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行雲流水,日復一日。
葉漫今日依舊在通雨樓內部接受規訓。因為葉漫總是帶著黑緞,江夏把葉漫當作小瞎子處理。所以只是讓她頭頂著一碗水在院中罰站,葉漫要求增加懲罰,她要來了弓箭,沒想到撥弄了幾下,竟然百發百中。
江夏和射箭師傅在一旁嘖嘖稱奇。
閣樓上有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這人就是南宮銘。他一隻手扶著欄杆,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
一陣靴子踩著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愈來愈近。
紀衡來到了南宮銘的身邊,他循著南宮銘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在練武堂射箭的葉漫。
他心裡“咯噔”一下。
他忙說:“樓主,小丫頭不懂事。”
南宮銘似笑非笑地說:“紀衡,你還要瞞我多久?”
紀衡忙致歉:“樓主,這姑娘異於常人,我對她多有憐惜,因此對她格外地寬宥。”
南宮銘說:“這孩子不是瞎子。”
紀衡說:“是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姑娘看得比我們清楚呢。”南宮銘話外有話。
“樓主。”紀衡連忙抱拳,向南宮銘求情。
“紀衡,你是有什麼考量嗎?還是你已經不打算聽我這個樓主的話了。”南宮銘問。
“不是,樓主,我請求您不要讓這孩子加入通雨樓。”紀衡說。
“為什麼?”南宮銘問。
“在我看來,她是一個很弱小的人,樓主,如果這丫頭連保護自已的能力都沒有,她又有什麼能力在通雨樓活下來呢?”
“是嗎?”南宮銘看向紀衡。
紀衡低著頭繼續求情。
“在我看來,她只是一個小丫頭,手無縛雞之力,單純任性,這樣的人留在通雨樓,我會擔心她的安危。我希望樓主不要讓這姑娘進入通雨樓。”紀衡義正辭嚴。
“你是因為紀小諾的事情在恨我?”南宮銘問。
“沒有。”
“看在紀小諾的份上,我放過這丫頭,她不用加入通雨樓,這丫頭在外面豈不是更不安全?”南宮銘反問。
“我會盡力保護她的,就當是我的心願。”紀衡說。
“好。”南宮銘再次觀察練武堂上的丫頭。
紀衡在一旁捏了一把汗。
“我累了,先回去了,紀衡,你回去歇息,忙了一晚上,想必累了。”南宮銘說。
紀衡受寵若驚,說:“我知道了。”
南宮銘再次看了一眼院中的姑娘,忽然說了一句:“這姑娘與我們有緣分呢。”
“這是什麼意思?”紀衡驚訝地看向南宮銘。
南宮銘沒有回答紀衡的問題,已經先一步走了,紀衡目送著南宮銘遠去,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趴在欄杆上,看向院中的姑娘。
葉漫總是這麼的活潑,好像無論什麼驚險的事情也無法嚇住她。他遇見這姑娘,原本是憐惜,現在好像變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他總覺得葉漫不該與執燈人有糾纏,畢竟,太危險了。
葉漫在練武堂射了幾箭,把江夏和師傅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感覺有些乏味,依舊乖乖地頂起了一碗水在院中罰站。
今日忽然來了太陽,九月的太陽依舊刺眼得很,她眯起眼睛看見一道輪廓站在閣樓上,她激動得差點弄灑了頭上的大碗。
她本不該這麼激動,但是她把持不住。
那道身影注意到她的視線,轉身就走了。
她站在原地,百無聊賴地頂著大碗。
通雨樓的懲罰太無聊了,殊不知江夏是為了照顧她這個瞎子才給她安排的輕鬆的懲罰,紀衡和司七歡也不點破,導致她過得一直很悠閒。而在另一邊接受懲罰的洛憶早就累得腰快斷了。
今天的懲罰接受完畢,明天她就該回去了。
想起在通雨樓的點點滴滴,葉漫向江夏致以真誠的祝福。
江夏隱隱約約地感覺到紀衡為什麼這麼袒護這個姑娘了,作為一個姑娘,葉漫真的是又軟又甜,又乖又討人歡喜,關鍵是還長得漂亮。
這姑娘該是吃麥芽糖長大的。
次日,清晨。
江夏叫了葉漫的名字。
葉漫來到江夏的身邊,葉漫左顧右盼,好像在等什麼。
江夏問:“你在等誰?”
葉漫搖搖頭,問:“今天就可以走了嗎?”
江夏說:“是。”
葉漫哀愁地看向江夏的身後,那裡空蕩蕩的,誰也沒有來。
江夏問:“你在等誰?”
葉漫說:“沒有,我可以走了嗎?”
江夏說:“是的。”
“洛憶呢?”葉漫問。
“洛家人已經領走了。”江夏說。
“好。”
“我派人送你回去。”江夏憐惜地說。
“嗯。”葉漫點點頭。
葉漫落寞地走在街上,身邊跟著一個鐵甲衛,她想和鐵甲衛說話,鐵甲衛不搭理她,她自討沒趣,快步地往安居巷走去。
回到安居巷,她敲了兩下門,葉凝開啟了門。葉凝喚鐵甲衛進屋喝一碗水,鐵甲衛一聲不吭地走了。
葉漫關上門,戰戰兢兢地看著葉凝。
葉凝坐在院子裡,她的面前放著一個桌子,桌子上擺滿了針線,葉凝在有條不紊地製作香囊。
葉漫喚了一聲:“阿姐。”
葉凝不吭聲,依舊盯著手上的針線。
葉漫扯掉綢緞,來到葉凝面前跪下,聲淚俱下:“阿姐,你不要生我氣,我不是故意的,是洛憶騙我出去的,阿姐,我再也不這樣做了,你原諒我,姐姐,溫柔賢惠蕙質蘭心的姐姐。”
“小漫,你跪下做什麼?”葉凝問。
“阿姐,你不生我氣?”葉漫開心地站起來。
“想必在通雨樓吃了不少苦,以後記著就是了。”葉凝說。
“阿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通情達理啊。”葉漫感慨。
“這樣看來,小漫,你還是跪著。”葉凝說。
“不要跪。”葉漫在葉凝面前撒嬌。
日子迴歸尋常,葉漫好像又回到了自已的人生軌跡上,她陪著葉凝調香擇藥材,有時想著黑夜裡的那一盞明燈,她為遇見而感到喜悅。有時為它歡喜,有時為它傷懷,生活便也這麼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