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直線球！”觀眾席中有人驚呼。即使已經進入到了比賽的白熱化階段，對面的妹妹頭阿工依然保持著驚人的體力。

抬起來，要趕緊把腳給抬起來！要往球的方向撲過去！但是腳就像灌鉛了一樣，死死固定在地板上面。

我伸出一隻手，妄想用手臂擋住對面的扣球。但那個直線球在撞上我手臂的那一刻便以極快的速度彈飛出去。這還真是螳臂擋車啊。在被白鳥澤連拿四分後，我們以12：16陷入劣勢。

“嗶！”就在我們快招架不住的時候，教練及時地請求了暫停。

我大口大口地吸取著空氣，快要窒息的感覺阻斷了我大腦的思考，使得我難以全面的觀察場上的所有情況。

“影山，你傳的球稍微配合一下主攻手”

“金田一，你不要被對面的副攻干擾了進攻路線”

......教練開始一個一個地對我們進行叮囑和分析。

“至於你，三浦。我知道你很想打敗白鳥澤，但在擊敗他人之前你要先學會控制自己，把體力都合理分配到每一個動作上去。”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呼......”深吸一口氣後我重新站在賽場上。刁鑽的斜線球，迅猛的直線球，還有那瞬間就能到達眼前的暴力發球......現在仔細想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嘛。

日日夜夜的練習早已讓我習慣在最短的時間內去接受新的球。平靜下來，我告訴自己。我不該是這樣的，雖然對於以往的每一場比賽我都抱著必勝的決心上場，可當面對白鳥澤時心裡想的卻是“這次一定要贏下來。”

“這次？”我驚奇於腦海中蹦出的這個詞。但一切都在我看到場邊及川和巖泉時有了答案。

在暫停結束前的最後一秒我望向他們，然後用嘴型說道：“我們會贏的。”

可能是為了讓他們放心才說的話，也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吃下定心丸，亦或是對著一年前無緣與他們一同站在賽場上時而感到遺憾的三浦遙。

我早已不是昨天的我了。

隨著對面一發扣球，我方的隊伍站位被打亂。影山在混亂中直直地接起對面打來的第一球。

“對面二傳觸球了！”白鳥澤有人大聲喊道。

如果不能超越今天的自己，我拿什麼追上早已走遠的及川和巖泉。

......“才能是可以令其開花結果的，球感是可以不斷磨礪練就的。”“可若是認為自己沒有才能的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了。”是及川在我對排球產生迷茫時說過的話。

在那之前我始終覺得自己跟及川和巖泉間有跨不過的距離，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可是放棄的話，至少也要等到用盡全力之後吧！

我朝著三米線奔過去，然後瞅準時機起跳。把影山接下的球跳傳給一旁的副攻。“砰！”完美契合。

這一球不僅把對面打懵了，北川一中的各位的表情也都顯得意外。

“話說三浦，原來你還會這招啊。”剛剛把球扣下的副攻看著自己的手掌，好像還在為剛剛發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

“之前不會啊，剛剛會的。”我淡淡地說。這下我成為全隊最淡定的人了。

“五色工”。對面的妹妹頭對著我講。“我的名字是五色工。你很強，但我會比你更強。”

“幸會。不過三浦遙並不認為你會更強。”我聽見自己這麼回答。

“哈哈哈哈哈！”及川捧腹大笑。“對對對！就是這樣！小遙快把白鳥澤的臭小鬼們都打趴下！”坐在場外的及川大聲對著我喊。

“哎喲！好痛哦～”巖泉及時打了他一拳。

“垃圾川你在瞎叫什麼？是不是想被裁判警告？啊？！”巖泉的制裁果然很有用啊......

