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叔去了一趟衙門,把小混混都帶走了。
梁縣剛剛復甦,有太多孤兒在破屋破廟生存,孩子們沒有掙錢能力,只能乞討。
捕頭說縣上就有好幾處,長得不錯的,已經能幹活的,早就為了口吃的賣身為奴。留下的都是長得瘦小,又或者是得了病的,人多了,人伢子就挑三揀四的。就是不知這個冬天還能剩下多少人。
這些孩子,很大一部分是從其他縣逃難過來的,家裡早就沒人了,就聚在一起在縣上乞討過活。
“曾縣令不管嗎?”
“管,怎麼不管?每三天給口吃的,修葺了破屋,墊上了稻草。只是曾縣令花光了家底購糧,這朝廷封賞還沒下來。”
原來是曾縣令變窮了。
夏至嘆口氣,梁縣很窮,沒多少富戶,拿得出手的不過是剛辦了沒兩年的書院,曾縣令想要找人募捐都做不到。能保下大部分百姓,就已經盡了全力。
看著這一雙雙眼睛,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冬天全變成小小的墳包的樣子。安定富足的生活,在這裡是那麼的難!
夏至看了夏小滿一眼,讓她帶著孩子們去洗手分包子吃。
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嚥的樣子,這些孩子雖然長得普通,卻也是一條條的生命不是?
夏至嘆口氣,摸摸小狼的耳朵,走到夏叔身邊:“夏叔,這件事情,無心農莊管了。”
管得不止是眼前的這幾個,還有縣上所有破屋裡沒人管的孩子。
夏至在謝老爺子藥館旁租了個大院子。作坊所有的鍋,家裡所有的衣服被子都帶上了,甚至還把成衣坊給買空了。所有孩子都被理了光頭,洗得乾乾淨淨,穿上剛買來的衣服,戴上一頂棉帽子,雙手雙腳塗上凍瘡藥,病的灌一碗對症的藥汁,沒病的喝上一碗薑湯,分別塞進不同的房間同樣暖和的被子裡,裡面還放著幾個暖手爐呢。
孩子們吃飽喝足,又被洗得乾乾淨淨,幾乎一沾床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沒病的孩子穿著棉衣陸續被送往無心山莊,有病的待在院子裡灌藥汁治病。奶孃帶著媳婦們收拾了好幾處大房間,房內有王老爺子連夜趕製的幾張大床,一張可睡10人。
之後幾天,陸陸續續地接收了不少孩子,粗略一算,已接近百人。直到再沒有孩子過來,夏叔才駕著馬車拎著一堆藥回來。
孩子們分在不同房間養著,一碗碗湯藥灌下去,每天吃得飽飽,終於養出了一絲肉肉,然後一碗驅蟲藥灌下去,在房間隔離了一個月預防未知疾病的孩子們才終於被允許出門。
夏至仍坐在上頭,旁邊站著夏小滿,夏家睿坐在書桌前,上面放著筆墨紙硯。
“一個一個上來,報名字,幾歲了,哪裡人,家裡還有哪些親人,會些什麼技能,都要記錄按手印,如果有人撒謊,就扒了衣服,趕出去。”
孩子們畏畏縮縮地樣子實在不堪入目,夏至抱著小狼嘆口氣,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夏小滿指著幾個還看得過去的:“你,你,你,先上來說話。”
“我...我叫王大柱,今年6歲,是李家村的,家裡沒人了,我會打草餵豬,還會砍柴。”
“我叫孫二妮,今年7歲,是孫家村的,我們村子都被洪水沖走了,我會洗衣做飯,還會打絡子。”
“我叫李瑞,今年8歲,上過兩年學堂,家人都去世了。”
夏至抬頭看了一眼,是病得最重得那位,花了不少錢才保住性命。
“在莊子生活就要聽姑娘的話,守規矩,閉緊嘴巴。現在你們按照性別,親疏遠近,年齡,自己分組,一個房間住10人,推舉一個寢室長。一個院子住30人,推舉一個院長。房間裡所有東西要按照要求放置,保持衛生,達不到要求扣分打手板,並點名批評。平時不許打架,打架扣分打手板。扣分太多的小隊下個月負責打掃廁所,優秀的房間獎勵紅燒肉吃。”
“我會突擊檢查,平時各寢室長需要監督自己房間的人,聽到沒有?”
“現在一炷香時間分組,搬家,整理房間,打掃衛生,完成後來這裡排隊。”
孩子們慌慌張張地去安排,後又三三兩兩站在院子裡。
一炷香時間到了,夏小滿拿著本子去打分。夏家睿讓孩子們按照房間號按身高站好,進行基本的站隊訓練,然後繞著農莊跑步去了。
夏至拿著剛剛得到的資訊,認字的只有李瑞,大部分是農人的孩子,平時生活也不輕鬆,男孩子都是打豬草,砍柴,女孩子都是洗衣做飯打絡子,還都是8歲以下的孩子。
一下子成了100多個孩子的媽,夏至表示壓力山大。
高個子帶著名叫豪豪的男孩過來,這孩子長的好,差點被強買強賣,幸虧有點功夫傍身,才沒被人擄了去,如今高個子去哪,他就跟到哪。
“高高,讓豪豪幫忙訓練孩子們吧?就站站軍姿,跑跑步,孩子們身體都太差了。”
高高看了一眼豪豪,答應下來。
於是,這群孩子體驗了軍訓的生活。每天清晨,高高帶著豪豪,後面跟著一群蘿蔔頭在農莊跑步,站軍姿。不久後,就是豪豪一個人帶著蘿蔔頭們跑步了。
年前,莊裡只留下少許家禽,其他的都處理了。做了不少臘肉,香腸,剩下的豬頭,內臟,雞爪做了滷味,師父最喜歡豬耳朵跟鴨胗,師母喜歡啃雞爪。
夏至拿了壇烈酒,裝了些滷味找師父幫忙。
秦泊淮迫不及待地開啟酒罈,深吸了一口,謝老頭果然沒騙自己,確實是烈酒,如今多了些醇厚:“說吧,什麼事情?”
“師父,這不是忽然多了一群孩子,想著總得起個蒙,想讓師父幫忙找先生。”
秦泊淮轉頭看著夏至:“你打算讓這麼多孩子都上學?”
“不是,就啟蒙而已,不做睜眼瞎,這麼多孩子哪能都有資質?不過,希望來教書的先生不介意教女娃。”
“女娃也要啟蒙?”
“當然了,學些本事總是好的,我的要求不高,明事理就行,出去不能讓人給騙了。”
秦泊淮看著夏至理所當然的樣子,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