣了,夏叔,莊裡的事情您多費心。”
糧食不賣了,夏管家心裡有了底:“只是不賣糧,就沒有銀錢置辦回禮了。”
“沒事的,夏叔,家裡不差我這一份。我記得奶孃做了些衣裳,再拿幾個小滿編的絡子就夠了。”
“姑娘,這是不是太寒磣了?”
“我們本來就沒錢,何必裝大方?”
兩口子對視一眼,這次姑娘病重,府裡卻無人過來探望,姑娘還是很在意的,現在都開始說氣話了。畢竟之前心心念念地就是要回去,東西買的差一點就會急,如今竟然只送件衣裳?
“姑娘不要置氣,該置辦的還是應該置辦,府裡每年也就來一次,如果我們什麼都沒有,那邊就會忘了姑娘的。到時,我們就真的回不去了?”
“奶孃,你一直想回帝都的吧?”
奶孃看著夏至擺起的小臉,跪下了:“姑娘,奴婢都是為了姑娘啊,只有讓府裡記得姑娘,我們才能早日回府。”
夏管家見此也在一旁跪下,倒把夏至嚇了一跳。
“奶孃,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回不去了。”
“不會的,姑娘,小姐明明答應過,會接你回帝都的。”
夏至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喃喃道:“不,他們不會……”
窗外忽然雷聲大作,傾盆大雨落下。
做粗使的王婆子急急地衝了進來:“夏管家,石頭不見了,他娘在門口急得直哭,求大家幫忙找找。”
見奶孃跟夏管家跪著,忙後退幾步,也跟著跪下了。
夏管家轉頭看向夏至。
“夏叔,你趕緊去吧,找人要緊,遇到拍花子就麻煩了。”夏至說著一把抓住了夏小滿,“你站住,你去哪?還嫌不夠亂?”
奶孃見此,走上去拍打了夏小滿兩下,叮囑不可以出門,也急衝衝地跟著去了。
這丫頭,真是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還非得往前湊,要真丟了可咋辦?
一群人找到深夜,也沒有石頭的蹤影,彷彿中午吃完飯出了門就再也沒有了石頭的訊息。石頭一家是莊子上的佃農,夏叔一大早就去衙門報了案,才知道附近丟失孩子的已有十幾家。夏叔一回來就讓大家看好自己的娃,不能讓娃一個人到處走動,來了陌生人一定要留意。
等夏至被允許下地走動的時候,京都送禮的隊伍終於抵達了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