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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強老漢家

在邠縣中學宿舍借住幾日後,張六斤他們接到通知,可以返回營地了。

三師一團團部駐紮在邠縣城關鎮南溝村的山坳中,部隊在附近修橋,這裡變成了張六斤他們居住的地方。

相比原先的五團,這裡給張六斤的感覺頗有點兒佔山為王的味道。軍營裡除了少部分提供給高階軍官居住的宿舍外,普通士兵一律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只要外面一颳風睡在帳篷裡面的戰士就凍得渾身哆嗦。

張六斤和他的衛生班被安排住在村裡一戶姓強的老漢家裡,他們家總共有四間窯洞,張六斤他們佔了其中兩口窯洞,他自己住一間,另外一間住著衛生班的四名護士同時還充當著部隊醫療室。

張六斤發現當地群眾都習慣居住在窯洞中,這是因為邠縣多山的緣故。

窯洞大多數依山而建,尋處合適的地方後開始挖地基,等地基挖成後群眾開始修整其表面,當地人稱為“刮崖面子”。

等崖面子刮好後就開始打窯,打窯就是把窯洞的形狀挖出將土給運走。然後從窯頂開始剔出拱形,把窯幫刮光、刮平整,這樣打窯就算完成了。等窯洞晾乾之後,接著用黃土和鍘碎的麥草和泥用來泥窯。

窯泥完之後,再用土墜子扎山牆、安門窗,等一切結束後就可以住人了。

強老漢告訴張六斤自家的四間窯洞從他爺爺輩就開始修,直到自己長大成人後才算徹底竣工。

強老漢家中有三口人,除了他和老伴以外還有個十五歲的姑娘尚未出嫁。平日裡強老漢和老伴兩人居住在一間窯洞,家裡的閨女就住在老兩口隔壁的窯洞。

因為張六斤他們佔了其中兩口窯洞,強老漢的姑娘就搬到父母的窯洞里居住。

家裡一下子多了五個男人,張六斤考慮到強老漢家有女眷,自己這幫當兵的向來粗野慣了,張六斤對四個戰士強調說道:“咱們住在人家屋裡要注意紀律,老鄉的東西不準動,另外不允許和家裡的女眷私下接觸,更不允許沒事找事的和別人搭話。”

強老漢家外面有道用樹杈圍成的牆,前陣子被風颳倒後一直沒有來得及修繕,張六斤就帶著戰士幫強老漢重新把“樹牆”修好,另外他還在圍牆外面搭建了個臨時茅廁,專門供給他們幾人使用。

剛開始始強老漢對這幾個當兵的心存忌憚,平日裡都不允許自己的姑娘從窯洞裡出來。相處的時間長了,強老漢發現這幾個人和他以前接觸的當兵的不太一樣,對自己和家裡人都比較客氣。

有時張六斤在“醫務室”給戰士看病,強老漢的閨女惠珍好奇他們在幹嘛,就偷偷地從窯洞裡跑出來,趴在醫務室的門口看張六斤給戰士換藥。

張六斤看到後也不驅趕,只是從來不會讓惠珍進入到窯洞內,他說男女有別,屋裡全部是大老爺們兒,惠珍一個女孩子家進來不太方便。

邠縣這個地方常年乾旱,群眾吃水都是靠井水或者在自己院裡挖一口“水窖”,等到下雨天時家家戶戶將院中打掃乾淨,雨水順著地面流到水窖中,等過段時間水裡的雜質全部沉澱後就可以當作生活用水。

這天強老漢下地幹活回到家中發現院裡的水缸中被人添滿了水,他問老伴這些水是怎麼回事,老伴告訴強老漢是張六斤帶著幾名戰士去村口的井裡幫自己家裡挑來的水。

衛生班每日會派名護士去輪流去團部“坐診”,平時很少參與軍事行動和訓練,張六斤平時基本上呆在窯洞裡,偶爾會坐在院中曬曬太陽並和強老漢閒聊上幾句。

“長官,咱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沒問過你是阿達的人,今年多大了?”

