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呈青扶著桌子緩緩坐下,無力地自嘲:“現在已經不是我想停下就能停下的了。”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問。
沐呈青盯著她手中的藥發愣,嘴裡回答:“我身上揹負著烏疆族的使命,不是我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她明白了,他大概是和烏疆達成了什麼協議,只差臨門一腳,他也沒法控制大軍進京了。
“只要你能拖延一點時間就行。”
只怕烏疆不止是帶著仇恨而來,可能也參雜著溱國的軍隊,這才是最令她擔心的。
好在沐呈青還沒有那麼想求死,最終答應了她下令部隊停止前進。但他也不確定烏疆族會不會聽他的,畢竟這關乎的是雙方的利益。
沐白回燕府休息幾個時辰後,便跟燕無追借了一批人,雖然燕無追極力推薦自己,但沐白本著給他留後路的想法拒絕了他的提議。他幫了她,自己總不能害他吧。
聽說沐呈嶺一夜未睡,一直到天亮都還和他的臣子一起商量對策,雖然並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
沐白帶著燕無追給的幾個輕功極好的人溜進了宮裡,直奔養心殿而去,吩咐其他人守在外面,自己則是快速解決了門口的幾個侍衛,在眾目睽睽下直接將刀架在了沐呈嶺脖子上。
沐呈嶺被驚得癱倒在龍椅上,她一手揪著他的後領,直奔主題:“各位,商量出什麼了?”
寧安侯一身正氣道:“安陽,還不快放開皇上,你已經是戴罪之身,難道還想做出更加荒唐的事嗎!!”
另有一臣子附言,“是啊,有話好說,可別傷到了陛下。”
皇宮的禁軍已經反應過來,全部闖進殿內將沐白圍住,弓箭手也已經蓄勢待發。
沐白將刀緊了緊,又看著沐呈嶺笑了笑,“皇兄?你說,商量出什麼了?”
沐呈嶺緊張得吞了下口水,有些慌亂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沐白聽不得他廢話太多,怒問:“我在問你,商量出什麼了!!”
見她有些衝動,沐呈嶺趕緊說道:“守衛都城的護城軍已經全部清點,禁軍也全部出動,只待他們來,就能一舉殲滅!”
似乎覺得很好笑,她“嗤”了聲,又看向殿內的其他人:“各位,有人提出過異議嗎?”
寧安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說出口,沐白見此,有些生氣道:“眾位一夜沒睡,就商量出這個嗎?若是如此,那安陽真的要勸一下百姓們,趁早投降,這個破國不要也罷。”
禁軍統領葉禾用刀指著沐白,嚴肅道:“身為臣子,只需要聽從。”
沐白笑了,“這麼說葉統領覺得這位皇帝陛下說的這個連三歲小兒都覺得差勁的方法可行?”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各位了。”沐白拽緊沐呈嶺的衣服,認真說著現在的處境,“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五萬人馬已經到達了樊陽城,樊陽城離我們不到兩日路程。其中有一半烏疆人,大家應該都知道,烏疆隸屬於溱國,假如烏疆人成功進入到了都城中心,這意味著什麼?”
眾人聽到五萬人馬時已經愣住,就算把所有禁軍和護城軍加起來也不過三萬多人,對抗五萬人這已經是有難度的。更何況還有極善用毒的烏疆人。
沐呈嶺沉默了一瞬,微側著頭問她:“你是如何知道這些?”
沐白用刀鋒颳了下他的脖子,笑道:“只要稍微深入地查一下就能知道了,看來你是連這點力氣也不願花費的,難怪商量一晚上就商量出這個破主意。”
沐呈嶺現在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所有人都臣服與他,可為什麼眼前這個女人居然一點也不怕死!
“你到底想說什麼?”
