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未見，他似乎瘦了不少。
本來臉頰就比較瘦削，這麼一瘦，顯得他的輪廓與下頜更加突兀。
在螢幕燈火的映照下，眼前這張臉還是很帥，而且真得很像員工所說的年輕時的陳冠希。
但他眼下的疲態好重，眼裡血絲布滿，顯然沒有好好休息過。
髮型還是她喜歡的簡單黑碎，穿著也是她喜歡的襯衫，袖子鬆鬆垮垮隨意地往下挽了幾層，露出有力小臂。
四目對視中，嗡鳴好轉，耳側也終於響起電影原聲，許繁喬想要收回視線，卻控制不住眼眶溼潤。
她張了張嘴，聲線意外啞然。
酒店一別，許繁喬以為下一次和柯祁的見面會在民政局裡。
所以在這段時間，她想了許多下一次見面的開場詞。
譬如好久不見，過得如何。
譬如不用拖延，好聚好散。
再譬如想好散夥飯在哪吃了嗎？
奈何突然總是猝不及防，而她那麼多的開場詞，如今也只能變成。
“這段時間，你根本就沒好好休息是不是？怎麼會瘦成這樣的？”
柯祁抿了抿唇，淡聲回：“睡不好，最近一直都睡睡醒醒的。”
“你——”
“沒事，好好看電影吧，別浪費敘舟和施淺的心意。”
一聽這，許繁喬頓時反應過來。
怪不得這個女人非要她換上裙子和高跟，甚至一路過來都捧著手機。
“是你讓他們這麼做的？”
“不，我也是被敘舟騙過來的。”
也是被騙？
許繁喬苦澀一笑。
以為是柯祁想要和好才做這一切。
看來又是她會錯意了。
見他的神色如此平淡，被黑眼圈平鋪的眸底也沒有絲毫笑意，許繁喬不再多問，繼而轉頭看向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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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多小時的電影，意味著他們要在這間私人影廳待上三個多小時。
昏暗，隱秘，曖昧，動情。
尤其面前還在上演一部愛情電影。
任何恩愛情侶在這種絕對領域的私人空間之下，都會情不自禁。
突然想到Jack和Rose在車廂裡的經典鏡頭一會就會上演，許繁喬莫名紅了臉頰，手指微微攥起。
注意到身旁女人的小動作，柯祁調整坐姿：“施淺沒給你準備爆米花？”
許繁喬看著前方螢幕，搖頭。
“我出去給你買？”
“不用了，我不太想吃爆米花。”
“那想喝咖啡？還是果汁？”
“算了，我也沒什麼想喝的。”
“好，那先看吧。”
和無數個從前一模一樣的對話，讓許繁喬覺得二人之間彷彿沒有鬧過任何彆扭。
下意識偏頭看了柯祁一眼，許繁喬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問些什麼。
她想問——我們明明在鬧矛盾，你為什麼還要關心我？
或者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還在鬧離婚吧，你現在這麼關心我，是什麼意思？
但在看到柯祁神情淡淡的臉色，她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全部咽回腹部。
突然覺得沒必要。
不管問什麼都沒必要。
不管問出哪一種問題，然後能得到什麼答案，許繁喬都很清楚。
萬一他說出難道離婚就不能以朋友姿態相處的話，她又該怎麼回？
她非常清楚無法和柯祁做朋友。
所以......
她什麼都不想問了。
*
距離二人身後不遠處的位置。
一對人影不知何時從大門鬼鬼祟祟進入，貓著腰，小心坐在位置上。
見前方二人一直在認真看電影，連起碼的眼神交流都沒有，施淺捏著爆米花就想上前。
陳敘舟連忙拉住她手臂，小聲問道：“你要幹嘛去？”
“我把爆米花拿給喬喬去啊，他們倆都是聰明人，肯定已經猜出是咱倆在搞鬼了，所以咱也沒必要在裝下去了吧。你看他們都不交流，我不得上去給他們找找話題？不然三個小時下來連十句話都沒說到。”
“哎呀，你別急行不行。”
打心底服氣這位急性子，陳敘舟一把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低聲解釋。
“你別忘了一會兩個人還得去餐廳，你要是出現，繁喬不就有藉口說不想吃，然後直接拉著你就回去了嗎？只有咱們兩個不在，他們才能順著自已的心往下相處，懂不懂？”
“是哦。”施淺後知後覺點頭，“可這爆米花還有零食怎麼辦？”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陳敘舟扶了扶鏡框，穩重詢問。
“咱自已吃吧，吃飽了一會才有力氣幫他們，你那邊都聯絡好了嗎？”
說到這，施淺取出身旁揹包裡的對講機，一人一隻遞到陳敘舟手中。
“拿著，一會就用這個交流，有任何緊急情況隨時通知我。”
大概是二人動靜太大，注意到前方柯祁似乎想往後看過來，陳敘舟放下手中對講機，連忙摁住施淺腦袋。
二人一同彎下身子，躲在前方座椅的靠背後，一副做了賊的心虛模樣。
“哎呀，幹嘛啦？”
“柯祁往後看了，別讓他發現。”
“那你能輕點摁我麼？我靠你力氣真大，我都快被摁到沙發裡了。”
陳敘舟移開掌心：“不好意思，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太緊張了。”
透過沙發縫隙看了眼前方仍然沒有交流的身影，施淺無語：“至於這麼緊張麼？這輩子一件壞事沒做過啊？瞧你臉上汗都出來了。”
抽出紙巾擦拭汗，陳敘舟一本正經：“我這輩子真一件壞事沒做過。”
換做以前，陳敘舟說這話，施淺壓根就不會信。但透過這段時間與陳敘舟的接觸，現在的施淺不得不信。
記得許繁喬曾經對她說過，陳敘舟這個人很努力，也很上進，做事分寸至極，沒有人會選擇不欣賞這種人。
當時她嗤之以鼻，非說她看人很準，陳敘舟是假正經。現在想想，她開始為當時的篤定感到可笑。
看著陳敘舟說完就將視線認真凝在螢幕上，施淺詫異問道：“這是沒字幕的英文原版，你能看得懂？”
“看得懂，以前學程式設計的時候也學過英文，但有的單詞比較少見，所以還是會有些吃力。”
“又是自學？”施淺追問。
“我也沒錢去學校唸書或者找老師教我。”說著，陳敘舟反應過來，斜睨施淺一眼，“你可別告訴我像你這種大小姐的英文水平看不懂這個電影，需要我為你翻譯。”
“怎麼可能！”施淺急了，“老孃英語也很好的行嗎？”
“那就先看吧，咱們怎麼著還得在這陪他們待上兩個小時。”
像忽然想到些什麼，施淺突然嘿嘿一笑，臉上浮現八卦神情。
“再過一會電影就要上演超經典激情畫面了，那場面當年我看的時候心跳都加快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持不住，半推半就那啥呢？”
大概是聯想能力太豐富，腦洞大開的施淺說完又自言自語加了句。
“只要能讓他們和好，我一定幫他們把門守好，絕不洩漏半點春光。”
用一副“你吃錯藥了吧”的眼神瞥了施淺一眼，陳敘舟懶得與她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