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要怎樣,才能撤案?”
將柯祁弄進去以後,柯雋幻想過很多次許繁喬找上門來的畫面,有痛哭流涕,有跪地認錯,有深刻反省。
唯一例外的是在這些畫面裡,柯雋始終認為許繁喬一定會是他居高臨下才能俯視的下位者。
左等右等等了三個月,眼下即將開庭,許繁喬肯定會按耐不住。
可他從未想過,這個女人會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地方,讓保鏢把他和宋婉清給圍了起來。
柯雋並不害怕保鏢會對他做些什麼,忍不住笑地問:“你這是打算用武力讓我撤案是嗎?”
“柯雋,我們別說廢話,你的保鏢已經全被我的人打趴在外面。”許繁喬站在原地,平靜眸底沒有波瀾,“我過來找你就是想要你直接說,到底要怎樣,才願意撤案。”
宋婉清忍不住插嘴:“哎呀,喬喬你知道阿雋有多恨柯祁的,怎麼可能撤案嘛,你——”
話未說完,保鏢立即上前將宋婉清從柯雋身邊拉走,帶到許繁喬面前。
啪——
扇完一記乾淨利落的巴掌,許繁喬活動手腕,不緊不慢道:“太久沒扇你巴掌了,搞得我手腕都痛了。宋婉清,我只對你說一次,以後有我在的地方,你再敢多嘴說一句廢話,我就讓人,拔掉你的舌頭。”
大概是許繁喬眼神裡想要殺人的味道太濃,宋婉清再不敢張嘴,哆哆嗦嗦縮在一邊,朝柯雋委屈低下頭。
她想要柯雋幫她出氣,奈何後者連眼神都沒往她的角落投來一瞥,只顧悶頭喝酒,一杯幹完,又倒一杯。
許繁喬今日目的,就是想最後嘗試一次,能不能讓柯雋成功撤案。
不等她張嘴,柯雋迎上她漆黑乾淨的眸子,慢條斯理晃著酒杯,突然問道:“你真的不愛我了是嗎?”
“我早跟你說過。”許繁喬目光堅定,“我愛的是柯祁。”
“是嗎?愛到什麼程度呢?”柯雋漫不經心的語調透著嘲弄,“是會為他去死?還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似乎能猜到柯雋到底要說什麼,許繁喬坐在他對面,撥了根菸塞到自已嘴裡。
透過眼前不斷上升的稀疏煙霧,許繁喬對上柯雋充滿戲謔的眼睛,毫無所謂的散漫佔領她面容。
“我當然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要你答應撤案,想要我做什麼,直說。”
柯雋饒有興致掃了眼面前女人的身材,眸光玩味:“那就把衣服脫了,讓我睡一晚,我放了他。”
“柯少爺,請你對我們家小姐放尊重點,你的人現在都被控制住了。”一旁保鏢黑臉提醒。
柯雋冷笑:“成啊,那就讓你家小姐先跪下,給我磕十個響頭。”
“磕了就撤?”許繁喬追問。
柯雋又笑,答非所問:“只要磕得和你一樣漂亮,也許我心一軟,真就撤了也說不準呢。”
許繁喬緘默不語,這次前來,她已做好心理建設和萬全準備。
柯祁為她付出那麼多,只要能把他安全保出來,就算去給柯雋當牛做馬,許繁喬也願意咬牙堅持。
但現在說這種模稜兩可的話,她有些摸不準這個混蛋到底想做什麼。
許繁喬正蹙眉細想著,包間門忽地又被撞開,撞進來的人有兩位。
其中一位匆匆掃了一眼包間,就跨著大步朝許繁喬走去:“死丫頭你他媽瘋了!居然敢一個人過來找這個王八蛋!萬一他對你圖謀不軌怎麼辦?你讓我和陳敘舟怎麼跟柯祁交代!”
這爆脾氣走到哪都是風風火火,許繁喬無奈:“你當我帶來的保鏢是吃乾飯的?”
“我管他媽那麼多!”施淺看都不看柯雋一眼,拉過許繁喬就往門外走,“現在跟我走!離王八蛋遠點!”
柯雋陰陽怪氣喊了聲:“喲?不跪啦?我還想著你磕完十個響頭,我就給局裡打電話撤案,放了他呢。”
施淺停下腳步:“什麼意思?”
沙發上的柯雋慢悠悠解釋:“字面意思這麼難理解麼?給我磕十個響頭,我就撤案。”
從進門到現在都沒說話默守在兩位女人身邊的陳敘舟聽到這裡,突然出聲:“你認真的嗎?”
認真?
柯雋斜睨陳敘舟一眼。
見這小子一板一眼像個老實人,柯雋起了玩弄心思,懶笑點頭:“嗯,認真的,不過你來的話,五十個。”
撲通——
柯雋話落,陳敘舟竟當著眾人之面,直接彎下膝蓋,跪在柯雋面前。
他身後被踹開的包間門在空氣裡搖搖晃晃,堅持不倒。燈光下,浮塵在他背後漂浮,漫無目的,沒有聲息。
沒想到陳敘舟會這麼幹脆,許繁喬第一時間紅了眼眶,迅速和施淺跑到他身邊,想把他從地面攙扶起來。
“敘舟!你起來!不用你跪!”
許繁喬忍不住淚,對今晚的到來感到無比後悔。她從沒想過陳敘舟和柯祁的兄弟情會是那麼的好,好得這個男人居然願意為了兄弟而下跪。
施淺同樣紅了眼眶,卻拽不動宛如被鋼筋焊死在地面上的男人:“陳敘舟你給我起來!我不許你跪!”
此時的門外早已聚集一堆人,不同包間的客人都在門外探頭觀望。
“呀,這不是柯家那位大少爺嗎?怎麼許大小姐也在。”
“肯定是為自已老公來求大少爺的唄,誰能想到當哥哥的竟然真的把弟弟給弄了進去。”
“跪在那的是誰啊?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說跪就跪,一點血性都沒有?真他媽慫啊。”
聽不得這些人對陳敘舟的評價,施淺朝門外大罵:“我操你們媽!誰敢把這事傳出去!我殺你們全家!都給我滾遠點!一群廢物在這指點個毛啊!”
正好這時,經理和老闆趕到,與保鏢一起將門外客人全部趕走。
“沒事。”推掉施淺的手,陳敘舟還是沒有猶豫,面無表情彎腰,將腦袋磕在地面上。
五十下,每一下都非常用力,恨不得把地板鑿穿。
直至磕完,陳敘舟從地面起身,他的神色仍像往常那般從容淡漠,似乎剛剛做了一件吃飯喝水的平常事。
但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彷彿一個巨大黑洞,讓人看不清情緒,更讓人無法不去注視他的眼睛。
他就用這種沒有一絲波動的眼睛,盯著柯雋,說:“磕完了,你現在就打電話,說撤案。”
包間靜了下來,除了瞪著柯雋的施淺,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的舉動。
奈何沙發上的男人毫無反應,短暫沉默了會兒,柯雋唇角牽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不好意思小朋友,你磕頭的動靜太小。我啊,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