“自然是讓有能力的人來做對的事情,既然大家都礙於你的身份不敢提出異議,那就讓我來做這個大逆不道之人吧。”
說著沐白掃了一眼在場的大臣,鄭重其事道:“各位只管大膽發言,現在是本宮挾天子強迫你們,若是都不說…那本宮就砍了他。”
“你敢!!”沐呈嶺扭著脖子怒道。
沐白冷笑一聲:“有什麼不敢的,反正按你的提議大家都活不了多久,何不放手一搏給自己掙一條活路。”說完沐白重重將刀往後一揚,他脖子上立刻就出現一條細小的血痕。
葉禾緊張地上前一步,大喝一聲:“別衝動!”然後看向寧安候,挑了挑眉示意他快趁機說。
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皇帝的方法是等死的,但他們也明白這是一個不喜歡別人反駁他的帝王,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只想找一個出頭鳥,現在沐白做的就是這隻出頭鳥。
寧安候接收到眼神,立刻說:“你不要傷害皇上,我來說。”
沐白挑了挑眉,又加重力道,沐呈嶺嚇得聲音顫抖:“安陽,他們在說了,你別發瘋!”
沐白“嗤”了一聲,對於他這種毫無骨氣的男人,除了鄙視無話可說。
寧安候清了清喉,開始正式說對策:“以樊陽城為界,立刻下召整合最近的烈火軍,根據護國公先前的安排,烈火軍被就近分配給了各個軍營,只需召回一萬烈火軍便能抵抗敵方五萬人馬!”
“你是說朕的三萬禁軍和護城軍還不敵一萬烈火軍嗎!!”沐呈嶺聽完氣急,眸中厲色清晰可見。
“嘖!”沐白猛拍了一下他的頭,諷刺道:“你上過戰場嗎?你知道打仗的時候有多慘烈嗎?難道非要你的三萬人馬為了保全你全都犧牲才算英勇嗎?”
沐呈嶺被打得一懵,沒再說話。
然後沐白衝寧安候揚了揚下巴:“你繼續說!”
寧安候摸了摸臉上的冷汗,心道這個公主還真是不要命了,那可是皇帝的頭,說打就打,完全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
葉禾點了點,附議道:“這一點公主說的有理,既然能用最小的損失換取更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沐呈嶺斜睨他一眼,葉禾立刻別開臉裝作沒看見。
寧安候接著說:“可臣聽說,烈火軍一向是見軍符聽軍令的…”偷偷抬眼看了下沐呈嶺,又說:“不知…軍符…”
沐呈嶺不說話,沐白覺得好笑,咧著嘴說:“有皇上的聖旨也不行?”
寧安候小聲說:“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烈火軍是護國公府一手訓練出來的,恐怕沒那麼容易聽令。”
這意思就是,沒有軍符怕他們不聽話,畢竟之前沒用到人家的時候各種諷刺加詆譭。
現在軍符被皇帝親手毀了,那就只能讓皇帝自己想辦法了。
沐白勾了勾唇,附在沐呈嶺耳邊小聲說:“後悔了嗎哥哥?”
沐呈嶺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他怎麼會知道他引以為傲的禁軍居然連上都不敢上。
“軍符沒了。”
在座眾人皆是一驚,沒了是什麼意思,不是隻說被安陽公主偷了嗎?
沐白挑了挑眉,從懷中掏出一枚老虎模樣的鐵塊,“是這個嗎?”
沐呈嶺震驚地將軍符搶過來左看右瞧,口不擇言道:“你這是從哪來的,軍符明明被朕毀了…”
眾人:“……哦~”
見大家都盯著他,沐呈嶺“咳”了一聲,算了,他還是不要說話了。
沐白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吩咐:“寧安候,本宮現在命你立刻帶上軍符前往就近府城,帶領烈火軍迅速趕回,不得耽擱!”
“是…”寧安候抬眼看了下沐呈嶺,見他沒有說話,便放心上前領命。
然後沐白又看向葉禾,嚴肅道:“你,即刻整軍,挑選精銳部隊立刻配上軍需前往前線支援,配合烈火軍剷除敵軍!”
“避免有人趁亂進宮攪局,城防軍除去正常巡城的,其餘人全部守住皇宮,剩下的禁軍留守各個宮殿,無令不得離開!”
葉禾和城防軍統領立刻領命:“是。”
下完命令,沐白又看向沐呈嶺,“既然我已經大逆不道了,便麻煩皇兄再下一道旨意吧。”
“你別得寸進尺!!”沐呈嶺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