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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羅九提親

“師兄,今天能出發嗎?”

“不急,再等一天,再等一天.”

“哦.”

放下電話,王超有幾分無奈。

三天前,華乒一行人從匈牙利布達佩斯載譽而歸,囊括了所有的金牌,他們返回帝都華乒基地,隨後並無什麼慶祝儀式,大家第一時間投入了後續的訓練之中。

畢竟,在乒壇有這樣一種說法:世界盃是小考,世乒賽是大考,而奧運會才是高考。

所以時間其實很緊,任務也很重,運動員並非明星,沒有那麼多光鮮亮麗的場合需要出席,也沒有那麼多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需要維持,保持戰鬥力才是他們唯一要做的事情。

但羅九身上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今天是10月5日,三天後的10月8日,孔雀之國有一場白金站公開賽將要舉行,按照年初分蛋糕大會上的規劃,這一枚公開賽的男單金牌是由羅九去爭奪的。

但羅九從匈牙利回來之後主動找到蔡國棟,申請放棄這一次公開賽的出戰機會,給出的理由是最近備戰世乒賽太累,需要休息。

對此蔡國棟並沒有強求,直接點頭答應。

畢竟,年初的時候總教練大人壓力很大,是因為感覺到華乒這座大廈有垮塌的可能,所以執著於每一枚金牌和每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但接下來這半年,王超和範小東的表現過於良好,已經幫助華乒完全擺脫了去年的陰霾,甚至讓世界乒壇更加絕望,所以現在的蔡國棟底氣十足,並不在意孔雀之國公開賽到底誰會奪冠。

蔡國棟確信,即便是外協會拿下冠軍,也絕不敢公開發聲質疑華乒的實力。

所以說,有時候總體風向與個人風評之間有著某種極其相似的特質,當你弱小的時候,你才需要竭盡全力證明自己的強大,而當你真正強大的時候,你反倒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

華乒看起來風平浪靜,一切順利。

但王超卻敏銳的察覺到,師兄身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事情的起因是羅九主動找到他,讓他等等自己,一起回江城市。

王超心裡惦記著乒超的事情,早已給範小凡做過保證,只等世乒賽一結束,就要回歸黑桃q,好好的幫隊伍打一個多月的乒超聯賽,無論如何也要幫黑桃q保級,所以,他其實是在回到華乒基地的第二天就打算買高鐵票離開的,他很急,因為第二天就有一場比賽,只要連夜回去,是趕得上的。

但羅九讓他等等。

“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你等我一下,咱們一起回.”

王超當然答應,他也希望路上有個伴。

但羅九第二天跟他說:“別急,我還沒忙完,再等我一下.”

到了第三天,王超去宿舍找人沒找到羅九,他打電話給羅九,羅九卻道:“別急,再等一天,最後一天,我保證.”

王超只能繼續等。

這三天他並沒有閒著,一直在陪湯圓圓鞏固混雙水平,原因是世乒賽的混雙決賽上,他倆打灣島組合並沒有完成零封,而是打成了4:1。

雖然對方只贏了一場,但湯圓圓依舊非常自責,因為她看得出來,問題全在她這兒。

在林梓君進化之後,灣島組合確實很強,但無論怎麼強,有個問題無法掩飾:林梓君不擅長進攻,而甄靜的攻擊力明顯不足。

所以本質上說,唐朝組合只需要按照以前的打法,盯著甄靜打就夠了。

但問題在於湯圓圓自己並不能確保打死甄靜,反倒是連著吃了林梓君很多發球。

她雖然大大咧咧,但在王超面前卻分外要強,即便王超一直安慰她“這很正常,女生打女生本來就不存在什麼必勝的說法”,但她依然逼著自己加練,目標是要從根本上碾壓甄靜。

“除非林梓君把搭檔真的換成車宋昕,否則下次見面我一定要打得甄靜媽媽都不認識她!”

