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百姓按照流放時間劃分,時間長的,遇到大赦之年,成為了平民,可以開荒擁有自己的土地。
時間短的犯人,如果沒有學識,一般以苦力為生,有學識的犯人會被官府招募,做些輕便的活計,也就維持日常溫飽罷了。
嶺南人都知道,在這裡,過得最慘的是那些流放崖州的犯人。首先他們要在收容所保住性命,如果得罪了衙役,可能在路上就被扔下大海餵魚了。即使到了崖州,被趕上島嶼,也只有等死的命。
反正都是個死字,收容所成了嶺南最恐怖的存在,打罵是家常便飯,而女子命運更是悲慘,沒有一個有姿色的女人能夠逃脫衙役的魔爪,一些長得清秀的男子也會遭受非人的折磨,更何況那些孩子了。
所以,嶺南某項產業幹得風生水起。有姿色的女子被迫去青樓接客,稍微差點的就去了暗娼巷。
就這樣,去崖州的人數總也湊不齊,從一月一次改為一個季度一次,還不一定準時。
嶺南縣令蘇老爺子因被同僚排擠,在這做了幾十年的縣令,到了退休的年紀,卻還沒有找到接班人。
於是也就自暴自棄,萬事不管,眼不見為淨。這也滋長了那些衙役的野心,如今竟成了嶺南的毒瘤。
夏至站在遍地髒水,充滿臭味的院中,忍著怒氣發問:“你們做老鴇多久了?誰準你們糟蹋女孩子的?還有沒有王法?”
李姓衙役得意大笑:“王法?在這裡,我就是王法!”
“你們既已來了這裡,就要乖乖聽話。這嶺南不僅女孩子賣得俏,那男孩子,半大的娃娃更受人歡迎。”
說著朝人群中半大的孩子吹了個口哨,那孩子被嚇得瑟瑟發抖,想哭又不敢哭。
夏至被噁心到了,如此人渣竟還是官府衙役。
瓜娃子在一旁提醒:“李哥,跟他們說這些做什麼?我看要好好搜搜身才是,免得帶有危險物品。那幾個女娃細皮嫩肉的,最有可能藏兇器了。”
李姓衙役一揮手,衙役們淫笑著湊過來,眾人嚇得抱成一團,紛紛往後退去。
陸一躲在人群中忍了一肚子的氣,終於可以衝出去,一拳打在李姓衙役的鼻樑上,李姓衙役躲閃不及,壯碩的身體竟被打飛出去,在地上留下一路痕跡,鼻樑斷裂,鼻血狂噴,倒在地上。
時間似乎按了暫停鍵,只一瞬間,衙役們紛紛朝著陸一衝去。
陸一不慌不忙,一拳一個,躲過身後偷襲的衙役,一腳踹飛,瓜娃子見情況不妙,衝入女眷之中想拉個人質。
夏小滿興奮地衝了出去,憑藉靈巧的身手躲過衙役的抓捕,最後搶過鞭子,一鞭過去便是一道血痕。
夏至伸手拿過身邊小娃進城時給買的糖果,見小娃娃要哭不哭,直接先塞了一個給他。
自己也隨手吃了一個,吃點甜就感覺不到臭了。
然後一腳踹飛瓜娃子,站在原地大方的請人吃糖,可惜糖總是落在對方的眼睛上,鼻子上,然後掉落到骯髒的地上,真是浪費。
混戰之後,衙役們躺在地上呻吟,大聲咒罵,陸一一個接一個的綁了,夏小滿不知從哪找來惡臭的抹布一個個堵嘴。
夏至忍著噁心轉了一圈,這地方大是大,噁心也是真的噁心,比豬圈還不如。
頭髮花白的蘇縣令隨後趕來,看著躺了一地的人,心裡沒底,不由有些戰戰兢兢。
“參見郡主,老臣年邁,不知郡主到訪,有失遠迎,實在罪該萬死。”
“蘇縣令應該有收到朝廷政令,這崖州以後可是我的封地。”
“這,老臣確是不知。”
“不知?蘇縣令要不要回去找找。”
“老臣惶恐。”
“現已知曉,那流放到崖州的犯人就是我的私產,是否應該還給本郡主?”
“是,是,是,這裡的犯人都交由郡主處置。”
“不僅是這裡的,我要這10年來所有的名單,不管活的死的,我都要看到記錄。”
“這……”蘇縣令冷汗直流,這10年根本沒有統計過流放崖州的犯人。
“蘇縣令辦不了差?”
“老臣馬上就去。”
“陸一,找個細心的人跟著,以免蘇縣令太過勞累。”
“是!”
府裡的護衛比蘇縣令來得還快,有了人手,方便監督衙役們大掃除,積年的汙垢一旦翻起,那味道簡直絕了,不過夏至在這個環境待得時間太長,鼻子已經不工作了。
衙役們先將所有汙穢之物運走,再打水清洗,連鐵籠子都洗了三遍,牆上地上更是挖去了一層皮。
清掃過後,夏至總覺得還有股怪味,又讓人拿艾草消毒,還讓人粉刷了牆皮。
如此這番,被夏小滿帶去別處洗澡消毒的犯人也終於回來了,那些人關了太久,不僅身體瘦弱,頭上身上更是長滿了跳蚤蝨子,於是統一理了光頭。
收容所內並無任何生活物資,除了衙役房內的幾床破被子,就剩下了鐵籠子跟幾把大鎖,唯一欣慰的可能就是屋內那一排通鋪,想來建造收容所的也是位善人。
夏至並非老好人,根據罪名,窮兇極惡之徒仍是要關起來的,那些受了不公平待遇的,或者罪責較輕的,可以入住通鋪,還領了舊的薄棉被。
如此一來,也算安頓好了杜川老爺子等人。
那男子經過治療,如今在通鋪養病,而那位差點被強迫的夫人更是對夏至謝了又謝。
蕭逸塵來接夏至的時候,她正拿著名單一頁頁認真翻看,門外跪了一排衙役。
“夫人,為夫來接你回家。”
“你來得正好,幫我將名單上的人找回來唄?”
蕭逸塵殷勤地上前:“夫人之命,為夫莫敢不從。”
說著將名單遞給下屬:“名單上活著的人都給我綁回來,誰敢反抗,就一起綁了。”
夏至離去前留下一句話:“蘇縣令,此處是崖州流放之人暫居之所,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地盤了。那些衙役作惡多端,查清楚後依律處罰,不知蘇縣令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