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內。
鱗羽法會如火如荼開展。
孫平跟著霜宗真人一道進了處包廂靜室。
內裡並無人服侍，純粹只重一個“秘”字！
“師叔。”孫平問道：“我如今修行之法喚作《玄龜聞道錄》，是門中玄淵道祖所創之法，內有一件本命法寶喚作‘九爻龜甲’，需得有一枚不俗龜甲靈物，當做主材，不知……”
孫平的意思很明白。
他想詢問霜宗真人，可知曉些許龜甲訊息。
不管何處地方，某些訊息都只在固定的階層流通。
也許孫平費盡心思而不得的靈物，霜宗真人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同道知會。
孫平修行至今，出身散修，進階頗快。
雖說也做到了拜入大宗門下的壯舉，但實際上他的軟肋顯而易見。
一個是自身底蘊粗淺，直至現在才確認了主修功法，本命法寶之物卻仍尚在籌劃。
其二是孫平幾近於無的人際圈子。
修行講究自我，但並不意味著完全隔離外物，只有那種先天資質驚人的道子之流，才有資格做到真正的在乎一心。
尋常修士大抵也需要與同階交往。
法侶財地，修真百藝。
這八字便是普通修士的真實寫照。
法是修煉之法。
大堯修真界有正法左道之說，涉及一元三奇五行的修煉法門便屬於正法之列，而像屍、血、劍、偃等等修煉路子，就屬於旁門左道。
左道並非不如正法，而是其修行要求一般頗為苛刻。
難以形成普及，因而不算正統！
侶是道侶。
可以是同道，也可是師長。
孫平修行之初，就有鄒大餅、魏大力等人作為同行。
而後是鐵牛道人、青屍道人等等同為築基期的道人修士，一併在山南道修行。
天龍道場內，孫平更是與龔玥兒等人結成降龍小會，後又加入到了天師道的陣營中，這一段時間是孫平飛速修行的黃金期。
毫無疑問，其中都有道侶之助。
而現在的孫平，身旁除了幾個需要開口問詢的師長，別無其他同道交好。
財是修道過程中需要的財物支援。
財物不拘泥於黃白之物、靈石這種，而是包含了一應修行的資源。
孫平靈石、靈晶並不短缺，但因為少了有效渠道，換不得自己所需要的龜甲靈物，這便是缺財。
地是修行之所。
孫平於這一道最是有成。
從流雲坊市，到鐵牛寨，再到後面的羽化山、天淵洞府，最後是冷龍洞府、建木精舍。
孫平一貫不是飄零無所依，而是修行有其所！
財侶法地，四者有所長，才能進階神速。
孫平三者平庸，唯獨在居所上，選擇穩當，這才有瞭如今結丹後期的不俗修為。
略一思索。
霜宗真人緩緩開口：“龜甲物不多，且在大虞世界，龜類分屬玄武真靈後裔，一貫是炙手可熱的好物！”
聞言。
孫平神色一黯。
“既是如此，宗門何以派我到這等地方？”
在孫平心裡。
他覺著大虞世界最豐富的資源，就是佔據了三洲靈土的各類妖物，因而才會派他這個修行了《玄龜聞道錄》的弟子趕赴真靈山。
但事實上，大虞世界妖物確實多。
可真靈山一方處於劣勢，並不能隨意地處置三洲妖物，只能被動挨打！
因而流入到真靈山修士手裡的妖獸材料並不算多。
妖有五類，五類各自又有成千上百的子目。
分派到龜類妖獸身上，可能四五次獸潮，才會有一頭龜妖出現，還不一定符合孫平的需求。
可能太強，可能太弱。
不過霜宗真人還是開口勸慰孫平：“我聽說這次的鱗羽法會上，正好就有龜甲出售，不知可合你心意？”
孫平霎時露出笑意：“多謝師叔提點。”
龜甲確實難得
奈何真靈山歷史悠久，總歸也有些庫存底蘊。
……
包廂外。
拍賣法會其實一直在持續。
主持的人並非什麼老翁、少婦抑或是妙齡女子。
而是一頭獬豸妖。
獬豸是代表公正的真靈，其本身血脈不俗，可與道君比肩。
