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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縱兵搶糧

冬季來臨,邠縣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將進出山的道路全部封死,張六斤所在的一團駐地存糧已經不多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一團團長林子棟有些焦急,外面的物資要是再送不進來部隊就會面臨斷糧的風險。

“自古天子不差餓兵,要是讓這幫爺沒有飯吃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

林子棟心裡很清楚,他這個團長就是個擺設,別看團裡這上千號人平時對自己唯唯諾諾,那是他們有求於自己,如果沒了糧食到時候部隊發生譁變即使自己能夠不被手下人打死,他估計也免不了被上峰送上軍事法庭。

林子棟把手下幾個營長叫到自己房間和他們商量對策,告訴他們部隊存糧已經不多,眼下正是大雪封山之季,靠外援已經來不及了,他問大家有沒有什麼建議。

二營營長鄒大偉靈機一動,他問團長是否可以就地解決部隊的用糧問題。

“林團,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部隊缺糧麼一時半會兒外面也送不進來,總不能讓兄弟們一塊兒喝西北風。我聽人說今年淳化和旬邑一帶的麥收成不錯。”

鄒大偉當兵前是土匪出身,他帶著一幫人在渭南、咸陽一帶打家劫舍,佔山為王,後來國軍進駐咸陽後林子棟將鄒大偉這幫土匪進行收編,在一團擔任了營長的職務。

鄒大偉覺得自從被林子棟收編後自己的生活質量一落千丈,處處受到約束。雖說國軍不像共產黨八路軍那樣紀律嚴明,可怎麼說也是正規軍,部隊明文規定不允許在軍中狎妓、吸食大煙和賭博。

“大偉,有啥話你就直說,這裡沒有外人,你拐來拐去的我聽著頭疼。”

林子棟讓鄒大偉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大家好一塊兒討論。

“那行,我就直接說。”

鄒大偉把身子挺直對林子棟說道:“今年群眾的麥豐收了,家家戶戶都有存糧,我的想法是帶些人去淳化跟旬邑老百姓家裡徵糧。咱提前說明,我們是借,不是白拿,等明年開春後部隊的糧食運進來,咱就把借來的糧食再還給他們。”

林子棟和另外幾名營長沒有接話,林子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方法,只是操作起來難度太大。

鄒大偉看到大家有些猶豫,他繼續說道:“我是為全團一千多的弟兄們考慮,給你們算個帳就按照每人一頓吃三個饃,全團一頓飯就要消耗三千個饃,轉化成麥子就需要五百斤。我這還是按照最低標準算的,一天兩頓飯需要多少糧食你們自己都能算清。”

鄒大偉不愧是土匪出身,腦子和心眼兒一樣活,他把賬單列出後林子棟的眉頭皺的更緊。

一營營長竇建軍說道:“大偉這個想法是可以,但實際操作不是這麼回事。誰都知道老百姓過冬的糧食都是拿來救命的,他們絕對不會把存糧借給咱們。咱不說當地老百姓和部隊的關係有多緊張,就算他們相信部隊能說話算數捱到開春後把糧食還給他們,那這個冬天老百姓要咋過?”

竇建軍的話引起了在場幾人除鄒大偉外的共鳴,他的這番話恰好是團長林子棟的顧慮。

三營營長接過竇營長的話說道:“以前我帶部隊到村裡徵過糧食,每次都會跟老百姓發生衝突。下面的人餓極了看見糧食就往車上搬,難怪老百姓說咱們跟土匪沒有啥兩樣。”

三營長的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把“土匪”兩個字咬的特別重,這讓土匪出身的鄒大偉心裡很不舒服。

“三營長,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啥叫跟土匪沒有啥兩樣,咱們在這兒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替這幫莊稼漢打跑日本人,要是咱們都餓肚子了那誰替他們打仗,難道指望這些土鱉麼?”

鄒大偉和三營長向來是面和心不和,他覺得對方是在內涵自己過去靠搶劫群眾生活,他對團長林子棟再次強調說:“要是大家覺得我說的建議不行,那就當我放了個屁,啥都沒說就行了。”

一營長竇建軍看鄒大偉和三營長二人鬥起了嘴,他從中打圓場說道:“鄒營長,三營長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覺得這件事情的難度比較大,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咱們去了群眾不借給咱糧食咋辦?”

鄒大偉被竇建軍的話給問住了,他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鄒營長的問題。

按照鄒大偉的性格,他會先和老百姓套近乎,要是好話說盡後群眾還是不答應,那就命人從群眾手裡硬搶,誰敢攔著他就開槍。他認為老百姓都是吃軟怕硬的主,自己手裡有槍還怕弄不來糧食麼。

可是這些話只能在自己心裡面說,他不能當著團長和其他兩個營長面兒講出來。

鄒大偉看看團長林子棟雙手一攤,擺了個無奈的樣子。意思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行與不行就看團長您的意思。

最終幾人沒能商量出結果,因為林子棟心裡明白去群眾家裡徵糧意味著什麼,他才不願意揹負縱兵搶糧的罵名。

幾天之後團部司務長跟林子棟彙報說部隊的存糧最多能再堅持不到五天的樣子就會見底,此時林子棟還在盼望著外面的物資能夠按時送達,他除了每天向上峰傳送一封急電外,另外他命令司務長讓炊事班從今天開始嚴格控制士兵的口糧消耗,再等等上面的訊息。

