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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認識二虎

送走了一位患者,張六斤這才想起自己忙乎了一個上午連口水都還沒有喝上,他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你們這裡誰是張醫生?”

藥店裡進來一男一女,男的是個黑臉的大高個,手臂粗壯有力一看就是經常出蠻力的人。跟著他來的女人眉宇間透著痛苦的神色,眼瞼發黑,看樣子是有病在身。

“我就是,你們是來看病的麼?”

“尋你肯定是看病麼,難道還是來找你諞閒傳。”

黑臉大漢把身邊的婦女拉到身邊對張六斤說道:“這是我媳婦兒,她肚子疼了幾天,你能給看不?”

張六斤招呼他們兩人坐下,他問婦女身體哪裡不舒服。

“你是啥時候開始疼的,疼了多少天,有沒有用過藥?”

婦女捂著肚子說:“我從姑娘的時候就開始疼,已經有七八年了。每次身上來紅的前後腹中就感到撕裂的疼。”

“哦。”

張六斤問這婦女每次來月經的時候持續多長時間,出血量大不大。婦女不好意思張嘴,她總覺得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講這檔子事有些丟人,可她家裡的男人不同意非要拽她找大夫瞧瞧。

“時間不固定,有時候一個多月,有時候二十多天,出血比較多,每天都得換……”

張六斤判斷這位婦女的症狀就是醫學上常講的“痛經”,屬於婦科門類。張六斤沒有專門鑽研過婦科類疾病,因為在部隊自己能遇到的患者基本都是男性,一般的軍醫都不擅長治療婦科疾病。

不過這類小問題對張六斤講也並算疑難雜症,畢竟他在西安學習的時候老師有講到過這方面的常識。

張六斤順著婦女用手捂著的地方用手輕輕按了一下,問道:“是不是這裡疼?”

黑臉漢子坐在椅子上聽張六斤和自己媳婦兒討論病情,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也不瞭解女性生理週期,他用眼睛在藥店周圍來回看著。

突然間黑臉漢子發現張六斤的手放在了自家婆娘的肚皮處,還用手在上面來回摸索著。頓時他像炸了毛的公雞,大聲斥道:“你驢日干啥呢?你看病在我媳婦身上摸啥哩?”

這男人是個暴脾氣,他看到媳婦兒“吃虧”,二話不說便一把抓住了張六斤的手,說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耍流氓。

正在給婦女檢查身體的張六斤被黑臉漢子這麼一拉扯,差點從椅子上拽了下來。

“二虎,你幹啥呢,神經病犯了是不?”

這婦女也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得愣在了原地,她剛才還和醫生描述著自己的症狀,不想突然間被自己的男人給打斷了。

“這狗日的在你身上耍流氓哩,你沒看見是咋?”

被叫做二虎的黑臉漢子怒氣衝衝地指著張六斤對媳婦兒說自己剛才看見醫生在她的身上摸,所以這才及時把醫生的手給拉開。

“唉,真的是羞你先人。人家大夫是給我檢查哩,你慫都不懂,眼窩得是日塌了?”

婦女埋怨自己丈夫的魯莽,她忙向張六斤道歉說自己丈夫誤會對方,讓張六斤不要介意。

“不看咧,我再不來看咧,跟你兩個在外面我還不夠踢臉滴。”

說完婦女起身就離開座位,從藥店裡走了出去。

濟民藥店外面擺攤的小販聽到屋內吵架的聲音,都把脖子伸直向藥店裡面看來。

黑臉漢子看到自己媳婦兒生氣走了,他不放心就出門追她。走去藥店大門時黑臉漢子發現外面的群眾指著自己竊竊私語,他推開人群罵道:“都在這看你婆的批哩,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給摳了。”

張六斤被黑臉漢子剛才這麼一攪和不免生出些悶氣,他把自己的上衣領子整好問藥店夥計:“剛才那球式子從哪兒來的你認得不,純粹就是個二百五拎不清,啥東西嘛!”