主持大會的獬豸自然非其本尊。
而是一類模仿獬豸真靈，打造出來的印璽，臺上獬豸模樣即是其器靈所衍生之物。
雖無高深修為。
卻比高修，更易令在場的數千修士信服。
獬豸妖，體若牛羊，渾身黑密，雙目有神，額頭長著一隻發光獨角。
獨角牽引臺上寶物臺。
它口中則是念誦著每一件拍品的來歷與價格。
九天大世雖是修行體系各不相同。
但好在彼此間，通用一般無二的靈脈修行，其主要流通之物也是靈石、靈晶。
“北洲墨鱗妖王內丹，底價五萬靈晶，可有道友願意拍買？”
臺下無聲。
獬豸妖繼續介紹：“墨鱗妖王生前兇威滔天，可與化神真君媲美，血脈不凡，據說也是玄蛟真靈後嗣。其內丹，可煉製陰陽返虛丹，也可以嵌入內甲……”
妖王在大虞世界，一般特質化神、返虛之境，有些模糊。
蓋因為妖物之中，彼此血脈貴賤不一，同一修為戰力差距巨大！
聽得真靈後嗣四字後。
臺下才開始熱鬧的爭搶，彼此也多是真靈山門下的弟子。
霜宗真人感慨：“墨鱗本是蛟龍，血脈也算不凡！”
“奈何釋修下界以來，頗有些妖物不屑其作風，隱遁山野，自立為王。”
“而後四洲戰事緩和，白象、大鵬、赤蛟三位妖王趁勢便開始清理治下不服管教的妖類，墨鱗便屬於其中之一！”
孫平深有感觸。
他不由問道：“師叔，何為釋道？”
“釋道？”霜宗一愣，“我也知之不多！我等道修，吞吐靈氣，祭煉真氣、真元，少與天地為惡，一心參悟大道，這可能便是我輩練氣修士舉止。”
“至於釋修。”
“其妄想空門，自比神聖，肆意改人心神。”
“美其名曰度化，實則卻是些雞鳴狗盜之徒。”
“度化之後，信眾多獻財物，捨去一身，盡為虔誠一心，上供空門，以求來生！”
孫平聽入耳中。
其實也是一知半解。
霜宗眼裡的釋道差別其實很簡單。
練氣士修行在乎一心，不會干涉別人，也不會故作高深，只是閉關修行而已。
但釋修不同，他們打著度化之門，盤剝天地生民，宣揚輪迴教義，自比救世仁德之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莫不如以後親自見過一遭，再下定義！”
孫平如此想到，事實上他也只見過一個被度化的金蟬子，像是個傻乎乎的妖物。
很快。
墨鱗妖王的內丹就被人以六萬的高價買走。
而後又有數件靈物一一帶上。
鱗羽法會徹夜不息。
除非有更大的法會要辦，一般情況下拍賣不會停止。
霜宗與孫平言及的龜甲靈物，要等到幾天後才會運來坊市，只不過提前透露給真人的名單裡，確實寫有這東西。
拍賣會確實是增長見聞的好地方。
墨鱗妖王內丹之後，又有鈦晶土、靈凰鳳羽、九霄木等等化神真君才用得上的寶物上臺。
興許是孫平運氣不差，正好趕上了每天之中拍買質量最高的一場。
過了小半天，拍品霎時低了一個檔次，只是天涯木、龍涎草、紫鳶鐵等等四階靈物。
而後繼續往下跌。
變成地嵯石、千絲草、銀麒果等等三階靈物。
之後又開始回彈，重新是各種四階靈物。
升降之間，完美適應了每一個到場修士的需求，這便是整個鱗羽法會的流程。
三階靈物便是鱗羽法會拍賣最多的東西。
其次是四階靈物。
五階靈物純粹是為了打響法會名頭，幾乎沒什麼利潤。
因為到了那等層次，寶貝多是以物換物，單純以靈晶售賣大概只有真靈山這等大型勢力會去做。
……
幾天後。
一枚通體如碧玉的龜甲，被擺在正中的拍賣臺上。
獬豸妖沉聲喝道：“千年玄龜甲，東洲大妖，侵入南洲靈土時，為閻羅真君所斬。”
“起拍價五千靈晶，上不封頂！”
孫平一愣：“怎地是件四階之物。”
他取出自己的儲物袋一瞧，全給扒拉出來也不過值當個兩三千靈晶。
孫平登時心頭一黯。
“師叔。”孫平拱手，“此物，我怕是有心無力。”
霜宗真人自然也不是什麼聖人，不可能拆借靈晶給孫平。