但是巖泉在罵完及川后朝著我豎了一個大拇指，也不忘表達對我剛剛那球的肯定。

拉鋸戰仍在繼續。所幸的是在經過短暫的休息後，隊員們的專注度開始有所提升。兩隊之間的比分差也在逐步減小。

激烈的鬥爭固然帶給人疲勞，但高壓的環境也是促成質變的必要因素。更何況希望讓才能充分發揮的可不止我一個。

“咻！”是一個比之前任何時候速度都要快的斜線球。在完美避開我方球員防守後，球穩當當地落在了我方界內。

像是為了驗證他剛剛說過的話，五色工在這球落地時盯了我一會兒。“怎麼樣？還是我比較強吧？”這是他眼神裡的意思。

不過排球可是六個人的運動。在經過教練的囑託之後，影山的傳球在高度上開始略微下調。雖然速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快，但足夠增大擊球手的扣球準確度了。

場上站位輪換一週，終於又輪到影山發球了。怎麼說呢，除去與隊友的合作，從只需要一個人完成的發球上，我對影山還是放一百個心的。

影山習慣在發球前都轉動一下手上的球，這個習慣倒是和及川一模一樣。難道這是什麼二傳發球的特別儀式嗎？！我總覺得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拋球，起跳。影山的一整套發球動作完成得行雲流水，排球在被對面副攻觸碰的一瞬間以極快的速度飛向場外。

是完美的發球得分。“影山！再來一球！”幾乎是在裁判剛吹下哨音示意可以發球的那一瞬間，影山就已經把排球打了出去。

這個球的速度甚至快到對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嗶！”發球連續得分。

不愧是影山啊。我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道。即使是到了比賽的後期依然能以冷靜的判斷，打出一擊克敵的發球。換作是我的話，一定不能把球打得這麼精確吧。這就是排球天才嗎。

影山的發球為我們將兩隊的比分拉平，使得兩隊的比分來到20：20。

“再來一球！”場上各位不約而同地對著影山喊道。

“砰！”這一球被對面的自由人堪堪接住，雖然不是特別好的機會球，但球權還是落到了他們手上。

“我來！”對面的副攻高高躍起，一副誓死要把球扣下的氣勢撲面而來。

不對，不是他。我盡力壓著內心的波動，不去被他的聲音所影響。躲在高高躍起的副攻後的，是準備扣球的五色工！

是後排進攻！隨著擊球聲的響起，我撲向後排進攻的落球點。要沉著，要穩重。“boom！”正面接下！我聽到觀眾席上有人驚呼，“好幸運！竟然在正面接到了！”

......

“及川，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球......有點熟悉。”巖泉對著正緊緊盯著場上情況的及川說。

“是啊......真可惜......要是小遙在的話，再加上我們的配合，說不定牛島的那幾球就可以被接下來了。”及川接著回答道。“不過嘛，即使沒有我們的幫忙，小遙的才能也在慢慢開花了呢。”

......

好重啊！這是我接下五色工那招後排進攻的第一想法。假如手臂稍微傾斜一下，這個球都很可能飛出場外。

“拜託了！”我呼喚著隊友上前來接球。一傳觸球接下，調整好位置的影山隨即接力，接應蓄勢待發，從側面躍起後朝著網的那一邊扣過去！

得分了！我們追上了白鳥澤的比分成功實現了反超。內心裡好像有隻野獸在咆哮，“好啊！！！”只有大聲喊出來才能表達我此刻內心的激動。

即使是再強大的國王也會有疲憊的時候。在影山發第四球的時候，球沒有過網。

“抱歉”影山悶悶地說。

“沒事沒事！已經非常好了！”我趕緊給予回應。這倒也不只是安慰的話，畢竟在連續發出幾個需要高集中度的球后，依舊保持原狀態是萬萬不可能的。

如今的我們士氣正盛，可與之伴隨的是繃緊的精神狀態。情緒上的調節稍有不慎，就會影響比賽發揮，使得整場比賽前功盡棄。

在這種狀態下我們艱難地拿下了賽點，可百鳥澤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緊隨其後拿到第24分。

