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珊師叔。”
“那另兩處呢？”
孫平問了一聲。
雪珊說道：“另外兩處倒也尋常。”
“一處是幾千年前一位喚作‘海波’的真人師兄留下，海波真人天資不差，只是中道崩殂，據說是死在了大夏世界。”
“另一處是三百多年前一位喚作‘漓鳥’的真人師姐所留，漓鳥真人運氣太差，是近幾百年來唯五被空間亂流絞死的真人！”
“閨房？”孫平暗想：“閨房再好，也不如真君洞府吸引我。”
毫無疑問。
比起兩個真人留下的洞府，孫平明顯更傾向於冷龍真君留下的洞府。
“師叔。”孫平喊道：“我屬意冷龍洞府。”
“嗯。”
雪珊真人倒也沒有推諉。
在天淵海內，真人、真君洞府並不算什麼稀罕之地。
也少有人習慣將所有寶貝留在洞府。
畢竟寶貝雖好，也得貼身才能使用。
不一會兒。
雪珊真人不知從何處，取來一道令符，交予孫平之手。
“你且拿去，這是門下保留的洞府敕令，應是開啟冷龍真君洞府無虞！”
說話間，那處代表冷龍洞府的令旗亮起白色光暈。
孫平拱手：“謝過師叔。”
功法、洞府、道袍皆已選定，孫平入門之事差不多告一段落。
“按照天淵海的規矩。”
“新入門的弟子有百年時間修整，你先前領了黑魂師兄手令，去了天龍道場，那便折算成一甲子的空閒吧！”
“嗯？”孫平有些意外，“我聽說大宗弟子不必深入險地，沒曾想卻是黑魂真人與我胡謅！”
但現在騎虎難下。
孫平也不可能開口拒絕。
“弟子知曉，四十年內必會前往洞府外接取任務。”
雪珊點頭：“你曉得便好。道場兩甲子，大堯一甲子，往常這等差事輪不得你，倒是讓你得了便宜！”
一甲子六十年。
某種程度上講雪珊真人已經算是善待孫平。
他沒按照道場時間計算，便是給了孫平緩衝時間。
孫平也清楚，如今大堯諸宗在幾處界外戰場，與另兩家的修士爭奪火熱，應該是兵源緊缺的狀態。
如此急切之下。
斷然也不允許底下弟子划水摸魚。
修士固然以閉關修行為常態，但本身也需要資源排程。
大堯修真界的問題很簡單，日益膨脹的諸宗，光靠大堯世界根本無法供給。
其他兩家修行文明鼎盛的世界也是如此情況。
所以真靈山、五蓮教兩宗會選擇大堯諸宗加入，而不是獨自承受另外兩家大世界的入侵。
收好令符。
孫平與雪珊真人道別。
獨自飛去冷龍真君遺留下來的那處洞府。
寒淵靈地狹長。
最遠處有數百里之遠，最近處卻只有數十丈而已。
冷龍洞府地處偏僻，就在最北端的角落。
孫平飛了數炷香的功夫才抵達目的地。
周遭另有三間洞府聳立。
其中兩間是空府，最後一間亮著綠光，洞府主人在外戍守。
孫平倒是樂得如此，這也是他選中冷龍洞府的緣故。
咿呀——
一聲轟鳴。
洞府大門緩緩開啟，灰塵四溢。
孫平手裡的令符大綻光芒。
“唉——”
“冷龍真君看來死去多時了。”
“按照常理，洞府內多置辦有祛塵、淨汙的法陣，方才開門能有這般多灰塵，那便意味著冷龍真君這人別有心思！”
什麼叫別有心思？
一個可能是冷龍真君修行之故，整個人達到了一種無塵之境，不需要多餘陣法佈置。
另一個便是那一類喜好髒汙的別樣修士。
鐵牛道人昔日就有這等傾向，喜歡袒胸露乳，或是光腳赤丫。
再發展下去，甚至有渾身泥濘出行之輩！
孫平不解，但是尊重別人的喜好。
走進冷龍洞府。
孫平雙目登時放亮，神識暗綻。
“這洞府當真不差！”
“三屋四舍，靈田靈泉。”
“端得一處好地方！”
所謂三屋四舍，有些籠統，但大致也包括了靜室、精舍、氣廬、法房等等幾種。
某種意義上講，冷龍洞府的配套要比道場內的天淵洞府還要華貴。
因為有些配置，孫平這個修為根本用不到。
金丹蘊元嬰，元嬰養元神。
元神離體後，才需要專門用作休憩的冥想室，鍛鍊神識攻擊之法的神廬。