不過他笑道：“真靈山有求於我等，正好也是巧了，你初來乍到應當有此折買的機會！”
“折買？”
孫平好奇。
霜宗真人真元一震，傳音臺上獬豸妖。
後者臉色一變，霎時改口，說道：“千年玄龜甲，已為天淵海道友贖買，諸修勿語，且觀後一靈物！”
說罷。
拍賣臺上的龜甲便悄悄被人收走，送到孫平二人包廂中。
霜宗指了指龜甲：“這便是折買。”
“你取出五千靈晶，便可以將其取走。”
孫平攝出儲物袋，將其中三千餘靈晶一道打包一起，而後又取出裝有符籙、丹藥的儲物袋，稍一估摸價值，便湊了大抵值當兩千靈晶數目的東西，一齊遞過去。
“幾位告歉，囊中羞澀，可用丹藥、符籙抵否？”
負責運用龜甲的侍從並沒多說。
只是乖乖清點，而後直接將龜甲交給孫平。
這些人並非是純粹的修士，而是真靈山專門訓練出來的侍從，本身就是專業人員，自然知曉如何應對。
待人走後。
霜宗真人笑了笑：“這龜甲確實不俗。”
孫平問道：“師叔，您還沒說什麼是折買！”
“折買便是我家弟子，擁有一次直接底價購買拍賣品的權力，基本上四階以下，皆可如此。”
“真靈山家大業大，倒是不在乎這些。”
“再說了，我們哪個不是冒著身死的危險，替著他家在打拼，有些許福利才是應該。”
說完這些，他又傳音孫平告知明細。
孫平恍然：“原來我竟還有一次折買機會！”
初來乍到時會有一次折買機會，而後每完成一次任務，便還會多出一次作為獎勵。
霜宗真人以為孫平提前回來是任務失敗，因而也沒有過多言語。
龜甲入手。
孫平頓覺著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玄龜聞道錄》本就是參悟玄龜血脈傳承的道法，與這千年玄龜甲倒也相得益彰。
玄龜之屬，乃是龜類妖獸中最興盛的一支。
據說承襲了玄武真靈的血脈，壽命又長，每隔百、千、萬年都有一次大蛻變。
天淵海的玄淵道祖，其本體據說就是一頭有著數萬年壽齡的特殊血脈玄龜！
“師叔。”
“弟子多有叨嘮。”
“在此謝過。”
孫平與霜宗真人打了個稽首，以表謝意。
比起炎君其人，霜宗真人確實更像一個合格的師長！
霜宗真人拂手：“此是應有之意，我入門時候，寒淵門下也有不少師叔待我頗好。”
“寒淵門下弟子眾多，不免多有紕漏，望你勿要糾其惡者，而忘了其中善意之人……”
孫平拱手：“弟子受教。”
隨後。
兩人便離了鸞鳥坊市。
其實坊市內除了鱗羽法會，還有幾處常開的交易會，便是提供場所讓弟子之間互相交易。
不過那等地方多是以物換物。
孫平如今孑然一身，自然沒什麼東西好去與人交易。
回到駐地。
孫平與霜宗真人告辭。
而後徑自盤坐於精舍之中。
整個駐地通用一類建木靈火，其火勢比肩四階地火之效，頗為耐用，算是天淵海駐地一項隱藏的小福利。
青綠色的建木靈火在精舍正中燃起。
孫平心思一沉。
按照《玄龜聞道錄》上記載的九爻龜甲煉製之法。
依次取出千年玄龜甲、三階妖獸血製成的一大塊靈墨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靈草、靈藥、靈礦石。
其中有一味靈材端得不俗。
喚作“天機石”！
只有天機城門下道場才有產出，孫平特意拖了木魁道人的干係，方才三兩天機石用作煉器。
買天機石時，孫平也從天機城弟子處得知，木魁已經結成真丹。
只是人如今一直身處天龍道場之內。
孫平用的也是木魁昔日給過的一方信物，天機城弟子這才會認下他！
諸多材料皆以妥當。
趁著火勢正濃。
孫平也是凝神屏息，開始仔細鍊制自己的第一件本命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