訓練場中,湯圓圓信誓旦旦的保證:“咱倆的組合,我湯圓圓絕不可能是掉鏈子的那個人.”

王超無奈,只能拉著蕭飛和柳雯給她做陪練。

第一天練球的時候,王超發現師兄羅九並不在球館中。

第二天羅九依然不在,於是下午練完球后,王超去宿舍找羅九,發現羅九躺在床上玩手機,但手機上播放的並不是比賽錄影,而是娛樂影片,他看得哈哈大笑。

第三天中午他想找羅九一起去吃午飯,卻發現羅九已經吃過了,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

等到第三天晚上他去找羅九,羅九居然不在宿舍。

王超有些隱隱覺得不對,他給羅九打電話過去,聽見的是電話那頭鬧哄哄的背景音。

“喂,師弟,我沒事,在外面唱歌呢,你放心,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羅九笑嘻嘻的,還有些大舌頭,顯然又喝了酒:“我給老何請過假的,放心吧,不會違反紀律的,你師兄是那麼沒分寸的人麼?”

王超聽見那邊“咔嚓”的電話結束通話聲,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師兄自倒是不至於墮落,即便連續外出,也還知道請假,可見理智尚存。

但顯然,師兄世乒賽後真的受了很大的打擊,他這幾天說放鬆也好,說休閒也罷,歸根結底,還是帶著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但王超不明白的是,師兄為什麼要讓自己等。

如果只是要花時間自我放逐的話,那自己乾脆先回江城市又能有什麼事?他一直等到第四天上午,羅九才主動打電話過來:“師弟,走吧,票我訂好了.”

兩人是10月2日回的帝都,卻一直到10月8日,才終於到達了江城市,隨後羅九並未返回江城大學俱樂部基地,而是跟著王超一起來到了黑桃q訓練基地。

到了這時候,王超才隱隱猜到了一些端倪。

黑桃q的基地大門口修建得很是莊嚴氣派,兩人隔著街道遠遠的看著,過了許久,王超才道:“師兄,走啊.”

“哦,好.”

羅九應了一聲,卻仍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樣子,遲疑了一下,才跟在王超後面一起過馬路。

可等到過了馬路之後,他卻加快腳步,走到了比王超提前一個身位的地方,一直走到大門口,衝著看門大爺一笑:“老黃?”

老黃年紀大了,視力不好,扶了下老花鏡,盯著他看了半晌,才不確定的道:“小九?”

羅九哈哈大笑:“我就說嘛,我當年可是黑桃q的風雲人物哦,你肯定認識我嘛.”

他用力抱了抱老黃的肩膀,回頭招呼王超:“進來呀,師弟.”

老黃對王超倒是更熟悉,衝著他也是一笑,趕緊去開門。

羅九本身就是個話癆,今天則格外話癆,從進了基地大門開始,嘴巴就沒停過。

“這地方我熟啊,當初這還是小樹苗呢,現在都這麼高了,哈哈,師弟你知道嗎,我曾經偷偷在這裡撒過尿.”

“哎喲,師弟你看,從這個小池塘繞過去,有道鐵門,穿過去是個廢棄的小園子,裡面有張石頭球檯,凡哥當初想學打球,我還在那兒教過他呢.”

“咦,這裡現在變成倉庫了嗎?我記得當時這裡還是個休閒活動中心呢.”

“哎,黑桃q發展得不錯啊,這體育館應該是翻修了吧,我記得去年來的時候還破破爛爛的來著……”羅九的話越來越多,語速也越來越快,但越是這樣,王超反而越是能感覺到師兄心底的緊張情緒。

他一邊走一邊聽,並不去打斷,一直到兩人來到基地訓練館大門口,才開口道:“師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一進來,老黃就應該給仙姐打電話了.”

羅九的聲音戛然而止。

“仙姐應該在裡面等你.”

王超笑著推了他一把:“走,我陪你進去.”

