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邊依舊噙著精緻無缺的淡雅笑容,溫柔地向殷寧打了招呼:
“晚上好,殷小姐,對今晚的餐點還滿意嗎?”
“看上去應該還不錯,至於味道……”
殷寧如實回答,並且無奈地攤了攤手。
“我就不清楚了,因為還沒嚐到。”
“這個點了還沒用餐嗎?”
司衍似乎有些詫異,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將攤開在他面前的檔案合了起來,隨手放置在了那堆成小山高檔案的最上面。
接著,他優雅從容地從靠椅上起身,握著手杖朝著殷寧闊步走來。
“我送你去餐廳。”
“不用了,王姨已經讓人將晚餐送到這裡來了。”
殷寧搖了搖頭,在分析完司衍的話後,她又緩緩挑起了秀麗的黛眉,瑩白的手指輕叩了叩輪椅扶手,以表強調。
“等等,為什麼是‘送’我去餐廳,司少不一起用餐嗎?”
隨後,殷寧為了儘量符合她現在所扮演的柔弱人設,輕聲怯怯地補充了一句:
“而且,你不是說晚上要陪我吃飯嗎……”
這細軟的氣音幾乎微不可聞,但司衍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暗芒在他那幽藍的眸底一晃而過,似乎稍稍怔了下。
原本司衍都已經來到了殷寧的身後,握住了輪椅的把手,想要將她推去餐廳。
而現在,聽到殷寧這句話後,他將手杖支在了牆壁上,移步繞到了殷寧的面前。
“是我不對。”
清淡如風的音線穿透了靜謐的空氣,滑入她的耳畔。
少年頎長的身影逐漸朝著殷寧傾俯,投下了幽密的落影,將她籠在了輪椅與他胸膛之間的方寸之地中。
“今天有點忙,抱歉……讓你久等了。”
司衍這潺潺悅耳的話音還消散,殷寧就感覺自己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從輪椅上橫抱了起來,接著朝著沙發的方向走去。
“沒關係。”
殷寧乖巧地貼靠在了司衍的懷中,懶懶地闔了闔眼,輕輕一應。
她已經習慣被司衍抱起來了,只是此刻,透過司衍身上這件單薄的黑色襯衫,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遮掩在這件高定綢制襯衫下的精壯胸膛和溫熱體溫。
不僅如此,還有……
殷寧稍稍偏過了頭,輕輕地在司衍的襯衫上嗅了嗅。
今天司衍身上依舊有一股香味,不過不是香水或者古龍水的味道,而是……
很柔和、很甘甜、很好聞的紅酒香氣。
淺嗅的同時,殷寧的吐息噴灑在了少年的身前,令他的動作稍稍一僵,很快殷寧便聽見頭頂傳來一道略微低啞的輕斥:
“不要亂動。”
收到了司衍的‘警告’,殷寧懵懵無辜地彎了下唇,不就是聞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嗎?
她稍稍歪了歪頭,柔軟的絲髮再度刮蹭過司衍的襯衫,視線順著他那流暢精緻的頸線向上望去……
鋒利的臉廓、分明的稜角,司衍的容貌絕不失為一件驚豔極致的藝術品,可他卻沒有人讓人感到絲毫的威懾壓抑,反而有種沐浴在春風煦陽之下的親和。
殷寧在司衍的懷裡待得越久,就越發能聞到那甘醇醉人的紅酒香氣。
她淺淺地揚起了瑰麗的紅唇,很篤定地出聲:
“你,喝酒了?”
聞言,司衍的眸光稍稍一滯,但還是很快地承認了。
“嗯,下午回來的時候小酌了兩杯。”
他的語氣明顯比平時還要溫柔小心,抱著殷寧的手也在不自覺中收攏了幾分,好像在擔心殷寧會因此而溜走。
接著,司衍有些自我懷疑地輕聲低喃了一句:
“這都被你發現了嗎?是因為味道很重嗎……”
“那倒沒有,很好聞。”
殷寧淺淺一笑,回答地極快,並不是很在意。
司衍身上的味道總是很好聞,他到現在總共抱了她三四次吧,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香味,但又不是那種庸俗的脂粉味,令人心亂神迷。
殷寧剛被司衍輕柔地放置在了鬆軟的沙發上,她就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接著順手撩開了垂落在耳側的絲髮,露出了冷白如脂的脖頸。
沒想到,不撩不要緊,一撩……
一下子就壞事了。
幾道淡紅色的指印赫然映入眼簾,像是妖冶的花蕾,清晰地烙在了殷寧這凝脂般白皙的頸間!