這些佈置，冷龍洞府都有。
但孫平完全用不到。
“修行未至化神境，住的洞府倒是提前到了真君規模。”
“不愧是大堯九宗之一，真真財大氣粗！”
在天淵海。
高層有自信自家的弟子資質出眾，只要不死，日後定然也是元嬰甚至化神人物！
若是死去，投資的洞府也會回收。
怎麼看都不像一樁虧本買賣，天淵海有此底氣。
反觀九宗之外的小宗門，宗門內就要彼此傾軋，更不用說普及到每一個弟子身上的福利。
“大宗有大宗的好處，也有大宗自己的難處。”
孫平思索一二。
雪珊真人並未與他明說，但卻暗自遞與了他一枚玉簡。
玉簡內陳述了天淵海弟子需要履行的一應義務。
諸界征戰，九宗弟子當身先士卒！
不容有推諉、逃避之人，也不容許有叛敵、投敵之人。
置於天淵大殿的魂燈，既是保障每一個弟子安危的保命燈，同樣也是威脅弟子性命的鎖魂燈！
“想起鎖魂燈……”
孫平心思一動：“我那枚曲魂符還未有著落，如今看來倒是不必！”
他馬上就要轉修《玄龜聞道錄》，裡頭自有些新的本命法寶可供選擇。
孫平粗略瞧過，其中以一枚“玄淵龜甲”最受推崇。
其次是“九爻（yao）龜甲”、“龍鰲九首杖”、“玄淵問心圖”……
孫平瞧得迷糊。
“玄龜應只是尋常靈獸而已。”
“玄淵道祖卻是覺醒了不俗血脈的異種，依照《玄龜聞道錄》所述，他這樁血脈傳承涉及水行、占卜、增壽三者。”
壽命之說過於玄妙，並未表現在本命法寶之上。
反倒是“九爻龜甲”、“玄淵龜甲”二者都涉及占卜之道。
占卜屬於修真百藝，但並不興盛。
孫平前世號稱涉及百藝，實際上他並不懂絲毫占卜之術，真遇著找他占卜的散修，也就逢人便吹噓幾分。
什麼印堂發黑有大難。
什麼目露紅光發大財。
總之就是逢人三分話，求一個不出差錯。
“唉——”
“本命法寶還需長思。”
孫平暫時將本命法寶煉製的想法擱置，抬頭細細檢查了一番冷龍真君留下的洞府。
“咦？”
“此地怎會有如此迫人的寒氣？”
洞府角落，有一道緊閉的寒鐵拱門。
孫平開啟鐵門，霎時便有一陣迫人寒氣撲面而出。
孫平身前全身冰屑，渾身狼狽，心間多是驚慌。
“大意了！”
“這些年順風順水，卻是少了幾分謹慎。”
孫平調整好心思，重新邁入其間。
入眼處是一座座寒冰雕刻。
“冰雕？”
孫平有些意外。
“冷龍真君居然有這等愛好。”
鐵門內裡，擺放著一個個凍成冰棒的雕塑。
其中既有犬豕牛馬，還有各種妖道兇人。
孫平不清楚冷龍真君是故意抓人來做成冰雕，還是純粹路見不平的收穫，這並不是孫平能夠探究之物。
冷龍洞府夠大，空出一處地方繼續存放這些冰雕也無事。
但是出於孫平自身。
他沒有這個收藏或是雕琢冰塑的愛好，將它們擺在洞府，不過是浪費地方罷了。
想了想。
孫平重新將鐵門關上。
心中思忖：“冷龍真君雖已離了人世，但於我而言畢竟是前輩，承了人家的洞府，再將其心愛之物毀去，實屬無義！”
每個修士大多都有自己的愛好。
一方面是悠久的壽命需要調劑之物，另一方面也受其修行初的影響。
孫平倒是心無雜物，該修行便修行。
不想修行時……
這一世的孫平並沒有厭惡修行的時候，每一刻感受到真元流轉周身，神識寄養體內，那種暢快感，遠非尋常吃喝之物所能媲美。
“靜室。”
孫平挪步。
靜室才是他居於洞府的重中之重！
裡面將是他日後打坐修行的場地，其中靈氣濃郁程度，各種配套的設施都很重要。
檢查了一番。
冷龍洞府內的靜室確實無虞，至少滿足了孫平的一切需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冷龍真君修行所用的靜室，通體都是寒冰精粹，不用真元護佑周身的情況下，孫平險些被凍傷！
要知道現在的孫平。
