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笑一聲道:“誰會來算計你?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君蘭道:“是啊,妾身卑賤確實不算什麼,可妾身再卑賤,肚子也懷了謝家的骨肉,老夫人是要連妾身肚子裡的孩子一起罵嗎?”
謝老夫人道:“別總拿肚子說事,能給我謝家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能懷上我們謝家的骨肉,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應該感恩!”
君蘭差點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但她還是努力維持住了面上的恭順之色,誰讓她只是一個侍妾,在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老夫人說的話也沒錯。
君蘭索性不理會老夫人,只柔柔弱弱地靠進謝懷遠懷裡,委屈地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一邊是自已寵愛的女人,一邊是自已的生身母親,謝懷遠夾在中間實在為難,他只得將話題扯開道:“母親,我看今日之事暫時沒個結果,夜已深,母親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君蘭剛才的一番分析謝懷遠多多少少還是聽進去了的,就說留芸攀誣君蘭行厭勝之術詛咒周氏一事,滑稽可笑,輕易便被拆穿了,他原本不放在心上的,可他突然聯想到在來鳳院內躺著的周氏,頓時明白了過來。
周氏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他一回來她就病了,而今日若是留芸這邊沒有被拆穿,那貼著她生辰八字的桐人被搜出來的話,那不正好可以和她被詛咒生病對應起來嗎?
謝懷遠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是周氏在後面作怪,心頭一陣火起。
只是這件事也不是沒有疑點的,那就是周氏向來是個精明之人,若是她買通留芸陷害的話,一定會將事情做周全,又如何會連是不是詛咒的桐人都沒搞清楚便出手了?
謝懷遠再將目光落在懷中嬌媚的君蘭身上時,不免帶上了幾分探究。
君蘭心思細膩,雖然不知謝懷遠在想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突然的僵硬。
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正捕捉到了他看她時眸中的懷疑之色。
呵,男人,精明如他,終究還是不好糊弄的!
君蘭原本是靠在他身上借力的,此時站直了身子,和他拉開了一步的距離。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會痛的。
這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他不想著去問責陷害她的周氏,居然還有空來懷疑她?
君蘭道:“老夫人,您覺得妾身剛才的分析合理嗎?若是按照妾身的這番分析,誰做這件事情的可能更大呢?這人既要能買通妾身院子裡的人,還要能時時監視妾身這邊的情況,連誰出了府、什麼時候回來這些事情都瞭解得一清二楚,還能大半夜請得動老夫人您適時地出來撐腰,妾身還真想不出這人是誰。”
聽著她含沙射影、陰陽怪氣的話,謝老夫人坐不住了,她臉色十分難看,沉聲道:“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我累了,朱嬤嬤先陪我回去休息吧。”
說完,也不搭理其餘人,徑直便走了。
眾人朝著她的背影默默行了一禮。
見氣走了老夫人,謝懷遠看向君蘭的目光有些複雜。
他淡淡道:“你也歇著吧。”說著便要走。
君蘭又哪裡肯依?
她喊住了謝懷遠:“老爺這便要走了嗎?大半夜的興師動眾,來妾身這兒又是捆人又是搜查的,如今不給個說法便要走了嗎?”
謝懷遠頓住腳步,濃密的眉毛輕輕蹙起,在眉心形成幾道褶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嚴肅。
他道:“本是誤會一場,如今誤會已經解開了,這個說法你可還滿意?”
君蘭輕輕扯了扯唇角,臉上一貫的溫柔之色慢慢褪去,她扶著肚子上前兩步,一字一頓地問:“莫名其妙被潑了一身屎尿,到頭來說一句‘潑錯人了,你自已洗洗乾淨’便成了,老爺覺得,若是您,得到這樣的結果會滿意嗎?”
“那我便即刻處死這兩個攀誣你的丫鬟便是。”
“只是處置丫鬟嗎?那背後之人呢?”
謝懷遠眸色一厲:“那你待如何?”
君蘭聲音淡淡的,一字一句卻鏗鏘有力:“妾身希望老爺讓人連夜拷打這兩個丫鬟,審問出背後指使之人,還妾身清白的同時,還要狠狠懲罰背後主使,以正家風!”
謝懷遠靜靜地看著君蘭,面上現出一絲薄怒,沉吟良久,他才壓低聲音道:“若是我說,這件事是兩個丫鬟勾結所為,背後沒有主使呢?”
君蘭猛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謝懷遠,眼眶慢慢變紅。
五年了,她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恩愛繾綣,情深意濃,她以為,好歹他的心裡是有她的,可是她提出這麼簡單一個要求他都辦不到嗎?
露華臺害清兒一事她因為沒有有力的證據,所以明知背後主使是誰,她也忍了,暗暗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今日人證有兩個,事情也清晰,只要抓住周氏身邊的人和這兩個丫鬟分別仔細拷問,不難得知真相!
他怎麼就不願意呢!
君蘭望著眼前的男人,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一半是失望,一半是真的傷心,傷心她的真心錯付了。
原本以為能夠護住她們母女的人,竟然才是傷她最深的人!
謝懷遠見了她梨花帶雨的面容,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抬起手擦掉她臉頰的淚,柔聲輕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日後我會加倍補償你,但今日之事,到此結束才能家宅安寧。再說,今日之事雖然鬧得大,但對你也並無什麼傷害不是?”
君蘭道:“沒有傷害嗎?妾身的名聲就不重要嗎?”
謝懷遠繼續低哄:“我知道你的好就是,別人知不知道,怎麼看,並不重要。”說著,他將人輕輕地揉進了自已的懷裡,還拍了拍她的背。
而君蘭雖然順從地窩到了他的懷中,但一顆心比被剖出來丟進冰天雪地裡還要冷。
今日,她總算是看明白了!
這個男人,也許愛她的美貌、喜歡她的溫柔,但終究是靠不住的,他對周氏的情誼比對自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