司衍的眸光頓時一沉,妖冶惑世的藍眸中似有冰凌冷冷濺起,瀲開了幽冽無邊的寒潮。
似乎察覺到了司衍這不同以往的深切凝視,殷寧不解地側過了冶豔的側臉,朝他試探般地望去。
“怎麼了?”
目光交匯之際,似有一道驚雷在腦海閃過,殷寧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她的脖頸上好像真的有點東西!
千歿勳下午的時候在電梯裡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頸,力度之大,足以留下指印。
只是,她現在捂住脖頸,會不會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殷寧忽地移開了目光,大腦高速轉動起來,她在想要如何解釋,或者直接……裝傻,不解釋?
幸好,還未等殷寧想好要如何解釋,司衍就主動化解了這尷尬。
“沒什麼。”
清淺的嗓音在耳邊短暫掠過,他隨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若無事發生一樣,很快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殷小姐是否收到了訊息,後天晚上,四大世家會聯合舉辦一個私人晚宴,地點目前暫定在了凌家的酒莊。”
“嗯,二叔已經通知過我了……他到時候會來接我。”
殷寧附和著點了點頭,聊到這個話題,她的興致肉眼可見地降了下去,瞳光冰冷,意識消沉。
如果不是為了達成最終的目的,她一點也不想摻和進四大世家裡。
這次四大世家聯合舉辦這次晚宴的真實意圖,殷寧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幾分。
那就是——聯姻。
*
自從殷家向其他三大世家傳達了聯姻意向後,閻家和凌家都紛紛送上了拜帖,想要進一步地交流。
雖然閻家和凌家都表達了與殷家聯姻的想法,但殷寧的二叔殷沉,他私下為殷寧選中的聯姻物件是凌家的二少爺,凌緋寒。
殷寧現如今待在司衍這裡,拋開為了擺脫殷沉的監視、方便自由行動的原因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為了攪毀和凌家的聯姻。
殷寧從未享受過第一財閥家族大小姐的待遇,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去為殷家履行商業聯姻的義務。
凌家雖然是四大世家的末席,但也是帝國的頂級豪門。
想必他們一定無法容忍未來的兒媳久住在別的男人的家裡吧。
現如今外界紛紛在傳,病弱嬌柔的殷家的大小姐成了第一世家公子豢養的金絲雀。
還有人聲稱,司衍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趁此機會吞併殷家。
甚至一些人進行了預測,司衍會在接下來的一年內將殷家收入囊中。
這也是為什麼殷寧的二叔-殷沉不待見司衍的原因。
司家是帝國第一世家,富可敵國,權勢滔天,背後有帝國皇室的扶植,一直在不斷擴張其財力和權力,野心勃勃。
其他三大世家雖然也是頂級豪門,但都無法與如日中天的司家匹敵,並且時常有被司家打壓、吞併的風險。
所以,當司衍接近殷寧,並將她帶回他的宅邸時,殷沉的反應會如此之大。殷沉擔心司衍接近殷寧是為了吞併現如今“遭到重創”的殷氏。
不過,殷寧不在乎外界的輿論如何,也不在乎司衍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刻意接近自己。
等她的目的達成之後,就會離開殷家,徹底銷聲匿跡,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就在這時,殷寧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別緻的琺琅酒瓶上,本已沉寂的黯淡緋眸中似乎又燃起了幾縷的火花。
這瓶酒的標籤有點眼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酒在帝都很難尋到,但殷寧在國外時曾嘗過,這是一款高度數烈酒。
鬱悶煩躁的不寧心緒,還是得靠美酒消解。
於是,殷寧主動朝著茶几傾身,精緻絕美的唇形稍稍一彎,悠然感嘆道:
“司少,看來我們在飲酒方面品味相同呢,介意我嘗一點嗎?”
