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著笑，大搖大擺走近，循著他的視線，雲徵自然也發現了沐白，他眼神微動，隨後快步擋在沐白麵前。
“你要找的人是我。”
沐白勾唇，淡淡道：“幾日不見，雲公子又好看了一點呢。”
聞言，雲徵眼睫微動，臉頰也泛著粉紅。
“姑娘莫要胡說，此時可不是打趣的時候。”
裴康對侍衛使了使眼色，便有兩人將雲徵拉開。
雲徵焦急道：“姑娘快走！”
裴康用力一推，雲徵便倒在地上，他上下打量了沐白兩眼，不懷好意道：“姑娘這般好的容色，怎麼從前沒在京城見過？”
沐白扒開他想要摸上自己的手，滿眼慌亂道：“這位公子，請不要這樣…”
見此，裴康更加得意，手指更加肆無忌憚往沐白腰上摸去。
“不要哪樣啊？”
他表情油膩，看得沐白只想吐。
雲徵想要掙扎著起來，卻被侍衛們一次次摁下，他急得紅了眼，細嫩的胳膊上也現出了青筋。
“啪！”響亮的巴掌聲讓整個喧鬧的書店都陷入了寂靜。
裴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沐白拍了拍手，嫌棄道：“都說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聽不懂人話似的。”
“臭婊子，敢打老子，來人，給我捆了，帶回去！”
“不要！”雲徵掙扎道：“快來人啊，救救她！快救救她！”
他的呼喊聲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但始終沒有人出面幫忙。
沐白冷笑一聲，一腳踹開來捆她的小廝，一邊快速伸手去抓住裴康的頭髮，狠狠一拉，他便倒了下去。
“死站著幹嘛，快來救我啊！”他捂著頭咆哮道。
沐白側頭，眼神一凜，小廝們便猶猶豫豫不敢上來。
說著，她一腳踩到裴康的胸口，冷冷道：“死性不改，不如打死了好！”話落，她便真的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不要…不要殺我…”裴康滿臉痛苦，臉上青筋凸起，模樣看起來確實像是快死了。
“住手！”一道女聲將她喝住。
沐白抬眼，門口便站著一位清麗女子。
又是熟人啊…
“還不快放開他！你知道他是誰嗎？”她秀眉微簇著，紅色的羅裙微微揚起。
“是誰？”她歪了歪頭，無辜道。
說實話，雲徵也為她的演技感到震驚，她是怎麼能從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立刻就轉變成小白兔的呢。
裴冬香怒著走進來，看到沐白的腳，狠聲道：“你竟敢當眾謀殺尚書之子！”
沐白眨眨眼：“是嗎？我以為是他先強搶民女呢，我這應該算是自衛吧。”
“你…！”裴冬香無話可說，指著她氣得發顫：“快放開，他若出了事，裴家定饒不了你！”
“說得對。”沐白笑了笑，然後果斷鬆開了腳，“那就走吧。”
“什麼？”
滿店的人皆是疑惑臉，這人在搞什麼？剛才還一副要幹到底的架勢呢？
“快滾吧，趁我心情好。”
說罷，她轉過身，緩緩蹲下，將雲徵扶起。
沐白那一腳可不輕，裴冬香再生氣，也得先把裴康帶回去治療，於是，一大群人咋咋呼呼又湧了出去，只在出門時狠狠剜了她一眼。
雲徵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擔心道：“你沒事吧…”
沐白抬眼，輕柔道：“我沒事，倒是你，可有受傷？”
雲徵將冒著血絲的右手往後藏了藏，低頭啞然：“無事，怪我太沒用了。”
沐白髮現了他的小動作，輕聲笑了笑，“與你何干，他是無賴，你可是未來的大臣，與他較什麼勁。”
說罷，她又向店小廝走去，禮貌問道：“可有治療外傷的藥物，借我用用。”
店小廝原本以為她是過來質問他為何不幫忙的，現下發現這姑娘似乎完全沒有當回事，便趕緊殷勤道：“有，有的，我這就去取。”
沐白接過藥粉，又偷偷給店小廝塞了一塊銀子，示意他把方才的筆拿給她。
然後才在雲徵驚愕的目光中拉起了他的右手。
“你這可是拿筆的手，傷了可如何是好。”
雲徵低頭看她，發現她臉側有一縷髮絲打著漂亮的小卷兒，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歡快地搖搖晃晃，很是可愛。
而那雙打人時生氣的眼如今正無比認真地盯著他的那一點小傷，彷彿在捧著一個珍寶般小心翼翼，那雙粉嫩嬌軟的唇也在輕輕吹著熱氣。
不自覺地，他臉頰噌地泛起了紅暈，慌亂地收回手，眼睛也不知該看向何處。