“這慫人叫白二虎,他達就是前面鐵匠鋪子的白西安。白二虎經常愛跟人打捶鬧仗愛跟人打捶鬧仗,知道這貨的人都不願意跟他打交道。”

夥計勸張六斤,以後遇到白二虎這種不講理的人儘量少打交道,萬一被他給纏上那才是癩蛤蟆趴腳背,嚇不死也給噁心死。

白二虎的媳婦兒回到家將房門從裡面給關上,白二虎在外面叫了幾聲也不見對方給他開門,只好在屋外悻悻地撓著頭。

別看他喜歡在外面和別人耍橫,實際上白二虎屬於典型的“氣管炎”,他經常被自己老婆關在門外不讓進去,而他自己卻從來不敢強行闖入。

夜裡白二虎聽見媳婦兒房內傳來痛苦的呻吟聲,他上前敲門可是對方還是不開,他焦急地在外面問媳婦兒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我沒死哩,疼死都不要你管。”

白二虎還在繼續地敲著房門,他父親白西安聽到動靜後來到裡屋問兒子怎麼了,是不是又和媳婦兒吵架了。

“我啥時跟娟娟鬧仗了麼,是她把我關在外面不讓我進去。”

白西安還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情,他用手敲敲門說道:“娟娟,二虎說你病了他不放心,你給達把門開開,達看下咋回事。”

聽到是公公的聲音,魏宏娟從炕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把房門從裡面給開啟。

“娟娟,我都跟你說了我是看錯了。你有病咱就看病,你看你的臉色咋真難看的。”

魏宏娟對白二虎說:“我不去,這下我魏宏娟就是疼死都不去找醫生。你看你多威風的,一群人在外面看你表演,我把人都丟到我孃家去了。”

白西安聽兒子和兒媳的對話,他覺得這裡面有事,就問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二虎把下午在濟民藥店發生的事情跟父親講了一遍。

“你這娃真的是茬大得很,人常說先生跟大夫這兩類人不能得罪。一個是教娃學好的,一個是治病救人的。人家大夫給娟娟檢查身體,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以後邠縣誰還敢給你媳婦兒看病。”

雖說白西安是鐵匠出身沒有多少文化,可是他明顯要比兒子白二虎明事理,他讓兒子明天帶著媳婦兒去找張六斤賠禮道歉,祈求得到對方原諒。

“達你不管,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魏宏娟覺得自己今天在藥店丟了大人,她不想再去外面被人從背後指指點點。

白西安對兒媳婦說:“娟娟你不要跟這愣頭青置氣,他也是一時沒看清。明天你讓他跟著你,好好地跟人家大夫道歉。”

第二天上午,白二虎就拉著魏宏娟又來到了濟民藥店。

張六斤看到昨天鬧事的人又來了,他沒有搭理對方,而是捧起本書看了起來。

白二虎臉有些發紅,他不知道該如何張嘴,還是魏宏娟比較活泛,她對張六斤說道: “張大夫,昨天是我男人不對。我跟我阿公把這貨在家好好收拾了一頓,他今天過來是跟你道歉的。”

魏宏娟看到白二虎還立在原地就對他說:“瓷錘還站著幹啥,過來跟張大夫道歉。”

白二虎站到了張六斤面前,張六斤依舊沒有抬眼瞅他。白二虎是個粗人,還從來沒有跟別人道過歉,他想起剛才出門的時候媳婦兒教他的幾句話便對張六斤說道:“張大夫,昨天是我不對,我跟你認錯,我是個粗人,希望你不要跟我計較。”

其實昨天在白二虎和媳婦兒離開藥店之後,張六斤就已經將此事拋之腦後,他每天要耗費精力接待患者哪裡還有時間生這些閒氣。

看到白二虎誠心認錯,張六斤本著醫者仁心的職業操守也沒有和對方在計較。他把手裡的書本合上,讓魏宏娟坐在椅子上面。

“嫂子,你這病西醫講叫做痛經,中醫上我們稱為經行腹痛,症狀就是月經期間或行經前後出現的週期性、反覆性小腹疼痛,不是啥大毛病。”

張六斤怕魏宏娟聽不懂專業術語便用白話解釋道:“其實就是血凝滯不通導致的疼痛,西醫上一般沒有啥特別的方子,用的都是些激素類藥物副作用大。我給你開些中醫方面的藥物,你回去煎服慢慢調養。”

他吩咐夥計去櫃檯抓些桂枝、生薑、麥冬、半夏、丹皮、阿膠、甘草等藥材,張六斤教會魏宏娟如何服用,並告誡她以後月經前後禁食生冷食品。

“嫂子回去後弄個熱水壺用布包好,每天睡覺的時候把它抱在懷裡貼著肚子,平時要注意個人衛生,經常用熱水清洗下邊,多穿寬鬆透氣的內衣。”

“另外……”

張六斤強調說:“經期有痛經時要保持好心態,避免焦慮和緊張,關鍵是不能和人置氣,知道了吧?”

