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爺與宸青話已說開,而沐白卻抓住了他話裡重點,簡明扼要地問他。
“你方才說的那個人…是誰?在哪裡?”
唐少爺此時大概也知道自己被騙,此刻只巴不得沐白快點抓到那個假道士,遂直接全盤托出。
“此人自稱清輝道長,他說能幫助我見到我想見的人,只不過要付出代價。我將青兒的生前遺物交給了他,沒想到他真的召來了,不過,他說青兒怨念太深,只能召來一魂。”
沐白嗤笑:“他這是道行太淺,忽悠你傻呢。”
唐少爺自知理虧,便自嘲道:“是啊,我太傻了。”而後又想到什麼,繼續說:“但,好多人都去他那裡呢,據說,他能與亡靈對話,還能了亡靈心願。”
清風一直沉默,聽到此處才開口:“那清輝道長…是不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唇下有一顆痣?”
沐白挑眉,喲,認識,真是道友啊…
唐少爺想了想,認真點頭,“是,道長認識他?”
清風嘆息一聲,回答:“貧道此行便是尋他而來,沒想到,他竟在這裡。”
沐白質疑,“師門的人啊?”
清風搖搖頭,“是,也不是…他心思不正,身在道家心卻總念著俗物,做了許多糊塗事,師尊便將他逐出去了…”他越說越生氣,“此次尋他,便是因為他打著師尊的旗號做一些齷齪事,要將他帶回去處置的。”
好吧…幹壞事的人總不會只幹一件壞事的…
拒絕了唐家給的一堆金銀,沐白很難過地和清風一起離開,清風對她的行為很是不解。
“你既然想要,為什麼不收?”
這個問題問得好,為什麼不收呢?
答:因為她是神仙…要了沒用啊…要是能攢著帶回現代就好了,這樣她就能發財了。
“我好歹也是神仙,做力所能及的事,哪能收老百姓的錢。”她強顏歡笑道。
可能是她的表情和她說的話太過不一致,清風並不信,卻也沒有揭穿她。
剛離開唐府,迎面便碰上了一位熟悉的不速之客。
那人端坐於轎內,只用一柄摺扇掀開窗簾一角,唇角帶著莫名的笑意。
“竟不知姑娘還會降妖除魔?”
清風一臉莫名,呆呆看著她。
沐白聳了聳肩,渾不在意道:“這位是宰相大人。”
清風一驚,趕緊俯身行禮。
對於沐白的態度,沈嶽似乎並不在意,隨著她的話從轎中踏了出來,一旁的侍衛一米外守候。
“宰相大人日理萬機,怎麼有空管別人捉鬼?”
知道她是在嘲諷他先前沒有為她執言,沈嶽挑了挑眉,故意壓低聲音冷漠道:“知道本相的身份,卻不行禮?”
沐白撇撇嘴,怎麼一個個這麼喜歡別人行禮?能當飯吃嗎?不過礙於自己不想惹事,她還是強顏歡笑著行了一禮,而後快速說道:“民女還有要事,就不陪宰相大人說閒話了,再見。”
說罷,她看了眼清風調頭就走。
清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配合她跟上。
奈何沈嶽本就是和她調查的同一件事,此時更加不會放她走了。
他看了眼侍衛,侍衛便立刻上前攔住他們二人。
“做什麼?”沐白蹙眉。
沈嶽慢悠悠走至她面前,淡笑道:“姑娘要找的人,與本相要抓的是同一人,不如同行可好?”
沐白冷笑一聲,他這不是在商量,瞧瞧這侍衛滿眼殺氣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威脅她們。
她可以三兩下解決他們,但問題是,她貌似也需要他的勢力,皇城這麼大,找一個偷偷摸摸幹壞事的道士,有點難。
想通這點,她深深嘆了口氣,笑道:“好啊,宰相大人不怕被鬼上身就一起吧。”
根據唐少爺提供的線索,又有沈嶽的的勢力盤查,查到清輝道長住在一處祠堂附近。
他們一路尋過去,確實有一些人唸叨著清輝的厲害之處,他們只跟在那些人身後便找到了地方。
這一地方算得上是京郊,此時也已經是夜半,沐白作為一個神仙都覺得慎得慌,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半夜來見鬼,不怕睡不著嗎??
“道長,我想見見我死去的孩兒,請您幫幫我。”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上前請求道。
沐白伸出頭去看,屋子裡已經坐了好些人,個個都是表情哀傷,情緒不高的模樣,應該都是來找清輝招魂的。
清風一路都很沉默,直到見到清輝本人時他才有了些表情。
“真是敗壞師德。”
沐白轉頭,發現他臉色很沉,好心安慰道:“人與人總是不一樣的,莫要被他影響了心情。”
沈嶽聞言,悄悄打量了她兩眼,道:“姑娘年紀不大,人生道理懂的倒是不少。”
沐白白他一眼,“自然比不上宰相大人了,您多厲害,不進門就能知道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了。”
沈嶽失笑,這姑娘確實記仇,話不在當場說,偏要等到合適的時候再拿出來嗆他。
“你們當真能見到鬼魂?”他轉移話題說道。
沐白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想多事,回答:“沈大人不信為何還跟來?”