在這種高強度的打壓下，我方副攻手意外地被球砸中了正臉。並且他在艱難地站起來後開始不受控制地流鼻血。

啊，這種情況就一定要被換下場了。替補的接應是初一的新生，且不說技術怎麼樣，我們這個新組成的隊伍磨合度肯定比不上原來的首發隊。

可是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初一學弟看起來有些慌張，明明還沒上場比賽，汗卻已經遍佈滿臉了。我想拍拍他的後背以傳遞學長的關懷，卻突然發現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這個小子比我還高十幾公分吧！才初一就有這種身高還真是讓人羨慕。我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感嘆這就是天選之子嗎。。。

“小子！你聽好了！可不要因為害怕而停下腳步，只要球還沒有掉下就不能放棄！不拼盡全力攔網的話我可饒不了你！”我叉著腰假裝嚴肅地說。

“是...是！三浦學長！”呵呵，這麼看起來真是違和啊，一米六一的我在抬著頭囑託一個快一米八的學弟//啊啊啊啊還是好難過，這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帥啊！( ﾉД`)//

不過一年前的我可是很嚮往這樣的機會的，只要還能站在排球場上，我就可以始終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但是現實還是殘忍的，學弟的首次攔網就攔空了。可是沒關係！後面還有我！我前撲接起那個漏掉的球。“再來一次！”沒錯，就是這樣。打排球不能害怕失敗，不能對過去耿耿於懷。

排球是始終向上看的運動，只要一直往上看，就可以找到前進的方向！

“抱歉！”由於前排沒有觸球，所以在我觸碰到球后，排球徑直地落回對面地盤。

“機會球！”對方球員大聲喊道。然後他們的接應從側面襲擊，準備打一個出其不意的球。我也奔向後場，準備封鎖球的路線。

“咚！”很響亮的一聲。副攻學弟把球攔住了！並且球落到了敵方陣營，是攔網得分！

學弟看著自己的手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剛剛那一球的衝擊力這麼大，正面攔下一定很痛的吧。不過，這一球，一定能讓他記很久很久。

下一分我們必須拿下。處在陣營後方的我始終緊緊盯著在上空盤旋的排球，從目前來說這個狀態的球很難打出高速路徑，畢竟稍有一點偏差就會出界。

而我只要緊緊守住後面這寸地面，就可以保證球不落下。但是......那個叫五色工的是怎麼回事啊！！！我看著他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的揮手動作。這麼打是會全壘打的吧！

可是球碰到了我方攔網的手指......可惡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他是打算打手出界。

那個球真的好快，幾乎是一念之間就從左後方飛了出去。但是，球還沒有落地，誰又知道會怎麼樣呢。

我朝著球飛的方向全力奔去，腦子裡是從我正式參加排球部以來所沒有攔下的一個個球的畫面。

斜角球，直線球，還有類似這樣的打手出界。每一次沒有接到的球都會印在我的腦海裡，成為時刻鞭策我的夢魘。

作為失敗者的我在懊悔與不甘中徘徊，於是拼盡全力想要打破囚籠。掙扎開荊棘想要長出新的血肉。

那麼昨天的失敗者們，今天的你們是什麼人呢？

我趕在球碰上牆壁的那一刻跳起，在空中跳起，用手把球一把抽回場上。但是跑過來的衝擊力太大，在接球后我直接撞上了牆壁，瞬間感受到腦瓜子嗡地一聲。

“接起來！球還沒有落地啊！”儘管意識不太清醒，我還是朝著場內吼出了這句話。

幸運的是，這次我的救球不再無人回應。所有的隊友都朝著球的落點聚集，都抱著要把球打到最後一刻的決心。

我看著在場上疾速移動著的同伴們，突然覺得不太真實。上一個我用盡全力去救的球掀不起半點波瀾，這一次卻攪動了整片汪洋。

排球的落地會宣告結果，落地的瞬間會決定失敗者與成功者的歸宿。

只不過......

“砰！”

今天的失敗者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