張六斤最後一句話既是對魏宏娟說的,又像是說給白二虎聽的。

“張大夫,謝謝你了。我疼了這麼多年以前沒有找大夫看過,希望以後不要再這麼痛苦了。”

白二虎也學著妻子的樣子,連聲對張六斤說著謝謝。

邠縣夏季連陰雨較多,涇河的水漲了許多,進出南溝村的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張六斤披著雨衣推著腳踏車艱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家門口時張六斤發現自家用樹枝圍起來的籬笆牆倒了不少,岳父強老漢說要去把籬笆重新紮起來圍好被張六斤給攔住了。

“達你不管,等天晴我找人給咱打個土牆,既隱私也安全。”

因為雨實在太大,張六斤也沒有辦法去藥店上班,只好在家連著休息了兩天。張六斤看到丈母孃中午又做了滿滿一鍋攪團,他實在無法下嚥。

“媽,咱屋裡米吃完了麼,最近咋天天都是攪團?”

惠珍母親告訴他這幾天因為下雨不能趕集,家裡的米已經吃完,只好用剩下的雜糧做些吃食。

張六斤掏出些錢交給惠珍母親說等趕集的時候多買些米回來,他是陝南人素來喜好米食。在城固老家幾乎很少吃麵食,即使陝西人最喜歡吃的饅頭也是用米粉做的。

惠珍家裡都是地道的關中人,幾乎一天三頓都是麵食,時間一長張六斤感到有些頂不住了。

他想起惠珍還有兩個月即將臨盆,家裡需要多備些蔬菜瓜果和肉蛋之類富有營養的食物,張六斤便索性將口袋裡的錢都給了丈母孃,吩咐她一定要照顧好惠珍的飲食起居。

天終於晴了,久違的太陽出來了,張六斤又回到濟民藥店上班。

自從張六斤把白二虎媳婦痛經的問題解決後,張六斤每次在縣城遇到白二虎時對方都很客氣的跟他打著招呼,不斷說如果張六斤什麼事能用得上自己一定要給他吱聲。

這天張六斤從藥店下班,正準備推上腳踏車回家,後面的白二虎叫住了他。

“張大夫,下班啦。”

“哦,是二虎,我剛忙畢,你咋沒事在這兒轉呢。”

張六斤看到白二虎手裡提著包點心,對方告訴他自己是專門在這裡等他。

“上回自你給我媳婦開了藥,這兩個月她病再沒犯過,我媳婦兒一直說要謝謝你。另外前段時間你給我達配的治腿疼的膏藥,我達用了後說效果很好,走路比以前有勁了。這些點心是我達還有我媳婦兒的一點兒心意。”

張六斤不收,他對白二虎說:“看病的時候你們把錢都掏了不能再破費,東西我絕對不能收,你拿回家給娃們吃。”

說罷張六斤推車就要走,被白二虎給攔住。

“張大夫,我這人是個粗人沒啥本事,也給你幫不上啥忙,我就是想謝謝你,你要是不收我心裡真的過意不去。”

張六斤知道白二虎是發自內心的想報答自己,他突然想起白二虎是泥瓦匠出身,他平時就靠給群眾蓋房養活一家老小。於是他問道:“二虎我還真有個事需要你幫忙,我家的院牆塌了,我準備找人給重新打個土牆,不知道你方便不?”

聽到張六斤的問話,白二虎頓時來了精神,他對張六斤誇口說自己在邠縣方圓幾里是出了名的泥瓦匠,不論是蓋房、扎牆還是修豬圈他都在行。

“沒問題,這事你不用管包在我身上,等我這兩天給人家把活做完後就過去。”

張六斤臨走前白二虎還是將點心塞到了張六斤的手裡,並告訴他要是再推辭就是看不起他白二虎。

果然到了第三天白二虎就來到張六斤家裡,同時跟來的還有他兩個徒弟。

砌牆的土磚是從白二虎認識的磚廠運來的,因為白二虎的關係對方只收了成本價。他們三人從早上幹到傍晚才將張六斤家的院牆給砌好。

強老漢問白二虎總共需要多少工錢,白二虎對強老漢說道:“叔你不用給我錢了,張大夫之前已經把打牆的工錢付給我了。”

張六斤下班回家後從岳父嘴裡得知白二虎給家裡幹完活分文未收,還謊稱自己已經付過錢。

“二虎這人還不錯值得交往,以後找機會得把這人情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