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臺階一路來到懸空平臺。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懸在空中的一塊巨大五彩琥珀。
琥珀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輝,極其顯眼。
在琥珀之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具少女體型的胴體。
她的膚色與柳三娘極其相似,呈現出一種病態白。
閉著雙眼,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像是在沉睡。
一動不動,簡直就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少女那近乎完美的胴體沒有讓眾人滋生出世俗的慾望和邪念,反而處處透著莊嚴。
讓人不敢直視這位沉睡萬年之久的神明。
在琥珀的對立面,是一團猶如深淵一般,看不見底的黑霧。
那些倒懸在眾人腳下的蠶蛹抽離出的黑絲線,最終都凝聚進入這團黑霧之中。
在眾人接近琥珀後,體內的氣機不再流逝,能夠很明顯感覺到神墓大陣的壓制消失了。
沈秋分心中好奇,蠱神是活躍在遠古時期的神明,距今已經萬年左右,她的遺體竟然是儲存如此完好的少女模樣。
還有這塊巨大的琥珀,與他身上的五彩小蟲很相似,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關聯。
柳三娘來到琥珀前,施了一個古怪的叩拜禮,起身後雙手疊放在胸前,雙眼微閉,一臉虔誠。
年輕道士撤銷了道法,眾人身邊的圓形屏障隨之消失。
他朝著琥珀施了個道門稽首。
有一點年輕道士可以確定。
這位蠱神前輩確實已經隕落無誤。
只是不知為何,始終還有一口氣並未消散。
這也是眾人一靠近琥珀,身上的壓制就減少的原因。
年輕道士敬了該敬的禮數後,來到那團黑霧前,面色沉重開始琢磨起來。
他叮囑眾人。
“諸位動作快些,看看這裡有沒有諸位想要的東西,切記不要驚擾到蠱神前輩的沉眠。”
有了年輕道士的首肯,眾人開始行動。
其實在平臺之上,除去琥珀和黑霧,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主墓室和堆滿琳琅滿目陪葬品的陪葬室。
平臺中間位置,有古法秘籍,蟲丸,胭脂水粉,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甚至還能看見中原小孩子開智時常玩的魯班鎖。
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這麼堆積成一座小山。
沈秋分早已按耐不住,一臉激動找到柳三娘,“三娘,你是蠱族出身,知不知道塑靈蠱?它有沒有什麼比較明顯好辨認的特徵?”
“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柳三娘一邊翻找自己需要的消蠱術,一邊解釋:“根據記載,塑靈蠱通體呈現幽紫色,體型類似你們中原的竹節蟲,但其體型要比竹節蟲小很多。”
沈秋分按照柳三娘所說的塑靈蠱特徵,開始尋找。
甲蟲在蠱族眾多稀奇古怪的蠱蟲中,是很常見的型別,所以培育方法,也是最容易得到的。
劉幽州很快就在一冊冊古籍之中,找到了所需要的甲蟲培育篇。
之後劉幽州也沒閒著,開始幫著沈秋分和柳三娘尋找各自需要的東西。
小宗師也忍著痛,開始為自家閨女尋找能夠續命的蠱蟲。
少女陣師林卿卿好像什麼都不想要,又好像什麼她都想要。
不知從哪裡掏出來兩個黑布袋,一股腦的往袋子裡裝東西。
不管是古書秘籍,蟲丸也好,只要看著值錢的,或是有些年頭的,一個也不放過。
沈秋分看得有些頭大,生怕少女把塑靈蠱也胡亂裝入袋子之中。
叮囑少女一定要留意長得像竹節蟲的紫色蠱蟲。
少女沒有回覆沈秋分。
先前年輕道士在她體內,用她的身體與沈秋分對話時,說起過塑靈蠱。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沈秋分需要塑靈蠱。
剛剛又聽見柳三娘說過塑靈蠱的特徵。
