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號,天氣晴,溫度偏低。
又是三個月過去,隆冬時分。
轉眼已過元旦,除夕將至,充滿年味的街道又要彩旗如林,明燈錯落。
為了幫柯祁提前過年,許繁喬此刻正坐在會見室,耐心等待他的出現。
距離她上一次和陳敘舟坐在這個會見室,已經過去兩個月。
回想陳敘舟坐在這裡主動與柯祁說施淺在施宗南的安排下和別人結婚的事,許繁喬不由紅了眼眶。
這麼好的男人,偏偏.......
許繁喬嘆了口氣,整理面前餐盒。
約莫等了十幾分鍾,角落那扇熟悉的門被開啟,許繁喬呼吸加快,控制不住地起身,眼眶溼潤。
男人從門後緩緩現身,一如既往的高大,被剃成寸頭的髮型變長了些。
在裡面這些日子,臉頰和上次見面相比沒有瘦,也沒有胖,反倒變壯不少。身上向來漫不經心的氣場不復存在,倒添了些更為成熟的穩重。
對上許繁喬湧動在眼裡的霧氣,柯祁迅速把女人拉入懷中:“還好嗎?”
“我很好。”許繁喬深深埋在他的胸膛,“我把自已照顧的很好。”
柯祁紅著眼睛點頭:“那就好,能看到你好,我在裡面也能安心。”
身後獄警很識相地轉身離開,許言庭起身來到二人身邊:“你爸這次沒跟過來,讓我跟你道個歉,公司突然有急事要處理,別生他的氣,不過你小子好像變壯了?”
柯祁從許繁喬的信裡知曉柯雋被廢掉雙腿送往國外醫治的事,自然也能知曉柯震南重新扛起集團董事責任。
不過發生這麼多事以後,柯震南終於明白當父親的男人應該負的責任。
在柯祁入獄期間,柯震南已擬好遺囑和財產公示,遺囑裡表明,柯家旗下所有資產,柯雋和柯祁將在他百年之後,共同平分。
雖然許家人早在內部會議裡強調等柯祁出獄後會為他的工作室著重安排人手,但是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看在遺囑的面子上,許繁喬也算能把視線,重新往柯震南身上投去。
“在裡面除了看書除草也沒別的事可做,沒事時候就會趴在地上練練。”
思緒被頭頂的聲音拉回來,許繁喬從柯祁懷裡離開,把他拉上座椅。
“特意給你準備的年夜飯,我媽和爺爺本來也想過來,但被二叔勸了下來,說每次都大張旗鼓地過來,影響不好。”
“確實。”柯祁說,“每次活動總有兄弟過來找我,求我幫他們辦事。”
許繁喬擰眉:“他們欺負你了?”
“沒有。”柯祁笑著搖頭,“有二叔打點,怎麼可能有人欺負我。就是有人能從家人嘴裡知道我也在這,就託關係過來找我。我就那麼一聽,懶得跟他們多費口舌。”
許繁喬放心了:“來,先吃飯。”
不想打擾二人好不容易才可以獨處的機會,許言庭轉身離開會見室。
房門被他開啟,又被輕輕闔上。
柯祁手拿碗筷,問道:“工作室怎麼樣?怎麼敘舟這次沒過來?施淺她已經和懷北哥出國了吧?”
“工作室挺好的,大家都在盼著你回去。”給柯祁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下,許繁喬說,“你也知道敘舟是工作狂,說是要開會,就沒和我一起過來。”
沒有注意到許繁喬神色變得不太自然,柯祁夾了塊排骨塞到她口中:“你幫我跟這小子說,情場失意想用工作麻痺痛苦我瞭解,但要顧好身體。你幫我看著他點,回頭再累出毛病來。”
許繁喬點了點頭,抽了張紙巾擋住半張臉:“好,我會轉告他的。”
身旁女人沒說幾句又開始擦淚,柯祁放下碗筷,指腹從她眼尾拭過:“每次過來都要哭,昨晚是不是也哭了?瞧你眼睛腫的,像核桃包。我已經爭取到減刑機會,不哭行不行?把身子哭廢了還怎麼給我生孩子?”
“知道了。”許繁喬嘟囔,“我這不是好久沒見你,想你想得嘛。”
柯祁歪頭湊到她唇邊吻了吻:“我也想你,想你想得都要發瘋了。”
“在裡面睡不著,我就會把你寫給我的信拿出來。我一邊看一邊想,等我出來,我們還是像原來那樣。你畫你的畫,我忙我的遊戲,一切都不會變。要是累了想散心就拉著敘舟和我們一起到處玩,最好再給他介紹個適合他的女朋友,你說好不好?”
迎上柯祁的黑色眼睛,許繁喬笑著應聲:“當然好了。”
柯祁嘆著氣:“這小子話少,心思也重,一段感情哪那麼容易說放就放,你記得幫我多安慰安慰他。”
陽光從窗外探進來,挾裹空氣裡的浮塵,為暖氣流通的會見室裡又添了份溫暖。
二人擁抱在一起的親暱影子,讓許繁喬盯住地面怔怔看了片刻。
和等待的時間相比,掐點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
感覺沒說上幾句話,那個操控時間的魔鬼就迫不及待出現。
用魔杖把時間往變快的方向調整了很多很多圈,直到最後一圈的秒針跳過頂點,魔杖在魔鬼手中驟然停下。
叮——
晃動的鐘擺在提醒,時間到了。
於是,柯祁又一次從座椅起身,又一次給許繁喬留下一個孤傲背影。
走進那扇黑門,柯祁因不放心,轉身對許繁喬叮囑:“多安慰敘舟。”
許繁喬捂住臉頰說:“好,你放心,我會幫你多安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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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陽光在許言庭背靠的牆上塗滿燦爛,延伸到地上,遍地金黃。
望著許繁喬站在門口朝他張望過來,許言庭與所長道別,來到侄女面前:“有跟小祁說敘舟的事嗎?”
背對二人離開的所長很快在走廊盡頭消失不見,許繁喬收回視線,抿嘴道:“沒,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許言庭嘆了口氣,又問:“那敘舟的葬禮,你打算怎麼弄?”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寒風在陽光裡肆無忌憚,吸口冷風,鼻腔跟著疼。
儘管身著十分保暖的衣物,寒氣還是會從脖頸鑽入,讓骨頭變得僵硬。
幾絲碎髮被屋簷外的冷風掀起,許繁喬無心撩至耳後,將圍巾一圈圈圍上脖頸,低頭往掌心哈了口熱氣。
“敘舟只有柯祁這麼一個兄弟,奶奶和爸的葬禮怎麼弄,他的葬禮就怎麼弄,得讓他好好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