“叔,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就是個醫生不是啥長官。你叫我福慶就行,我老家是陝南城固縣的,我今年剛滿二十五週歲。”

張六斤不習慣別人稱自己為長官,雖然他已經晉升為中尉軍醫官,可骨子裡還是習慣別人稱自己為張大夫,他覺得長官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不好。

“對,能成,叔以後就叫你福慶。”

強老漢問張六斤家裡還有沒有親人,像他這樣的年紀加之在部隊是個當官的想必早已娶妻生子。

“沒有。我家裡弟兄五個,我排行老三,我哥跟我姐比我大的多,他們早都成家立業了。我下面還有個兄弟跟妹子住在城固,我達我媽走的早,我現在就是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哦,這樣子……”

強老漢的老伴經常犯牙疼的毛病,農村人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忍上幾天等疼痛感自然消失。張六斤知道此事後從醫務室取了些止痛藥送給強老漢的老伴,並囑咐她每天用鹽水漱口。

“止痛藥不要經常吃,只有在疼的厲害的時候吃上一片。姨你每天早上、中午跟晚上弄鹽化些水噙在嘴裡,鹽水可以起到消炎殺菌的作用,能治你的牙疼。”

強老漢的老伴按照張六斤的指導在牙疼最厲害的兩天裡每天吃一片,又堅持使用鹽水漱口,一段時間後牙痛的毛病竟然真的消失,她興高采烈地逢人便說是部隊的張六斤大夫治好了自己多年的毛病。

村裡人知道強老漢家住著部隊的衛生兵,剛開始並沒有太多的接觸,經強老漢老伴這麼一宣傳後,平時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便都來找張六斤治病。

因為不違反部隊規定,同時又都是些土方法並不會造成藥品的損耗,於是張六斤除了給部隊的戰士看病之外,他也樂於幫助鄉親們減輕痛苦。

“福慶哥,你在部隊見過日本鬼子沒有?”

強老漢的姑娘惠珍看張六斤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她壯著膽子上前和張六斤聊起天來。

“我是衛生兵,不是作戰部隊的,沒有直接跟日本人交過手,我戰友參加過戰爭,都是刺刀對刺刀,死了不少人。”

惠珍雖說是個女孩子,可她的性子比較烈,母親讓她在窯洞學著做女紅她不願意,她說就喜歡聽張六斤講打仗的事情。

“惠珍,我咋聽姨說你個女娃娃經常沒事愛爬到樹上去,也不怕把你跌下來絆一腳?”

惠珍聽母親給張六斤講了自己的“醜事”,她頓時不樂意了,撅著嘴對張六斤說道:“你別聽我媽一天到晚胡說,我又不是天生愛爬樹。”

原來關於惠珍爬樹這件事是發生在去年她去縣城裡看戲時發生的故事。

“我村上其他女子到縣城看戲人家都穿的新衣服,我達沒錢給我做新衣裳就把我媽的一件爛棉襖給我穿上,我嫌丟人就沒和人家一起,就在看戲的時候爬到戲臺對面的樹上待著。到了晚上我達跟我媽看村上其他女子都回來但沒有見我,他們就跑到外面去尋找。原來是看戲途中累了,我就抱著樹在上面睡著了。”

聽到惠珍的描述,張六斤被她的行為逗得哈哈大笑,張六斤問惠珍她怎麼敢一個人爬到樹上並且還在樹上睡覺。

“你也真的是跟一般女娃不一樣,你不害怕叔跟姨在屋裡操心麼。”

惠珍不滿地說道:“誰叫我沒有新衣服哩。”

按常理講強老漢就這麼一個寶貝獨生女定然不會讓她受苦,尤其是惠珍這個年齡段的姑娘正是愛慕虛榮的時候。

可是張六斤發現惠珍身上的衣物確實有些寒酸,褲子和上衣好幾處都打有補丁,想來強老漢家的生活的確是很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