好吧,是他多問了。
“姑娘的說是,本相多言了。”
還挺識趣,沐白斜了他一眼,不再跟他搭話。
清風看了看前面的男男女女,有些悲哀,“人都死了,見亡魂真有那麼重要嗎?”
沐白不甚在意,“留個念想吧,人總是喜歡留遺憾的,有些生前能做的能說的偏要留到死後再去說去做。這是人的本性。”
聽到她感觸良多的話語,沈嶽再一次抬眼看了看她,卻並沒有說什麼。
老實說,他原本不信鬼神,但近段日子京城的怪事越來越多,他不信也得信了,其他朝臣個個縮緊了脖子怕接下這個爛事兒,皇帝只能派他親自去查了。
現下親眼看到這些,他內心也是深受震撼。
見前面還排著長隊,沐白索性不等了,這麼等下去都要天亮了。
“清輝道長,我要見亡魂。”她大聲喊道。
前面的人都回頭去看她。
她並不在意,反而更大聲。
“我出十萬!”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安靜了,唯有她的聲音在這荒郊野嶺中迴盪許久。
清風也去瞧她,“你哪有那麼多錢?”
沐白攤了攤手:“裝逼嘛…誰不會。”
沈嶽有些無語,以為她多大能耐,原來也只是唬人罷了。
清風:……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總感覺不是什麼好話。
“何人喧譁?”
內堂終於傳來清輝的聲音,他衝沐白揚了揚拂塵,道:“進來說話。”
沐白也轉頭衝清風和沈嶽揚了揚眉,好似在說,“看吧,還是得靠我。”
沈嶽只覺好笑,搖搖頭無奈跟上去。
前面排隊的人就不服氣了,紛紛站出來指責沐白插隊,卻被她一句:“我有錢,就插隊怎麼了?有本事你出十萬?”懟得啞口無言。
其實沈嶽想說,只要他亮出宰相的令牌,那麼所有人都會為他們讓路。可現在,看到沐白的行為,他突然覺得,偶爾耍無賴也是挺有意思的。
隨後,她直接衝後面的人大聲道:“今晚清輝道長被我包了,你們改天再來吧。”
清風,沈嶽:……
眾人吵吵鬧鬧,清輝終於開口:“你這女娃,休要胡言!”
沈嶽抬眼,沉聲道:“再加十萬!”
清風:……所以只有我是窮人嗎?
眾人倒抽一口氣,這是哪家富貴人?
聞言,清輝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道:“罷了,公子如此大的誠意,貧道也不好推辭了。”然後衝外邊的人說:“今日大家先行回去吧。”
眾人心中不服,奈何沐白喊價太高,只能三三兩兩一步一罵離開了。
沈嶽衝侍衛使了使眼色,便有幾人跟在人群身後離開,沐白偷偷瞄了一眼,猜測他應該是想帶幾個證人回去,於是裝作若無其事。
待到眾人全部離開,清輝才笑眯眯開口,“不知二位想見誰啊?”
不等沐白回答,清風從身後出來,面色冷淡道:“自然是見你了,師兄。”
見到來人,清輝神色立刻變得狠毒,眯著眼開口:“什麼師兄,我早已不是門派中人。”
“師兄這話說的自相矛盾。”清風譏諷道:“既然不是我派,為何又打著我派的名號行事?”
清輝大笑一聲,“誰規定只有你們能用這個名號了?”
“你!”清風氣急。
沐白:這時候就得提一提名稱使用權了,要不說古代就是不嚴謹呢…
“清輝道長。”沐白微笑著喊道:“您這招魂術不行啊…”
聞言,清輝斜眼去看她,面上也沒了好臉色。
“哪來的黃毛丫頭壞我好事!今日這損失你賠定了!”
沈嶽正要揮手發作,沐白卻搶先一步。
她勾唇笑笑,然後眼神一凜,腰間的誅魔鞭便隨著視線飛了出去,只一剎那,便緊緊困住了清輝的身體。
沈嶽頓覺驚豔,抬眼看著她,知道她可能來頭不小,倒是沒想過會如此迅速。
只聽她嘴上也沒閒著,說道:“賠多少啊?”
清輝驚詫之餘也想要反抗,奈何越動鞭子越緊,無法,他只能停下動作咒罵:“妖女,還不快放了我!”
清風冷哼一聲,也上前兩步將他懷中的令牌取走,“無恥之人不配留著我派令牌!”
清輝著急喊道:“清風!你和這個妖女是什麼關係,竟然與她一起對付同門弟子?”
“這時候想到同門弟子了?”沐白環胸看著他,眼裡的諷刺溢了出來:“論不要臉還是你行,這一點我確實佩服。”
“而且…”她繼續道:“知道你技術差,但沒想到這麼差,你這手藝連半瓢水都算不上,也不知道怎麼在外招搖撞騙。”
清風眼神凌厲,也上前一步,掰開他的手掌,冷肅道:“師尊之令,損害門派顏面者,以重刑處之!”
隨之,他抽出身後長劍,一刀挑了他的手筋,現場頓時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