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因為墨宸淵出征的訊息而起了一絲轟動,這幾日郭城大家不時走訪戰王府,原因不外乎是墨宸淵這時出征,往後的事情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畢竟他們已經上了墨宸淵的這條船,萬一墨宸淵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要另尋生路才行。
當他們聽說墨宸淵只去半年就回來,心裡那股不安轉眼消散,半年時間一晃就過,這麼短的時間能出什麼事?
再者,開春之後的招兵事宜正在籌辦,元宵過後宮殿也重新動工起來,一切都在正常執行當中,他們確實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墨宸淵的妻子都在郭城呢,跑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這本就不大的轟動不過半天時間便平息了。
正月二十二日,墨宸淵出征的前一天晚上,葉芷芸與墨宸淵在房中默默的吃著晚膳,相比平時歡快的氣氛,今日顯得有些沉寂。
房中似瀰漫著一股不捨的陰鬱,還帶著一絲幽怨。
墨宸淵知道葉芷芸心裡有氣,她不說話,墨宸淵也沒有開口,他習慣性的像往常那般把菜餚夾到葉芷芸碗裡。
葉芷芸心裡雖然有氣,可也知道這些事不容自己任性,墨宸淵夾給她,她就乖乖吃進嘴裡。
就在這沉默的氣氛裡,搖床上的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葉芷芸忙放下筷子,將搖床上的孩子抱起來搖了搖:“不哭不哭,怎麼了?”
話剛說完,孩子的哭聲下一秒便止住了,“咿咿呀呀”的吐著口水。
葉芷芸不由挑眉:“你還跟孃親開上玩笑了?”
墨宸淵放下碗筷上前:“芸兒先吃,我來哄。”
葉芷芸躲開了他的手:“平日孩子哭鬧,都是你來哄,你明日便要走了,以後這孩子哭鬧,便只能我來哄了,你還不讓我適應適應?”
聽到這話,墨宸淵薄唇無奈的勾了勾:“芸兒心裡的氣,今日格外大些。”
“有麼?”葉芷芸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墨宸淵連忙改口:“沒有。”
“哼。”葉芷芸抱著孩子坐到桌前,小手輕拍了拍襁褓,到底是沒忍住,從懷裡拿了個香包放到桌上:“這個你帶著。”
墨宸淵挑了挑眉,香包上繡青竹,竹下鋪有白花,繡工粗略不已,只見那青竹如雞爪層層疊起,若非簇擁在一起,墨宸淵根本看不出那是竹子。
實際上看第一眼的時候,他只以為是一簇雜亂的青草,而那白花,當真就只是白色的一坨,勉強能看出一絲花的形狀。
說得直白些,真是難看得緊。
墨宸淵忍不住唇角的上揚:“這是芸兒繡的?”他拿起來細細的揣摩著,一時間竟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良久才笑道:“這繡工……當真別緻。”
“你就儘管嘲笑我吧。”葉芷芸扁著小嘴:“我若生在此處,從小學習女紅,今日定是當今最優秀的繡娘。”
香包上的刺繡是讓璇夫人教的,只是璇夫人怎麼教她都不會,乾脆隨著自己的性子來了,如此還比較有特色呢,一看就能看出是出自她手。
“是。”墨宸淵心情頗好:“我相信。”
葉芷芸睨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說道:“這香包我放了用茉莉花做的安神香,聽聞北蠻與大越氣候相差甚大,你去了定睡不好覺,你晚上睡時將香包放於枕邊,可助你睡眠。”
用嫌棄的語氣,說著最關心的話。
墨宸淵看著她的眸眼暗藏寵溺:“好。”
要葉芷芸真生氣,她也生不起來,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去了北蠻,不管發生什麼,保命要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立馬改嫁,帶著歡歡,喊別人做爹。”
“……”
“你知道的,我斷不會被這世俗所縛,既說得出,我便做得到。”
墨宸淵緊握起她的小手:“半年期限,半年之內,我定回來……”他張著薄唇,‘等我’兩個字卻難以出口。
良久,才抿唇:“你若改嫁,我也會將你搶回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墨宸淵的神情嚴肅而認真,葉芷芸看得心裡更加不捨,她抱著孩子起身,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識你之後,我眼光何其之高?世間除了你,沒有哪個男子能待我這般好,所以你要平安無事,否則我這輩子當真只能守寡了。”
墨宸淵大手堪堪一攬,將她與孩子都抱在了懷裡,薄唇覆在她的頸窩間,止不住唇角的笑意:“慶幸。”
正月二十三,這日天氣算不上多好,天上飄落的小雪轉眼化水,冷得讓人心驚。
五萬黃旗軍身著鎧甲,披著保暖的斗笠,先一步離開了郭城,未免引起騷動,墨宸淵出發的時候並沒有大張旗鼓,饒是如此,城門口從破曉時分開始還是堆滿了百姓。
原將軍出征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何況打仗一事,郭城百姓也習以為常。
只是出征之人是墨宸淵,大越的戰神,來到郭城之後,更是數次護佑他們平安,他們怎能不來送送他們的守護神?
來送墨宸淵的只有葉芷芸,璇夫人沒有來。
依她的話說,以往墨宸淵出征,她都是無法為他相送,如今可以送了,卻不知如何面對,還不如與以往那般,避著不見。
璇夫人如此,墨宸淵也沒說什麼,只顧著囑咐葉芷芸要好生照顧自己。
葉芷芸還能怎麼辦,只能點著頭應下。
這幾日他們把該說的都說盡了,把該囑咐的都囑咐了不下十遍,如今到了要分別之際,倒什麼話都不想說了,恨不得直接開口讓他留下來,別去了。
可話到了嘴邊,到底是開不了口的。
沉默之間,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原在周圍起鬨的百姓見到這一幕也不鬧了,整個城的氣氛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李福提醒了一句:“王爺,時辰到了。”
若再不出發,夜幕降臨之際就到不了下一個駐紮點,天寒地凍的露宿可是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