張六斤去炊事班打飯,他發現最近幾天的饅頭變小了,而且還很蓬鬆,捏在手裡軟軟的沒有一點兒份量。煮的粥也比以前稀了許多,碗裡幾乎見不到幾粒米,吃了沒多久就會感到肚子又餓了。

底下計程車兵都不幹了,他們參軍的目的就是圖在部隊能吃頓飽飯,現在既然連飯都吃不飽了,誰還會有心情進行訓練。

在幾個領頭計程車兵帶領下,士兵們把炊事班給圍了起來,他們堵住司務長不讓他逃走,要求他給大家一個交代。要不是團裡領導及時發現制止了士兵們的行為,司務長這頓捱打是跑不了的。

“團長,不是我不願意讓弟兄們吃飽,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倉庫裡面的糧食一天比一天少,我沒法跟大家解釋。我自己挨頓打不算啥,要是因為這個事情讓戰士鬧起譁變估計槍斃我一萬遍都不夠。”

司務長找到團長林子棟和對方訴說著心裡的委屈,司務長說要還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他乾脆請團長將自己司務長的職務撤銷罷了。

等待了好多天的林子棟始終沒有得到上峰的答覆,他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你去把二營大偉叫我房間來,就說我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給他。”

鄒大偉來到團長林子棟的房間,二人關上門在屋子裡一陣嘀咕,最後只聽到鄒大偉對林子棟說道:“請團長放心,大偉一定完成任務。”

後來的事情還是張六斤聽團部文書私下跟他講的,張六斤才知道原來團裡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情。

和事先預料的一樣,鄒大偉帶著二營的百十來號士兵前往淳化縣徵糧,老百姓看到是國民黨計程車兵進村,一個個都把大門緊閉躲在家裡不敢出聲。

鄒大偉命人把村長帶到自己面前,對他說自己有重要任務在身,限他半個時辰內將全村的男女老少帶到這裡集合。

村長不敢違背鄒大偉的命令,他敲著鑼挨家挨戶的敲開了群眾的房門。

“今天我到咱村是為了給部隊籌集過冬的糧食,每家每戶按照要求上交三十斤糧食,等開春後部隊會把借來的糧食還給你們。”

在場的群眾集體保持著沉默,他們根本就不相信這幫國民黨士兵有借有還。鄒大偉再次強調自己是來借糧,後期一定會償還。

眼見群眾還是不開口,鄒大偉有些生氣,他對群眾喊話說道:“我們在這兒是保一方平安,現在部隊有困難如果你們不願意把糧食借給我們,我就有理由懷疑你們私下通敵,如果被我發現有通敵嫌疑的一律就地槍斃。”

人群中有個別膽大的村民開口說不是自己不願意借,實在是家裡的餘糧只夠勉強過冬。

“老總,今年麥豐收了不假,但是交完公社跟財東家的後家裡就只剩下一點點兒糧食,我們實在是借不了。”

“對呀,我們家裡也沒有餘糧。”

群眾七嘴八舌地對鄒大偉說道,鄒大偉聽的很不耐煩,他命令手下人挨家挨戶去老百姓家裡搜,他不信自己徵不來糧食。

眼看國民黨士兵一個個凶神惡煞地砸開自己糧倉的門在裡面一頓亂翻,群眾不幹了,紛紛上前阻攔,雙方的情緒就被這樣給點燃了。

鄒大偉手下計程車兵大多數都是和他原先一樣,是從土匪窩裡帶出來的。餓極了的戰士眼見被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給攔住了去路,心裡那個火呀。

日本人和八路軍他們打不過,現在難道連幾個老百姓都對付不了麼,一名士兵直接朝天上放了一槍。

“啪”的一聲槍響,頓時讓人群裡炸開了鍋。

“殺人咧,國民黨殺人咧。”

原本還在周圍站著看熱鬧的群眾紛紛從家裡拿來農具和當兵的幹了起來,鄒大偉看到現場的局勢失控,他命令部隊把群眾全部給捆綁起來。

士兵們得到長官的命令,也都上前和老百姓扭打在一起。

鄒大偉指揮著另一隊人馬衝進群眾家裡,凡是看到裝有糧食的器具一律搬出來放到車廂後面。

士兵向鄒大偉報告說發現有戶村民家裡養著頭黃牛,鄒大偉命人把牛牽走,他興奮地對士兵們說道:“今天晚上我帶兄弟們開葷,咱吃牛肉。”

“全村四百斤糧食被鄒營長手下給洗劫一空,他下面的楊連長趁機還糟蹋了名婦女,群眾裡面有三十多人被打成重傷,有兩名群眾被當場打死,我聽說鄒營長他們還在村裡抓了群眾養的雞和羊。”

文書對張六斤說因為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太過於惡劣,群眾集體到縣裡告狀,縣長把事情彙報給省裡,省裡又發文協調第十戰區司令部處理。

“我聽說這事還驚動了第十戰區的司令長官胡宗南。胡長官為平息群眾的怨恨,避免給國民黨臉上抹黑下令把林團長撤職查辦,鄒營長被審判後執行槍決,其他參與打砸搶的人也都受到相應的懲罰。”

張六斤聽到這裡不由得發著感慨說道:“這行為跟日本人有什麼區別?難怪老百姓說國民黨鬥不過人家共產黨,我看純粹就是自己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