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柯雋壓制這麼多年，柯祁以為揭開他真面目，娶到許繁喬就是勝利。
所以他隱忍，沉默，自卑，只想竭盡可能，一點點積蓄能夠與他抗衡的能量。
沒想到只差臨門一腳的今天。
他還是敗在了柯雋手裡。
想必現在的柯雋一定坐在辦公桌前，想象他垂頭喪氣的挫敗模樣，肆無忌憚大笑。
柯祁神色淡漠，撐著雙臂從座椅起身，來到落地窗前，叮囑陳敘舟。
“算了，忙了這麼久，先讓大家都回去吧。休息夠了再來工作室，我把工資給他們結清。”
“阿祁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把工作室給關了？”陳敘舟追問。
“不關能怎樣？跟他們打官司嗎？我是耗得起，可我的員工耗得起嗎？他們來這是為了領工資賺錢，現在遊戲被抄，我如果把精力放在官司上，他們怎麼養家餬口，怎麼吃飯？”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工作室也有你的心血不是嗎？怎麼可以說關就關？你——”
不等陳敘舟說完，躲在門外偷聽的員工們突地將門推開。
眾人站成一排，因為生氣與憤怒，每個人都紅著眼眶，死死握著拳頭。
“老大！你不可以丟下我們啊！”
“那個工作室咱們一定要告啊！我們可以配合法院調查的！”
“我們不怕跟他們死磕！大不了就不領幾個月工資而已！遊戲是咱們的心血！憑什麼被他們拿去！反正別讓我抓到那個叛徒！我一定打死他！”
聽到眾人信誓旦旦的話，陳敘舟的面孔上也罕見出現怒氣。
“我現在就拿工作室的賬號發微博，我說他們抄襲，我把能夠證明我們的創作證據全部放出來。就算沒人信，我也要搞臭這個工作室的名聲。”
“對！舟哥說得對！咱們現在集體上微博！每個人都去轉發！”
\/
那個工作室，不過是柯雋的槍子。
就算將這個工作室告上法庭，未來還會有其他“工作室”，源源不斷。
柯祁忽然醒悟，怪不得先前成立工作室的時候，柯雋沒有采取任何阻止措施。
早該想到的，這個男人向來喜歡養肥再殺。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讓他經歷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這種事換做其他人肯定會想既然這樣，那就跟他鬥到底。
但鬥到底不過是死前掙扎。
螻蟻哪裡鬥得過大象？
柯家的資源和人脈早已被柯雋牢牢捏在手裡，柯震南自詡愧疚，向來不會參與他所認為得兄弟之間的打鬧。
柯祁一無所有，毫無人脈關係的他想鉚足勁反抗，有心無力。
這算是無解題嗎？
也不算。
他和柯雋唯一公平的點，就是各自都有一條命。
想到這，柯祁在心中暗歎了口氣。
難道......
只有把柯雋殺死。
才能永遠停止這一切嗎？
...
晚八點。
待收到訊息的許繁喬趕到工作室，往常會留在這加班的員工們都已離開。
先前在畫室忙碌，導致許繁喬沒有及時接聽到陳敘舟的電話。
是阿寶突然撞開門告知這一切，許繁喬才立馬放下一切，趕到這裡。
一邊走一邊聽陳敘舟講述整件事的完整經過，許繁喬不由擰眉：“柯祁現在怎麼樣？他心情很差是不是？柯雋這混蛋，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爛招對付你們。”
“阿祁心情差到極點了，整個人也變得有氣無力，一個下午連口水都沒喝。不過你來了就好，他看到你肯定會開心的，快進去安慰安慰他吧。”
說話間，二人來到辦公室門口。
在陳敘舟的掌心下走進辦公室，一眼看到愣在沙發上，毫無精神氣，肩膀往下垮著，垂頭喪氣的男人。
許繁喬頓時紅了眼眶。
那麼神清氣爽的一個人，才一天沒見而已，怎麼就挫敗成現在這樣了？
屋門在陳敘舟的嘆息中被闔上，許繁喬連忙來到柯祁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眶噙淚，柔聲安慰。
“對不起我來晚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幫你聯絡律師，我們一步一步來。”
“你看這樣怎麼樣？我們，我們先讓律師和那個工作室打官司，然後再去找柯雋算賬。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你爸，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愣住的男人一動不動，彷彿靈魂被抽離，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僵住。
遲遲未等來回應，許繁喬急了，顫抖嗓音早已變成哭腔。
“你別嚇我好不好？出再大的事還有我陪著你呢，我已經幫你發微博宣告瞭，你別鑽牛角尖。有什麼想法你說，我和敘舟都會陪你一起解決。”
從小到大，許繁喬從未見過柯祁的臉上出現這種神情。
麻木，空洞，無動於衷。
像......
像對一切徹底失去興趣，明明身體還在，但靈魂已經被抽乾。
“我也是創作者，我理解這裡全都是你的心血，發生這種被抄襲的事很難接受，但——”
“不。”柯祁張了張嘴。
“什麼？”許繁喬怔住。
“你理解不了的。”
在刀子沒有插到自已身上的時候，世上就不會存在絕對的感同身受。
抽開被握住的手，柯祁緩緩扭頭，對上許繁喬視線，重複說了一遍。
“真的，你理解不了的。”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作品沒有被抄襲過，我理解不了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工作室真的不能關，我和敘舟都可以陪你撐下去啊。”
“等律師過來，我在這陪你把證據鏈整理好，然後我們就回山莊，我幫你跟你爸說清楚這件事，你——”
話說一半，柯祁突然打斷她的話。
“許繁喬。”
盯著他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睛，許繁喬的哭腔更重了：“怎麼了嘛？”
“我們——”
窗外夜色好重，空氣也很悶沉，連風都不願意吹了，似乎又要下雨。
柯祁突然想到先前聽劉媽說今年的颱風好像要在這段時間到來，最好得聯絡人把陽臺的自動防雨棚裝上。
不知是後面的話太難說，還是被突如而來的猛烈情緒所驅使。他抿了抿唇，然後低頭，溢位三個字：“離婚吧。”
許繁喬有些愣住的身形一晃，眸底閃過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離婚吧。”
尾音落下，柯祁攥著掌心從沙發起身，來到霓虹閃爍的窗前，透過乾淨玻璃的反射看著怔愣在身後的女人。
“離婚協議我會讓人擬好，我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放心，我不會耽誤你，我會對外宣稱是我的問題。”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無人應聲的空間，讓本就安靜的辦公室變得更安靜。除去呼吸，彷彿細針落地都能清晰可聽。
許久，柯祁突地被一股力量拽住。
他的身體被迫轉身，被迫面朝站在身後的女人，手臂被她的掌心死死握住。
“柯祁你混蛋！出這樣的事你就想把我推開？你當我許繁喬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