羅九沉默了一下,道:“好.”

基地裡並沒有人練球,因為黑桃q今天有一場客場比賽,所有選手們都已經提前去了其他城市,唯有範小仙這個教練兼領隊沒去,一個人在訓練館裡站著,羅九和王超走進去,看到的就是仙姐孤零零站在燈光下的模樣。

成熟、美豔、強勢、御姐,這是範小仙一貫的形象,但或許是場館太大,燈光又太冷清,所以此時的範小仙反倒是少了幾分強勢,多了幾分纖弱。

羅九加快腳步,一口氣衝到範小仙面前,一笑,又是陽光燦爛的模樣,張開雙臂,帶著些狂拽酷炫屌炸天的霸道總裁味兒,利用身高優勢,斜睨著範小仙,道:“抱抱?”

範小仙狠狠瞪他一眼,然後輕盈的往前一撲,撲到了他懷裡。

王超站在側面,清楚的看到了羅九眼裡的意外、驚愕和迷茫,他的霸道總裁範兒一下子就瓦解了,變成了手足無措。

羅九迷茫了很久,才張了張嘴,試探著道:“嫁給我?”

王超在這一刻,看到羅九的身軀驟然緊繃,他輕輕抱著範小仙,兩隻手輕輕撫在範小仙后背,不敢用力,也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僵化得就像一棵木雕。

範小仙並沒有猶豫,理所當然的道:“好呀.”

羅九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往下癱,一直坐到地板上,才仰頭望著正跟他一起蹲下來的範小仙,道:“為什麼?”

範小仙卻不答,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笨蛋.”

羅九:“啊?”

這一刻體育館裡很安靜,羅九沒有再問,範小仙也沒有再答,兩人在地板上坐著,姿勢有些彆扭,羅九試探著抓住範小仙的一隻手,再縮回自己懷裡,範小仙並未拒絕,只是這種姿勢下,這樣強行牽手,動作就顯得很有些笨拙的可愛,明明是一對奔三的男女,卻硬是透出了幾分懵懂少男少女才有的傻氣。

作為唯一的旁觀者,王超只覺得有些好笑。

他到了這時候,當然已經知道羅九是來幹什麼的了。

羅九大概是怕範小仙會因為世乒賽的事情遷怒王超,所以才一直堅持讓王超等他。

他這三天並不是真的在借酒消愁,他大概是在一次又一次竭盡全力的鼓起勇氣,打算回來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喝酒,只是在給自己壯膽而已。

他拖了三天,只是在艱難的調整心態。

可是真的很難啊。

他在世乒賽上投注了太多的期待,最終還是輸了,那一刻他應該是絕望的,他陪王超練球是出於師兄對師弟的情誼,但在他自己的職業生涯上,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前方的路斷了。

如果連王超這一關都邁不過去,那還研究什麼孫天龍呢?所以羅九放棄了孔雀之國公開賽,或許還會放棄後面的奧運會,只是這件事情過於重大,他現在根本不敢提,他怕蔡國棟大發雷霆。

事情只能一件一件做。

羅九的生命中一直有兩件最重要的事情,一個是乒乓球,一個是範小仙。

他在乒乓球上堅持了七年,現在他前方的路斷了,他打算回來完成另外一件事情。

但他預料之中的應該是一場幾乎難以承受的暴風驟雨。

“你讓我妹妹等了七年,結果就這?”

“你讓我們老范家的孩子等了七年,結果就這?”

“你憑什麼?”

“你值得嗎?”

“你配嗎?”

“你知道這些年有多少人追她嗎?”

“你知道我女兒有多優秀嗎?”

“你知道人生有幾個七年嗎?”

“你知道女孩子的青春有多寶貴嗎?”

“我妹妹根本不喜歡乒乓球,她只是為了你,才一直守在黑桃q,拒絕了家裡給她安排的比現在光鮮亮麗得多的工作.”

“你有罪!”