所以她其實一直在留意經過手中的蟲丸。
時間飛逝。
柳三娘和劉幽州幾乎把古書都翻了個遍,就是沒能找到消蠱術。
劉幽州還不死心,就要再翻一遍那些古籍。
柳三娘卻搖頭道:“劉幽州,別找了,盡力就好,沒有就是沒有,大不了一輩子卡在武夫六境。”
“等忙完手裡的事情,陪你回部族一趟,問問你們族中的長老,你的身份畢竟特殊,他們不會不管你的。”劉幽州安慰道。
柳三娘冷峻的面容難得有些笑意,她點了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
“抓緊時間幫秋分找找塑靈蠱吧,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劉幽州說道。
三娘點頭,二人開始分頭翻找塑靈蠱。
又過去半炷香時間。
那位小宗師最終還是沒能找到為自家閨女續命的蠱蟲。
他有些愧疚,在一旁偷偷抹著淚水。
“早知道就死在金甲神將手下算了。”
沈秋分依舊沒能找到符合描述的蠱蟲,神情也由開始的激動變為木訥。
劉幽州拍了拍沈秋分的肩頭,安慰道:“秋分,別失望,等忙完手裡的事情,我跟三娘去一趟蠱族,或許能在蠱族長老口中尋找到塑靈蠱的訊息。”
沈秋分一言不發。
少女林卿卿拖著兩個裝的鼓鼓囊囊的袋子,來到沈秋分身邊,她在腦海中整理好措辭後,安慰道:
“我不太會說話,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能修行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我就活的很卑微。”
“你想想,你不能修行的時候,會被修行者壓一頭,你能修行了,又會被高境界的人壓一頭。”
“反正都是低人一等,那就不用想太多,吃飽穿暖,就很幸福。”
柳三娘聞言,輕咳一聲。
她發現這個小姑娘確實不太會說話。
“我謝謝你啊。”沈秋分白了眼少女,沒好氣站起身,然後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劉幽州說道:“大哥,我沒事,早就習慣了,先辦法出去吧。”
不失望是假的,沈秋分很失望。
好在這樣給他希望又磨滅希望的情況,這些年來反反覆覆,他的確已經習慣。
劉幽州欲言又止,最後也沒再說什麼。
他不是扭捏的人,這點苦難,就當做是對弟弟的磨難罷。
不知何時,那些倒懸在眾人腳下的一具具蠶蛹,早已不在發出呼吸聲,周圍一片靜謐,落針可聞。
眾人自然也察覺到了變化,覺得不妙,想找年輕道士商量下一步計劃。
朝著年輕道士方向喊了兩聲陸前輩。
無人回應。
湊上前去,發現年輕道士呆立在原地,若靈魂出竅,神遊萬里,狀態妙不可言。
他的雙眼泛著淡淡金光,身邊道氣縈繞,很專心的看著黑霧。
此番玄妙,不好打擾,眾人就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年輕道士醒來。
這一等就是近一刻鐘時間。
短短的一刻鐘,對眾人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周圍越靜謐,越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年輕道士毫無徵兆的回過神來。
看向黑霧的眼神極為複雜。
有大難不死,重獲新生的得意神情。
也有懷念舊時舊事才會流露出的緬懷滄桑神情。
他眼中微微泛起的金光變成了極為純粹的金光。
襯托得這位年輕道士仿若神人。
周身道氣也更為渾厚,以至於直接將那團黑霧盪開。
黑霧消散後,一個白髮蒼蒼,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出現在眾人面前。
那老道士盤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靈魂已經羽化,之餘肉身在人間。
但很快,眾人察覺到不對。
因為那老道還沒死。
他的狀態有點類似琥珀中的蠱神,身體似乎死亡衰竭,卻依稀能聽到他還有呼吸。
就在眾人還在觀察突兀出現的老道時。
年輕道士突然一把死死掐住那老道的脖頸。
“你可以安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