話音剛落,她那瑩白纖細的手指就隨意地勾起了一隻乾淨的玻璃杯,另一隻手不由說分地觸上了桌面上那剔透別緻的酒瓶。
只是,殷寧才剛握住這造型獨特的酒瓶,一隻骨節分明的冰涼大手就覆蓋在了她的手上。
“殷小姐,這種酒的度數可能會有點……”
司衍似乎有些遲疑,溫聲提醒殷寧,這款西洋酒的度數極高,很容易醉。
但殷寧僅僅只是淺淺勾了勾唇,慵慵懶懶地回應:
“沒關係,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喝過,想不到在帝都還能見到這種酒,還真有點懷念呢。”
見殷寧如此堅持,司衍只好撤回了手。
瑩透的液體從瓶口傾出,注入透明的玻璃杯,在徐徐地輕搖慢晃下,逐漸擴散出縷縷醇香幽冽的酒氣。
光是聞,都能感知到這是一杯烈酒。
殷寧舉起了酒杯,稍稍仰起了頭,將精緻瑩透的杯壁貼在了唇邊,眼看著那醇冽的液體即將沁入唇中。
千鈞一髮之際,那隻骨節分明、關節間錯落有致的大手再度覆在了殷寧的手上。
這一次,司衍直接抓握住了殷寧的手腕,冷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他的嗓音也罕見地稍沉了下去:
“這種酒純度很高,飯前還是不要飲了,聽話一點。”
接著,不等殷寧反應過來,他就取下了殷寧手中的酒杯,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剛好,王姨這個時候敲響了書房的門,領著身後的兩名傭人推著裝滿了佳餚的餐車走了進來。
“少爺,殷小姐,久等了。”
王姨和兩名傭人很快地將一碟碟餐盤從餐車端上了茶几。
將一切都擺放好後,她那饒有深意的目光在司衍和殷寧的身上徘徊了一陣,接著極有眼色地帶著兩名女傭退了出去。
說實話,殷寧是真有點餓了,剛剛在餐廳的時候兩次拿起了刀叉又都放下了,她現在看著滿茶几的美味佳餚,可以說是很饞了。
但是,司衍似乎好像並沒有什麼胃口,他僅僅只是倒了一杯紅酒,淺淺啜飲了一口。
這讓殷寧怎麼好意思直接開動?
司衍似乎看出了殷寧心中所想,他低吟淺笑,那如羽毛般撩過心尖的慵懶調侃傳來:
“需要我餵你嗎?”
聽了這話,殷寧沒有絲毫地猶豫,直接拿起了桌面上的銀叉,她感覺如果自己再不動手,司衍可能真的會喂她。
用餐期間,除了簡單地對話交流外,殷寧並沒有和司衍聊什麼有意義的事情,氛圍總體上來說還算靜謐。
最終,殷寧用完了這一餐,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拭去了唇邊的醬漬,有了要離開的打算。
與其說是一同用餐,不如說是司衍單方面看著她進食,他好像沒什麼胃口,就只喝了點紅酒。
一頓飯下來,縱然司衍的神情、語態一如既往的溫雅,但殷寧卻隱隱感到一陣古怪。
司衍似乎看出了殷寧想要離開,他主動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輕緩地將她放置在了輪椅上,同時不忘囑咐道:
“回去記得塗藥。”
“嗯。”
殷寧看似乖巧地點點頭,實際上那支燙傷藥膏已經不知道被她丟到哪裡去了。
巧的是,書房的門再度被敲響了。
司衍按下了智慧門的遙控,遠端解鎖了那扇門,這次進來的依舊是王姨和那兩個年輕的傭人。
她們似乎是收到了司衍的指令,專門前來清理收拾的。
“王姨,麻煩你送殷小姐回房間了。”
司衍單獨喚住了王姨,並給她安排了送殷寧回房間的任務。
“是,少爺。”
王姨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凌亂餐盤,看著司衍那幾乎分毫未動的餐盤,忍不住在內心暗暗嘆了口氣。
她很快地扶住了殷寧的輪椅把手,推動輪椅之前特意輕聲詢問來了一句:“殷小姐,我送您回房間吧。”
“嗯,辛苦了。”
殷寧點了點頭,沒察覺到王姨眼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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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衍:我吃醋了,但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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