微笑只是為了不受傷。

嬉皮笑臉只是為了偽裝堅強。

羅九跟著王超來黑桃q基地,他已經沒打算要臉了,他打算死乞白賴的,拼著被千夫所指、被萬眾嘲諷、被老范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羞辱得體無完膚,也一定要連哄帶騙的把範小仙騙到手。

他可不會為了什麼面子尊嚴之類的東西而辜負一個好女孩。

但他覺得範小仙必然是有怨氣的,還有可能遷怒王超,畢竟是王超毀了自己的夢想。

所以,別看他走路的姿勢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可那一刻的心情忐忑得像一隻雨後的小麻雀,他故意表現成那樣,就是為了給範小仙一個導火索,讓範小仙可以順理成章的罵他打他拒絕他嘲諷他,把心底所有的委屈都發洩出來。

所以,他其實是來做樹洞的。

但範小仙的反應完全是羅九意料之外的。

於是羅九懵逼了。

懵逼之後,他只能按照原本的計劃繼續演下去,直接求婚,這個動作本身是用來刺激範小仙的。

如果大舅哥範小凡也在,那就更好了,他可以美美的享受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然而範小仙卻說“好啊”。

於是一切都亂套了。

羅九發現自己已經不會玩了。

他抓著範小仙的手,傻乎乎的笑了很久,看起來哪還有半點“華乒天賦第一”的聰明人樣子?等他從暈乎乎中終於清醒過來,唯一的燈泡王超已經不見了蹤影。

於是羅九厚著臉皮問範小仙:“你不怪我嗎?”

範小仙道:“怪.”

羅九:“啊?”

“我怪你太小看我了.”

範小仙抽出手,站起身來,抱著胳膊,踩著高跟鞋,從高處斜睨著羅九,大女人的氣場這一刻重新迴歸:“你以為我要拿王超出氣?所以連自家基地都不回,直接陪他過來,要給我上眼藥?”

羅九唯有賠笑:“哪有……”“有沒有你自己知道.”

範小仙冷笑:“還有,聽說你這幾天連訓練都停了,公開賽也不打算去打了?”

羅九:“啊?”

他很迷茫,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情範小仙都能知道。

“很奇怪嗎?何教練第一天就給我打電話了,先是勸我別生你的氣,然後又讓我勸勸你,他每天給我打三次電話,全程彙報你的行蹤,你當你做的事情很隱秘嗎?你當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嗎?”

範小仙說到這裡,也繃不住自己故意做出來的兇狠姿態了,自然而然的軟了下來:“小九,讓大家都省點心吧.”

羅九眨了眨眼,一時間心情複雜得難以名狀。

從世乒賽回來,他悄悄的調整心情,悄悄的做了一個自認為偉大的決定,再千里迢迢陪王超回來,他內心中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情緒,他覺得大丈夫當轟轟烈烈,要麼馬革裹屍,要麼胯下受辱,但最終,原來全都不過是自我感動而已,原來未來老婆早就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27歲的中二少年啊。

她該不會覺得我是個傻子吧……還有老師,他咋就這麼的……多管閒事……哦不,關懷體貼呢?範小仙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走吧.”

羅九:“去哪兒?”

“去我家啊.”

範小仙再瞪他一眼:“你不去提親,怎麼娶我?”

她頓了頓,補充道:“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在帝都一上車我這邊就得到了訊息,今天我們老范家的親戚全來了,都在等你上門呢.”

羅九整個人都愣住了,這一刻,他真正變成了那隻雨後的小麻雀,不但內心,連身體都一起瑟縮起來。

(今天就一章啦,大戰結束之後放鬆一下,大家能理解的吧?雖然大家總是詬病我日常寫的爛,但該寫的還是得寫,另外,世乒賽打完啦,該宰的都趕緊,別養了,最後是永遠的求票環節,大哥大姐們施捨幾張吧,孩子連泡茶喝的薑片都買不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