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已不是印象中繁華之所在。這裡很是荒涼,連官路都是泥濘不堪。
因道路過於顛簸,眾人只能下來步行,隨行馬車不時陷入泥坑,這也讓行進速度慢了何止一倍。
一行人早已沒了初時的興奮,跟在後面的流放之人更是心如死灰,嶺南已是如此,崖州實在難以想象。
杜川找到夏至:“感謝郡主一路以來的照顧,只是小老兒等人需去府衙報備,在收容所等待船隻,之後才會被送往崖州。”
“小老兒得郡主照顧,提前抵達,無人員傷亡已是萬幸。只怕之後要在收容所待上一段時間,不如就此別過。”
“老人家,嶺南如此荒涼,你們獨自前往崖州我實在不放心。”
“這樣,我先陪你們過去安頓,定下時間,再一同前往。”
“郡主,萬萬不可,小老兒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得郡主如此青睞。”
“您有沒有罪,我心裡清楚,既然去了崖州,那便是我封地的百姓,老人家不必推辭。”
“這......多謝郡主。”
轉頭看到那位做過手術的婦人,她一臉蒼白,這一路也沒東西進補,卻還要一路顛簸,身子養得實在不如意。
即使大家有意瞞著,只是肚子上的疤痕騙不了人,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一路上很是沉默,說話做事總是小心翼翼。
夏至嘆了口氣,她的丈夫目前來說還是好的,小姑子也是不錯,一路上都在照顧她。至於以後,只能靠她自己了。
蕭逸塵來到夏至身邊找存在感:“夫人,要不為夫陪你過去?”
“這點小事就不麻煩蕭將軍了,你帶著春竹她們趕緊安置,還有詩詩姐,她陪我過來本就受苦了。”
蕭逸塵嘆了口氣,夫人想到了所有人,唯獨忽視了自己。
不多時,破敗的城牆映入眼簾,這裡的百姓穿著破舊,暮氣沉沉,只有看到那幾大車物資時兩眼會放光,似乎下一秒就會上前哄搶。
幸虧隨行軍隊給力,一進城門就氣勢外放,唬住了不少人。
夏至帶著夏小滿,陸一跟著杜川等人從另一側進了城門。
南楚近年來並不太平,流放的犯人越來越多,當然在嶺南因水土不服病逝的也不少。至於那些不服管教的,為方便管理,竟直接送往了崖州,這也讓崖州成了當地百姓心中更恐怖之所在。
衙役看著文書上的流放地——崖州,露出了深深地惡意,眼睛掃過人群,裡面倒是有好幾個貌美的,也不知在路上有沒有被享用過,不然倒是值些銀錢。
那肆無忌憚地視線掃過夏至等人,引起眾人一陣不適。
夏小滿氣不過,正要上前教訓教訓這個登徒子,卻被夏至拉住。
“稍安勿躁,打架嘛,不會少了你的。”
收容所建在極其偏僻的地段,眾人面面相覷,膽戰心驚地走了許久,才在一處充滿臭味的地方停下。
裡面隱隱傳來求饒聲,哭泣聲,聽著更像人間地獄。
大門在眾人面前緩緩關上,鐵門蹭到地面發出尖銳的噪音,讓膽小者瞬間破防,哭聲漸起。
衙役拿出鞭子,大喝一聲“閉嘴!”,將正在哭泣的小兒嚇得連連打嗝,身旁大人見狀,趕緊捂著嘴巴抱起安慰。
院子裡有好些鐵製牢籠,隱隱約約躺著些人,正有氣無力地呻吟著,屎尿什麼的就在一旁,這讓有輕微潔癖的夏至閉緊嘴巴,屏住呼吸,實在是太噁心了。
院子中間,一男子臉龐被衙役用力踩在地上,髒東西塗了一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身下正好是一灘髒水,已浸溼了衣裳,旁邊一女子正哭喊著求情。
衙役捏住女子下巴:“別給臉不要臉,你們還有錢嗎?沒錢裝什麼聖潔烈女?”
“去崖州也是一死,倒不如去青樓接客,好歹養活你相公不是?”
女子瑟瑟發抖,閉嘴不言。
“跟你一起來的,誰不是在青樓吃香的,喝辣的,你確定要去崖州自生自滅?”
“崖州那可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去的地方,你確定這個小白臉能夠保護你?”
“別到時候死得更難看!”
男子氣極,大聲控訴:“姓李的,你好不要臉,明明我們可以坐上次的船離開,可你就是不肯。娟娘,不要聽他的,我寧可死,也絕不要你去那腌臢之地賣笑。”
“賣笑?來了這裡,難道還想全須全尾地回去?”
“既然你不肯去接客,就先伺候伺候我們,伺候舒服了,我就免了你這個月的銀錢。”
李姓衙役一把撕開了女子的衣衫,女子香肩外露,恐懼地大叫,卻躲不過衙役的鹹豬手。
眼見妻子被當面羞辱,身上衣衫快要被扒光,男子急了,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開來,一頭撞到那李姓衙役身上。
李姓衙役一身肥肉,哪是瘦弱的男子可以撞開的,滿臉只有被打擾興致的暴怒。
他拿起一旁棍棒,朝著男子狠狠砸下。
只一下,就聽見骨頭斷裂之聲,男子口吐鮮血,受不住暈倒在地,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叫聲。
那李姓衙役這才發現又來人了,他色眯眯地眼神掃過人群,怒意頓消。
“瓜娃子,這是又到一批新貨啊,這顏色,比任何一批都要好上不少。”
“李叔放心,都是流放崖州的,即使再有權勢,再富裕,到了崖州,也活不過一年半載,誰也不會知道他們死在了哪裡。”
說著上前將昏死過去的男子拖到一旁,看了衣衫不整的女子一眼,還順手摸了胸口一把。
“我不管你們怎麼到的嶺南,竟還衣著乾淨,連鞋子都沒破,但是進了這收容所,每日需交伙食費,居住費,管理費,清理費,每人每天100文。”
“交不出,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眾人譁然,這船什麼時候來還不知道,自己這一群人,每天2兩銀子都不夠啊,於是紛紛看向了夏至。
夏至暴怒過後反而平靜下來,盯著眼前這群比流放之人還可惡的衙役:“你們做老鴇多久了?誰準你們這樣糟蹋女孩子的?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