可是結丹上人，尋常凡間的刀劍哪怕由一個力達千鈞的壯漢用力揮舞，也沒辦法傷得孫平分毫。
但就是如此一處平平無奇的靜室。
孫平不用真元護佑周身，便會察覺到徹骨的寒意，整個人會生出一種孤寂的挫敗感！
“不愧是真君洞府！”
孫平明白這種徹骨的寒意並非純粹是打造靜室的寒鐵所致，其中也夾雜著以往冷龍真君修行時，有意無意漏出來的些許神意。
化神境界，除了蘊養元神之外。
本身真元與神識也會彼此開始融合，蘊養出勢、意、域這等孫平從未涉足過的高深東西。
孫平不知。
但是不管是《冥湖養魂策》，還是《玄龜聞道錄》，兩冊功法都有記錄相關的修行訊息。
這就是投身大宗的實質好處。
不必為了三瓜兩棗鬥生鬥死！
釐清洞府後。
孫平直接接管整座洞府陣法的操作權力。
他將部分無用的陣法暫時關閉，而後著手添上些祛塵、淨汙之類的日用陣法。
最後便是在靜室四周，佈置一處控制寒氣的縮減陣法。
這些孫平添上的陣法，平均等階也不過二階，並非什麼稀罕之物，只講究一個物盡其用！
陣法師便有這等隨心佈陣的好處。
處理完這一切。
孫平馬不停蹄地開始憶及《玄龜聞道錄》。
上人不比低階弟子，不必用玉簡復刻上面的內容，憑空就可以記下全部。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滄溟浩瀚，吾欲吞之。”
“……”
每每念起《玄龜聞道錄》的開篇。
孫平不自覺地便有一種身臨其境的代入感，好似自己就是那頭傲立滄溟崖角的孤獨玄龜，想要張開大口，吞下整個滄溟海！
“水。”
“陰陽。”
“其實只有兩道！”
孫平若有所悟，玄淵道祖似乎勾連了一種了不得上古真靈。
真靈為道衍之物。
原本的龍鳳二祖，便是出身大道母河。
而玄淵道祖血脈相干的真靈，顯然擅長水行與陰陽之道。
陰陽玄之又玄。
非是孫平可以涉及到的東西。
但若是將其拆分為“長壽”與“占卜”兩類，孫平霎時又可以理解其意。
它是一門涉及生死壽命的道術。
“不。”
“不對！”
孫平晃了晃腦袋。
“最粗淺的玄龜水行道術，我都沒學會。怎麼會有心思，去研習這等玄妙的大道？”
孫平當即抑止了自己的莫名想法。
陰陽之道似乎有一種魔力，在引誘著孫平去修行。
他不禁有些後怕，暗忖：“無怪乎《玄龜聞道錄》名聲不顯，若是心思差些的新弟子選擇了此法，十之八九就被引入陰陽之道的大坑之中！”
孫平的情況特殊。
屬於半道入門，本身一入門時候就有築基修為，真正來到天淵海已是結丹中期。
再加上前後兩世的豐富經歷。
孫平有足夠的剋制力，能夠明白取捨，明白選擇！
但那些出身天淵海的道苗不同。
興許他們本身資質確實不差，但是心性必定略微淡薄。
一旦入手《玄龜聞道錄》，自然而然就會去修行陰陽一側的道術，而後逐漸泯然眾人！
沒有當家的人物，自然也會越來越少有人選擇《玄龜聞道錄》修行。
以至於孫平一開始選擇《玄龜聞道錄》時，雪珊真人不免發笑，因為她知道這門功法在寒淵門下並不大受到歡迎。
孫平思路逐漸清晰。
“《玄龜聞道錄》確實是一門不俗的功法，玄淵道祖也並非光靠血脈的花架子！”
“真君成道，在於知之。”
“《玄龜聞道錄》上有水行、陰陽兩道可選，前者簡單，只在五行，後者精妙，日後潛力無窮！”
“知道並不用侷限於一道。”
“可先知水行之道，再聞陰陽分曉！”
“此法，妙矣！”
越發投入，孫平臉上笑容也愈發燦爛。
要知道原先他只打算將《玄龜聞道錄》當做自己長壽的藉口，給自己留下更多的緩衝時間，來掩蓋自己長生不死的天賦。
而現在。
孫平卻是真心實意為玄淵道祖留下的這門功法折服。
其中涉及到的大道之妙。
不免令孫平有些心馳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