沐白有些懵地看向他，“怎麼了？”
他手足無措，只得胡亂說話：“沒什麼，小傷而已，我…我先回去溫習了。”
沐白挑了挑眉，這就受不了了，還早著呢，雲徵神君。
“等等。”她嬌聲喊住雲徵，見他連頭也不敢回，彎了彎唇，又快步追上他。
她從袖中取出那隻紫檀筆，又強制塞到他手中，一臉嬌笑道：“你請我吃了那麼貴的飯菜，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旗開得勝，順心順意。”
雲徵依舊低著頭，抿著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沐白覺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去猜他的心思了，說完了該說的話，她便立刻甩手走人，一點拒絕的機會也沒給他。
然後沐白就貓了好幾天，就連雲徵考完試出來也沒有去看他。
直到半月後，科舉成績終於出來了，沐白才到下榜的地方去看了兩眼。
嗯，不錯，榜上有名，而且還是第二名。
剛一回頭，就發現了站在她身後的雲徵，他眼神並沒有在看那張寫了他未來的紙，沐白眨了眨眼，這哀怨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恭喜你啊，你真厲害。”她微笑道。
雲徵不做聲，見她笑得開心，臉上的不滿更加明顯，隨即調頭便走。
沐白嘆息，這貨真是從天上傲嬌到地上啊。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她跟上他的腳步問道，然後想到一種可能，立即就勸慰他：“雖然不是第一名，但是第二名也很厲害啊，你看那麼多人都沒中，你都是榜眼了耶，很厲害很厲害了，明日就該通知你一起遊行了，多神氣呀！”
雲徵走得很快，就連身旁同他祝賀的人他也沒有理會，而沐白一直跟在他身後叭叭叭，直到雲徵突然一個轉身，沐白撞到他的胸口。
“你是來看我的嗎？”他冷著臉問。
沐白摸了摸額頭，認真道：“自然啊，這京城裡的考生我便只認識你了。”
聽了這話，雲徵才覺得寬慰了許多，他伸手覆上她被撞痛的地方，卻又突然想起這麼做有些越矩，於是又趕緊收回了手。
“很痛嗎？”他問。
沐白擺了擺手，不在意道：“沒事沒事。”而後又認真問他，“所以你到底為什麼不開心啊？”
雲徵抿了抿唇，剛才呼之欲出的質問，想要問她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見他，為什麼就連他出考場也沒有見到她。這十幾日鬱結的心事在看到她認真的臉時突然就釋懷了。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她沒有一定要來看他的理由。
可是，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一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幾年的書都白讀了，怎麼能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去為這種事情生氣呢？這不是他。
“沒什麼，我只是…考完試有些彷徨罷了，對不起。”
沐白松了口氣，慶幸道：“還好不是我考試，你那麼厲害都覺得壓力大，要是換作我早就受不了了。”
雲徵抿唇，算是應了她的話。
……
按照往年的規矩，前三甲是要一起遊花街的，沐白答應了雲徵，要早早去看他，於是，便尋了個視野最好的酒樓等著。
沒過一會兒街上就開始鬧騰起來了，鑼鼓喧天，一路敲敲打打好不熱鬧，花瓣自上而下撒了滿街。
沐白低頭去看，發現雲徵果然人氣最高，不少待嫁女子瘋狂拋著媚眼，丟著隨身的香囊，祈禱能有幸被選中做榜眼夫人。畢竟，誰人不喜歡長得帥成績又好的呢？
不過，他明顯心不在焉，臉色一直陰沉著，眼神也似有若無地在街上尋找著什麼，沐白猜到他在等自己，於是伸出頭去揮了揮手：“帥哥，結婚嗎！”
雲徵很快就撲捉到了她調侃的聲音，只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便綻放出了開懷的笑容，這一笑不得了，街上的人紛紛駐足去看，究竟是誰能讓全程高冷的榜眼露出如此開心的笑？
哦，是個女子。
完了，被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