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幾十公里之外的柯家山莊。
凌晨從宋婉清那回來,柯雋一早又從別院走出,罕見與柯震南在一張餐桌上享用早餐。
孽種工作室發生那麼大的事,照理來說柯震南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待柯雋正在猜測柯震南打算什麼時候與他談及這個話題時。
享用完早餐的柯震南已經從丁伯手中端過茶杯,準備漱口。
遲疑片刻,柯雋忍不住問:“爸,那孽,柯祁工作室的事,你知道沒?”
“怎麼了?”柯震南並未看他,漱完口便將茶杯重新放回丁伯手中。
“聽你這語氣是知道了?怎麼不問問是不是我在背後操作?”
“這用問嗎?”柯震南微微掀眼,認真打量坐在側面的兒子,“你從小就不喜歡他,我知道。不讓他加入集團的原因,我也清楚。”
“不過兒子,小祁怎麼說也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你真就一點都容不下?非要這樣對付他?”
“容不下。”
柯雋想都不想,直接溢位三個字。
“那你今天就給我個準話,你到底想欺負他到什麼時候?”柯震南追問。
“準話?”柯雋嗤笑,“只要他一天不死,我就會針對他一天。”
“臭小子!你就不能看在爸的面子上放過你弟弟?”
聽到柯震南理所應當的語氣,柯雋緩慢勾起唇邊,面色卻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變冷。
“你的面子?”
話音才落,柯雋猛地把手邊瓷碗砸碎在地面,指著一地碎片,語氣譏諷地對柯震南說。
“如果這一地碎片能完整無缺地合起來,我就聽你的,放過那個孽種。”
啪——
柯震南重重拍向桌面。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臭小子你到底要怎樣?非要我和你弟都死在你面前才能解氣是不是?”
啪——
同樣將掌心拍向桌面。
柯雋扯著脖子,囂張大喊。
“是!我巴不得你和那個孽種全都死在我面前!”
“我巴不得你們現在就去死!我好帶著你倆的屍體去給我媽看!我要讓她看看當年到底嫁了什麼道貌岸然的男人!居然在外面搞了個孽種出來!”
“柯震南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和那個孽種!我把他工作室廢了又如何?這都是他的報應!”
“他當初敢在婚禮現場把許繁喬從我手裡搶走,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老子對他已經很客氣了,否則,他早該去下面和那個狐狸精匯合了。”
柯震南愣在座位,一時無言。
在多年前造的孽,如今卻變成如此無法掌控的地步。
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這全都是他管不住下半身的錯。
沒有他當年的控制不住,現在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行,行。兒子,爸知道爸對不起你和你媽,你想我怎樣才能原諒我?爸給你下跪磕頭行嗎?”
柯震南喃喃說著,來到柯雋面前。
他扶住餐桌邊,作勢想要下跪,卻被丁伯眼疾手快上前攔住。
“老爺!不行啊!哪有親爹跪兒子的!這是要折壽的呀!”
“丁伯你鬆開!你就讓我跪吧。”柯震南從丁伯手裡掙扎出來。
“這全都是我造的孽,好好一個柯家現在卻變成這副模樣。明明是親兄弟卻有那麼大的仇,再這樣下去,你讓我怎麼面對下面的祖宗。”
懶得看二人在面前演戲,柯雋優雅擦淨嘴角,起身走到門前,微微偏頭撂下一句。
“你真想道歉,不如就到我媽的墓前去自殺,這樣我還敬你是個男人。”
“你——”
從身後傳來的怒音,讓柯雋極為不屑地扯了扯唇角,並未回頭望去。
前往山莊大門的一路,柯雋從司機手裡拿過手機,接了通電話。
從對方口中得知許繁喬並未與孽種前往民政局,還有許言庭似乎往孽種的工作室裡派了位律師。
以及施淺一大早就從檀莊八號走出,然後急匆匆趕往孽種的工作室。
為孽種派去律師又如何,這場官司隨他們怎麼打,就算能讓孽種翻身,他還有無數招在後面等著呢。
至於施淺去了孽種的工作室,無非就是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就是許繁喬和孽種前往民政局的動作實在太慢。
不知道二人到底在磨嘰個什麼勁。
難道結婚證被柯祁燒了不成?
示意對方繼續盯著,柯雋皺眉掛了電話,將手機丟進司機懷裡。
-
“謝謝蘇律師,以後就麻煩你了。”
會議室內。
將所有證據提供給蘇淵之後,陳敘舟起身朝他伸出手,微笑道謝。
“蘇律師,這場官司我們不能輸,希望你多多費心費力。”
“陳先生放心,證據鏈如此充足的案子我已經很少沒遇到了。這場官司,咱們一定會贏。”
關於案件的證據已收集結束,低頭將檔案理了遍,蘇淵便告辭離開。
與等候在會議室外的施淺將蘇淵一同送進電梯,陳敘舟問她。
“阿祁他,怎麼樣了?”
“這混蛋還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聽他說要休息我就出來了。”
施淺憤恨回。
“不就是失敗一次嗎?再說這也不算失敗是不是?大不了重頭再來好了。這世上哪有隨隨便便成功的,哪個成功人士的背後沒有幾場血淋淋的失敗?”
大道理誰都懂。
但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已身上,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失敗者的痛苦。
況且每個人能承受的打擊點都不一樣,否則這世上就不會存在那麼多因為失敗就選擇輕生的人群。
“施淺,你和繁喬從一出生就站在高處,沒有見過太多世間疾苦,所以我理解你的不理解。”
“什麼意思?”施淺偏頭看他。
“阿祁雖然也生活在這個圈子,但本質上來說,他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大概是想起與柯祁在孤兒院的經歷,陳敘舟拉了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他坐在另一邊,扭頭看了眼大門緊閉的辦公室,接著解釋。
“他是八歲那年從孤兒院被接回去的,但你不知道孤兒院那種地方,其實也算一個小型社會。”
“那裡的孩子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時常需要為了爭奪食物而打架,我和他都是男孩子,又時常在一起,還算能勉強不被大孩子欺負。就算這樣,我們也只能在政府派人下來檢查的時候,穿上乾淨衣服,吃飽肚子。”
“我和阿祁就是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雖然後來他被接回柯家,過上了讓所有人羨慕的日子,但他一直被他哥打壓欺負,你也知道對不對?”
“所以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他的心態早就和正常人變得不一樣了。”
在嘆息聲中,陳敘舟那張向來淡漠的面容,第一次出現心疼的情緒。
“我很理解他想要成功的迫切,他的身份在你們圈子裡那麼尷尬,在面對繁喬這種高高在上的公主,他的內心肯定會自卑,會覺得配不上她。”
“他雖然跟我說過很開心能娶到繁喬,但心裡那份自卑又一直在提醒他一定要在事業上獲得成功,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更想向所有人證明繁喬當初的選擇不會有錯。”
“從各個方面來說,其實阿祁的心理壓力真的很大,處在這種拼命努力想要向繁喬證明自已的世界裡,他怎麼會允許失敗出現呢?”
語氣頓了半瞬,陳敘舟摘下鏡框,用衣襬擦了擦鏡片上的灰濛,補充。
“這種事換作你或者繁喬來說,確實都可以重頭再來,因為你們的背後有施家和許家為你們兜底,但阿祁不一樣,他的背後只有他自已。”
“工作室被他哥這麼一搞,他哥的人脈資源又那麼強大。我猜,他一定是不想讓繁喬看到他無法東山再起的樣子,所以才想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