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頭年紀輕輕就成了鰥夫,靠著掌船的手藝,撫養獨子長大並給他娶了房媳婦,卻因兒媳嫌棄,老了老了把官船當成了家。
這老頭也是個倔脾氣。安樂郡主來崖州後,他也掙到錢了,兒子也曾多次找來求他歸家。他是回去了,給小孫子買了吃食,但晚上還是回船上住著,說是這樣他心裡才踏實舒服。
他兒子沒法,轉頭將媳婦說教一通,說要不是在嶺南,一個不孝就能將她流放。
媳婦:老爺子沒掙到錢的時候也不見你有多孝順,如今倒是父親長父親短了!
嶺南城被海盜突襲那日,孫老頭正好送了一批流人去崖州,回來聽說了城內的慘狀,心有慼慼。
想起平易近人的郡主,內心似有一團火,他想要是他在,即使拼上性命,也不能讓海盜如此折辱郡主。
這日,他喝了二兩烈酒,在回船途中被人捂住了口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被綁住手腳關在一個陰暗潮溼的地方。
聽著外面熟悉的海浪聲,孫老頭神奇地平靜下來,掌船幾十年,他知道自己最好的歸宿在哪裡。
只是一個大浪突然打來,也不知撞到了哪裡,額頭上起了個大包。
他心裡咒罵一聲,眼睛看不到,就用耳朵細聽著船上動靜。
直到他被押送到一座陌生的島嶼,見到戴著面具的賊人,還未看清,就被人一腳踹倒在地。
“聽說安樂郡主在崖州養傷,而你,知道去崖州的航線?”
孫老頭心裡一咯噔,匍匐在地:“小老兒只是掌船的,貴人的事小老兒不知。”
面具男盯著看了他半晌,拿出匕首抵住孫老頭的喉嚨:“如果你不知道,現在就可以去死了。”
孫老頭被嚇傻了:“小……小老兒……”
匕首抵住的地方流出血來,孫老頭感受到一陣刺痛,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他突然明白硬拼毫無意義,只得顫顫巍巍道:“小老兒幹得就是這個營生,還請壯士手下留情,小老兒什麼都願意幹!”
面具男收起匕首,鄙夷道:“壓下去!”
“是。”
“殿下,主上那邊特意交代過,近期不讓殿下出海。”心腹在一旁擔心。
“放心,我還有更重要的事。你找些人,去崖州把她綁回來,記得要完好無損!”
“是,殿下。”
面具男擦拭著匕首,神色陰狠:美人,這麼多天了,傷也該養好了,作為本殿下的獵物應該有被捕獲的自覺才是,這輩子你都休想逃!我在這裡等著你~
“對了,軍師這兩天有什麼動作?”
“軍師他一直跟大殿下在一起,奴打聽到明日一早,軍師又要離島了。”
“他已經上島,能不能離島可不是他說了算,你附耳過來。”
陸雲起既厭惡島上紙醉金迷的生活,又無法改變命運,對未來充滿迷茫。
師父,這樣的主上,這樣的殿下,真的有必要去爭那個位置嗎?唯一有明君之相的那個人,早已病入膏肓,命運真是會開玩笑。
這日,他與大殿下依依惜別,洗漱完喝了碗醒酒湯就感覺不對勁了。
他不解地看著跟了他一輩子的奴僕,質問道:“為何?”
奴僕跪在地上懺悔:“軍師,奴若不從,奴的妻子女兒就會被送去軍營讓人糟蹋。”
“軍師,奴知道對不住您,可是島上早已是二殿下的天下,您常年在外,早已護不住我們了。”
“奴只想離開,而您,一旦上島就註定走不了了,求您成全!”
陸雲起眼睜睜看著奴僕走遠,只是很快傳來慘叫聲,二殿下一臉得意的出現在前方。
“有人問起,就說軍師有事離島,把他帶去密室,記得避著人。”
“諾。”
夏至剛回到了崖州,謝詩詩竟已在渡口等著了。
“詩詩姐,出什麼事了?”
“安樂,聖旨到了,你答應我無論何事都不要急好不好?”
夏至疑惑地轉過頭去:“給誰的?”
“你跟夏縣令的。”
夏至:???
來宣旨的公公很是陌生,見到夏至第一反應便是抱怨。
“郡主這是去哪裡了?讓灑家好等!這誤了公事的罪名灑家可待不起。”
“郡主傻站著幹什麼?趕緊跪下接旨吧?灑家也好早點回去覆命。”
夏至見夏家睿也被要求跪下,心裡難受,想阻止卻被夏家睿拉住,雖然力道輕微,但是夏至卻更心疼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逸塵治水軍有功,特封為前鋒將軍,不日隨軍出征。其妻安樂郡主在海盜突襲嶺南城時,護城有功,特賜玉如意一對,百年人參一株,黃金千兩,已示嘉獎,欽此。”
夏至想要暴起的心被謝詩詩狠狠地拉住:“安樂,冷靜!”
公公又拿出另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嶺南縣令夏家睿失職,令海盜突襲嶺南城,致百姓死傷慘重,有失朕望,特撤去嶺南縣令之職,欽此。”
夏家睿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卻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草民謝主隆恩!”
夏至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過聖旨:“陛下什麼意思?讓嶺南縣令帶著十數衙役抵抗海盜突襲嗎?還是說如今護城兵士都歸屬衙門了?”
“海盜突襲,嶺南衙役十不存一,陛下可有嘉獎?嶺南縣令重傷在身,陛下可有體恤?如此聖旨實在讓人心寒!”
“放肆!小小郡主竟敢質疑陛下,真是好大的膽子!”公公暴怒,“來人,給我拿下!”
“我看誰敢!”夏至一把將聖旨扔在地上,“如此聖旨,不接也罷!”
“陛下想什麼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能把屎盆子扣在勤勤懇懇,努力做事的人身上。這個縣令我們可以不做,但是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夏至將夏家睿扶起,安置在椅子上:“家睿哥哥,正好崖州缺個縣令,你還是來幫我吧?”
“官員任職乃是朝廷大事,郡主過界了吧?!”
夏至兇狠得盯著公公:“公公此舉也過界了,區區一個奴才,竟來管主子的事情?”
“來人,將他們丟出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