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夫妻間吵架很正常，提離婚太傷感情了。若有誤會，還是需要多多溝通。”

廚房離餐桌那麼近，劉媽不可能沒有聽到二人爭吵的內容。

合著二人在外面說了那麼多，在劉媽眼裡僅僅只是誤會？

不過劉媽的話很有道理，母親曾經也同她說過，沒有感情基礎相處起來本就會累，所以有誤會更加需要溝通，溝通感情才能長久。

可她與柯祁之間。

似乎沒有什麼誤會吧。

“劉媽，剛剛我們說了那麼多，你應該全都聽到了。我知道你和丁伯都是真心待過柯祁的，所以我現在也沒必要瞞著你。”

“其實我和柯祁結婚，純粹是因為我想報復柯雋，我們是假結婚。”

劉媽聞言，臉上並未浮現任何詫異情緒，反而仍是笑眯眯看著許繁喬。

“這事丁伯早就告訴我了。”

“丁伯也知道這事？”

“在少夫人和少爺完成婚禮的第二天，我被派來照顧你們的時候，丁伯就把這件事告訴給我了。”

說完，擔心許繁喬誤會只有她自已被悶在鼓裡，劉媽又解釋。

“少爺沒有跟老丁說，是老丁他自已猜出來的。其實很好猜，對不對？”

望著劉媽臉上的調皮笑意，許繁喬低頭笑了笑：“丁伯他可真厲害，怪不得能在柯家從事這麼多年。”

“柯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老丁是很厲害，可老爺子一去世，他也沒辦法護著少爺了。”

“護著柯祁嗎？”許繁喬追問。

“少夫人肯定知道，少爺當年被接回柯家，一直會被大少爺欺負。”

“當時老爺子還在世，有老爺子的餘威在，老丁還能算能保護少爺。後來老爺子去世，老爺當了家，大少爺變得變本加厲，誰都拿他沒辦法。”

柯祁小時候不被柯雋待見，受他欺負的事，圈內眾所周知。至於具體受欺負到哪種程度，無人知曉。

因為沒人能從柯祁的身上臉上看到傷口，所以自然會覺得柯雋沒有將他欺負得太重。

“劉媽。”許繁喬說，“小時候我拉著淺淺她們和他玩的時候，他從來沒跟我們說過柯雋是怎樣欺負他的。”

“那是因為少爺知道說出來除了讓你們擔心以外，沒有任何用，所以才不想說吧。”

劉媽的嘆氣聲與面前的蒸騰霧氣一起，嫋嫋往半空飄去，散都散不盡。

“那柯雋到底是怎樣欺負他的？”

“劉媽那個時候是在廚房工作，不會在老爺身邊服侍。其他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大少爺喜歡把少爺關在一間屋子裡，不讓人給他喝水吃飯。”

“最長的時候，大少爺把他關了三天，少爺一出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操。

這王八蛋小時候就這麼遭人恨。

想到居然會在年少時期暗戀這種混蛋這麼多年，許繁喬不由握緊拳心。

“少夫人，面都快涼了，我拿回廚房再給你熱熱吧？”

“不用了。”從座椅起身，許繁喬轉頭看向柯祁離去的方向，唇角抿起，“我不吃了。”

...

別墅陽臺。

許繁喬兩臂撐在半牆平面。

前方遠處，映入視野的湖泊靜謐清幽，一汪透澈如同鏡面。

八月中旬已到立秋，眼下八月將過，但氣溫仍舊熾熱悶沉。

身處在這樣的幽暗環境，許繁喬無可避免地想到柯雋在咖啡館裡的話。

——從我家花園通往後山的小路上，經常會有血跡出現。

——後山上老是會出現被剝了皮的野貓屍體。

——這孽種從小就悶不吭聲，他的心理狀態肯定有問題。

柯雋在年少時老是把他關進屋子折磨，會不會因此產生心理障礙，從而做這些駭人聽聞的事？

可惜這只是一種猜測，而且她不信柯祁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好好溝通的。

許繁喬無奈想，為什麼會在看到他那樣的神情後就控制不住情緒了呢？

一聲長嘆從喉間溢位，許繁喬微微垂眸，撥動火機砂輪點燃唇角煙身。

“許繁喬啊許繁喬。”盯著纏繞在指尖裡的煙，許繁喬喃喃低語，“你的情緒為什麼會突然不受控制呢？”

許繁喬覺得剛剛和柯祁對質的許繁喬，根本不是她自已。

因為那種情緒突然變得無法被自身掌控的感覺，她從小到大從未有過。

感覺像隱藏在體內的另一個人格在受到刺激後，分裂出另一個許繁喬，來對柯祁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

可是為什麼？

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

遠處，那片如同鏡面的湖泊還是那麼安靜，每天都那麼安靜地待在那。

好久沒晨跑了，許繁喬忽然想，明天早點起床，沿著湖泊跑上一圈。

也許流點汗水，她的紊亂思緒就會變得開闊，心情也會變得不再壓抑。

至於誰當孫子這件事...

算了。

誰當不是當呢。

許繁喬在昏暗裡轉身，把手中菸蒂彈向一旁垃圾桶，然後拿出手機。

躊躇片刻，她點開微信，點進與柯祁的聊天框，然後划動指尖。

【劉媽剛剛跟我說了你被關進小黑屋的事，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呢？】

夜空下，許繁喬的髮絲被風拂動，在耳後凌亂飛舞，腳邊裙襬微漾。

耐心等待回覆中，她就這麼彎著脖頸，盯著螢幕，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感覺又一次經歷一個世紀的漫長，這塊類似板磚的手機終於願意傳來震動。

【沒必要，難不成你能來救我？】

這毒嘴...

【明天回來一趟吧，我們好好聊聊。】許繁喬回覆過去。

【聊離婚？】

【劉媽說夫妻間若是有誤會，還是需要多多溝通的。】

【不需要大小姐勉為其難跟我溝通。】

【沒有勉為其難，我是講道理的人，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是存在誤會，但如果你想，我們真的可以坐下來溝通。】

此話一出，手機那端沉默許久，才終於回覆過來三字。

【知道了。】

看到三字，許繁喬一時無言。

要麼想，要麼不想。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不等她回覆，又有訊息發了過來。

【那我問你，你今天和柯雋說了什麼？為什麼要跟他進電梯？你倆做什麼了？你別想框我說沒這事。】

【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十九號中午一點零五分，我親眼看著你和他進了電梯。】

五秒後，下一條回覆接踵而來。

【而且！你他媽衝他笑了！】

看到訊息，許繁喬瞬間明白一切。

怪不得這小子從接電話那會開始就變得不對勁，回來還對她陰陽怪氣。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那條簡訊和沒接他的電話，或者和許雲書有關。

沒想到會是因為柯雋這個死混蛋。

但是！

天地良心！

她什麼時候衝柯雋笑了！

除非她腦子有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