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依然不讓侍衛們進去，沐白只能將楚容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摟著他的腰進去。

剛將他放下，楚容就因為消耗過多暈了過去。

老頭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吩咐沐白將他拖到石床上。

“前輩，現在如何是好。”沐白抹了一把汗，嚴肅問道。

老頭斜了她一眼：“什麼前輩，叫老夫守義便好。”

沐白無奈吐出一口氣，又問：“守義前輩，現在該怎麼做。”

老頭一邊打量著楚容，一邊訕笑：“你不是打算讓老夫以命換命？”

沐白抿了抿唇，突然跪下，認真叩了一個頭。

“前輩，昨日是我無禮在先，但所為皆是為了讓您想想辦法救救他，絕對沒有要您真的一命換一命的想法。”

楚容暈倒他沒覺得稀奇，沐白給他下跪，他倒是狠狠嚇了一跳，一蹦三尺遠，驚恐地看著她。

“突然這麼正經，你又想做什麼？”

沐白擔憂地看了一眼楚容，“他身份特殊，若是他死了，下一個就是我的孩子了。”

老頭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楚家乃侯爵世家，從曾祖父開始幾乎個個都會襲爵或者再封侯。到我公公楚遙那一代開始改朝換代，公公打仗數十年不曾生過病，卻在京城落腳時因病去世。就算我不說，您也該能猜到。”

說著，她又看了一眼楚容。

“公公離世不到一年，也就是我相公襲爵那一年，又生了病，且同樣查不出原由，您不覺得這些都太巧合了嗎？我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幹的，但也不得不防著。相信您能夠明白坐其位，憂其心的道理。”

老頭又摸了摸鬍鬚，轉過身去，淡淡道：“你跟我說這麼多幹什麼，我不理朝堂紛爭，也不問江湖道義。”

“但您當初想要將畢生功力傳授給楚遙的時候，不正是因為被他的純善之心打動了嗎？他一生殺敵無數，卻死在了平白的紛爭裡，難道您就不想救救他的後代嗎？”

“我說這些，是希望您給楚容一個希望。他心已死，縱使我逼著他來了，他也沒有想過好好活下去。我知道您不想惹煩心事，但我是一個母親，我必須為我的孩子們著想。我抱著自私的心來了，乞求您讓他好好活幾年，等到我的孩子長大。”

老頭沉默許久，定定看著她：“你是讓我騙他？”

沐白猶豫著點了點頭，“不算全騙，您按照您的辦法，能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多活些日子便好了。我已經很自私了，怎麼能再要求您以命抵命相救。”

老頭冷笑一聲，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想方設法讓丈夫續命，卻不是為了夫妻情誼，而是讓他吊著命為兒子開路。”

沐白撇嘴，隨你怎麼想吧，反正只要目的能夠達到就行了。

老頭突然嚴肅起來，板著臉說：“那老夫再告訴你一件事，讓你進來，是看在楚遙的面子，救他，也是因為他是楚遙的兒子。而不是因為你，你可明白？”

沐白用力點頭：“明白，前輩大義，是我等無知蠢婦妄言了。”

看她並沒有生氣，表情也是冷靜得彷彿他罵的不是她一樣，老頭挑了挑他的白眉。

“雖是無知，卻不算蠢婦。你若是肯真心待他，日後前途定然大好。”

沐白沒說話，她自認為已經對他很好了，還要多好？給他當洗腳婢？這老頭會不會看人。

按照老頭的吩咐，沐白替他脫了上衣，將他盤腿扶起。

這一脫沐白才發現，他幾乎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了。胸前的肋骨一根根分明，肚皮也凹陷進去，胳膊更是如兩根筷子一般半點肉也沒有。

要不是臉上有些肉，沐白真覺得他算得上一副骷髏了。

看到沐白驚訝的目光，老頭打趣道：“怎麼，平時沒看夠，今日還要看？”

沐白白了他一眼沒做聲。

除了被楚容他媽下藥和他滾了那一次床單，她壓根沒和他一起躺過一張床。何況那次還是無意識的，哪裡有機會能看他的身體。

“你也打坐，替他穩住身子。老夫從他背部穴位開始，待他醒來再說。”

沐白點點頭，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四掌相對不到一刻，沐白便感覺到了楚容身體裡流動的內力。

不愧是前輩，才這麼一會兒，她都能隔著手掌感覺到深厚的內力湧動，若是使出全部，楚容只怕會筋脈盡斷而亡吧。

楚容被注入內力已經漸漸甦醒，看到面前皺著鼻子一臉難受的沐白，輕輕眨了眨眼。

為了延長我的命，你還真是什麼苦都願意吃呢。

呵呵。

他該說什麼呢，其實，如果她真心實意地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他會更想活下去的，因為他也是一個父親。

可是她沒有，她這麼做唯一的解釋，不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糾纏麼。現在他明白了，也會去配合了。

這次打坐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沐白起身時腿腳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撐了個懶腰，看著還閉著眼的楚容皺了皺眉。

“前輩，他怎麼還不醒。”

老頭收了功，緩緩睜眼，瞥了一眼楚容，便陰陽怪氣說道：“強行續命，誰願意醒呢…”

沐白轉過頭做了個鬼臉，又笑嘻嘻拍了拍楚容：“不餓嗎，我要去做飯了，今天想吃什麼？”

楚容終於緩慢地睜開，並沒有與她對視，只是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冷淡地回了句：“隨便。”

隨便？沐白在心裡“呸”了聲，又看向老頭，“買了很多肉，夠你吃三天的。”

老頭揹著手笑得一臉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