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天。

展目四望，入眼處多是白茫茫一片雲靄。

孫平懸在當空，眺望遠處雲層，心中思量道：“如果不出所料，前世金羊上人的洞府就在這裡不遠處被人發現。”

他心裡泛起嘀咕，魯達之事猶在眼前。

孫平其實不想親自以身試險，來去驗證前世那些傳聞的真假。

但沒辦法，孫平尋黑鱗一道謀劃築基之事，無論事成與否他都有把握拿捏住黑鱗。

同樣的法子，孫平如果尋人一併謀劃結丹機緣，按著他前世那有限的幾桶水，估計還真穩不住局面，一個不巧就給他人做了嫁衣。

孫平沒這種捨己為人的好習慣。

他還是寧願自己多冒點險，也要避免這種白給情況發生。

“按照前世的時間線來看，幾十年後鐵牛道人就會在這個範圍內發現金羊上人的洞府，想來洞府的位置應該不會藏得太深！”

孫平心裡默默揣測。

他前世聽來的訊息大多是小道傳聞，沒辦法定位金羊上人具體的洞府位置。

孫平就停在二重天。

他沒亂飛，二重天上的種種規矩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整座二重天都有人族高修佈置的陣法籠罩，陣法真正的用途尚未可知，但平日卻常常啟動驅逐一些在二重天逗留時間過長的築基修士。

據說有個築基散修自覺聰慧，便三番五次在二重天逗留不走。

前幾次都只是被陣法從高空處彈下來，試了三五次後二重天的陣法轟隆一響直接就將其抹滅了蹤跡。

從此少有築基道人會自觸黴頭，企圖違背前人定下的鐵律。

當然，

二重天從來不是一處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

它的正面作用遠遠大於負面的拘束。

大堯的高階靈脈有限，有限的高階靈脈還被各家修行高宗瓜分了個乾淨。

築基期時還瞧不出來端倪。

等到了結丹境界，一般散修要麼忍受匱乏的低階靈脈繼續在底下的坊市、靈地修行，要麼就只能委身高宗作個客卿，換個進入高階靈脈修行的機會。

二重天的意思便在於它打破了壟斷。

結丹散修只要身家足夠，便能體驗到媲美三階靈脈的修行環境。

這是修真文明的進步，但不是孫平這類人的進步。

前世的孫平自覺壽命悠久，也不管靈氣多寡，關起門來就自個兒一個人修煉。

二重天興許靈氣多些，但孫平不在乎這些，在他看來安全勝於一切，活著才能擁有更高的修行境界。

但現在孫平的觀念變了。

安全固然重要，但在修煉之餘他也不想與整個修真界脫節。

起碼外頭髮生了什麼大事，孫平還想知道個一二，以此來防患於未然。

“金羊上人與鐵牛道人同出一脈，都是修行的《五牲食金氣》，五牲涵蓋牛羊豕雞犬，五金包括金銀銅鐵錫，這門功法便是將五牲五金排列組合。”

“金羊上人取的是羊身金氣，鐵牛道人用的是牛身鐵氣，兩者肯定有些聯絡。”

孫平猜測前世鐵牛道人能發現洞府所在，靠的就是自家修行功法與金羊上人同出一脈。

他的思緒重新飄回鐵牛寨。

“鐵牛？鐵牛！”

孫平突然靈機一動，暗道：“莫不是金羊上人也喜歡在自家洞府前擺一座金羊雕塑。”

鐵牛寨內外多是各種形狀各異的鐵牛塑像，平日裡只作觀賞，真要出事也能化作傀儡守護寨子安危。

這樣一想，孫平感覺可行。

他當即取出那枚代表十八連寨行走的令信，打上標記，傳訊道：“鐵牛寨上空千丈，請用道兵符籙。”

令信本身就與二重天的大陣勾連。

訊息不會傳給任何人，只是會在大陣中留下背書，就此行事後大陣不會對孫平使用傀儡、符籙作出過激反應。

這是在二重天活動時必要的步驟。

孫平有前世的經驗，對這些規矩駕輕就熟。

等到令信亮起一抹白淨光澤，孫平掐動雙指從腰間取出傀儡符籙。

傀儡是他練氣期在流雲坊市預留的幾個金石傀儡，實力不高，只與練氣中期相當，但勝在煉製時候用的金石底料，孫平此刻需要的就是金石物質。

符籙也是尋常低階符籙，喚作金光符。

金光符很普通，但孫平卻有一則秘法，他將金光符打入金石傀儡體內。

後者便如離弦之箭，倏地便朝著二重天某處衝去。

這是“磁石”之力。

在孫平穿越前的世界有一種東西喚作磁鐵，磁鐵只吸引鐵類物質，並不能吸引金銀銅之流。

但磁石不同，或者說大堯修真界的物質基礎與孫平穿越前的世界不同。

磁石能夠吸引五金之物。

甚至有家修行大宗，便是靠著元磁功法起家，專治劍修、屍修、偃修等等涉及金石之物的其他修士。

孫平跟在傀儡身後，雙眼放光，心情大好。

他暗忖道：“這法子果真好用，知識就是力量，古人誠不欺我！”

很快，

雲霧隱匿間。

一座金光閃閃的洞府大門出現在了孫平眼前。

洞府門口一左一右盤著兩具金羊雕塑。

孫平沒有貿然進去，他再次取出行走令信，打上標記，傳訊道：“十八連寨行走方希，發現前人遺府，請求切斷靈氣供應。”

撲稜一下。

令信搖曳閃著白光。

孫平皺緊眉頭，他在等待白光徹底凝實，若是搖曳便代表這項請求不一定能被透過。

大陣沒有陣靈但有一套自己的處理機制，超出陣法能夠自行決策的範疇，陣法便會向竹君山上的駐留修士發出傳訊。

這樣一來，孫平必然會多費些口舌。

好在令信很快恢復了正常，一抹白光出現在孫平手上。

孫平面露笑意，暗道：“傳言果然不虛。”

他前世不願意將洞府立在二重天上，便是因為一則傳聞。

二重天的洞府能夠攝取高階靈脈的靈氣，本質上是靠了那處籠罩整個二重天的大陣助力。

他們同樣是透過領取令信，得到一個攝取高階靈脈靈氣的資格，而後自作聰明地尋一處隱秘角落建立自己的洞府。

興許那些人也曉得這樁隱秘。

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比起道途，自家洞府的座標位置暴露又算得了什麼？

剎那功夫，金羊洞府門前那兩座金羊塑像黯淡了不少，那座原本金光閃閃的洞府大門也顯得灰暗無神。

少了靈氣供給，金羊上人給他家洞府留的諸般手段都顯得蒼白無力。

咿呀——

孫平輕易地便推開了洞府大門。

裡面別有洞天。

或者說整個洞府格局都隱匿在雲層之下，孫平只是進入到了應有的地方。

洞府不大，就尋常人家一座屋子的大小。

整個洞府只做靜室修行之用，正中位置擺著蒲團，前頭放著香爐，一側則是零星幾個空瓶散亂放著的丹藥臺子。

萬般從簡。

孫平也陰起了臉，暗道：“金羊這廝堂堂一個結丹上人，就住在這等破落地方修行？”

他不信。

前世鐵牛道人能夠結丹，金羊上人的洞府肯定有寶貝。

他全力催動神識，雙目真氣匯聚，仔細地打量起整座金羊洞府。

外頭，因為靈氣供給被掐斷。

原先藏匿在雲中的洞府逐漸在天上顯露模樣，若是有人在底下往天上看去，說不得便要大呼一聲偶買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