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正是下晌最清閒的時候,朋木勤勤懇懇的將桌椅打掃乾淨,便準備找個地兒打盹。
餘光瞥見幾個衙役走進了酒樓。
衙役來吃茶,並不稀奇,朋木沒放在心上,自會有其他人去招呼他們。
他該吃吃,該睡睡。
可是沒過多久,掌櫃的就派人來找他。
“怎麼了這是?”
“我也不清楚,聽說要問咱們點事。”
朋木迅速起身,嘴裡嘀咕,“咱們就一茶樓的夥計,能知道啥事啊。”
“誰說不是呢,你快點,我還得去找其餘人去前邊呢。”
這歇息的點,真是不讓人安生。
邊嘀咕,邊快步去前邊,他可不敢耽誤人官爺辦差。
很快,茶樓的人集合完畢,朋木就站在其中,和所有人一樣,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茶樓的掌櫃將人數清點了一遍,確認人都在。
“差爺,人都在這兒了,您儘管問,咱茶樓的人保管知無不言。”
這話是衝著茶樓的夥計們說的,可趕緊將這群人給送走吧,他還得開門做生意呢。
“咳咳。”
“你們也不用緊張,我們是奉縣太爺之令,過來問幾句話而已,與茶樓本身無關。”
聽見與茶樓無關,掌櫃的這口氣鬆了一半。
他與茶樓的人一樣,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來就讓他集合茶樓的所有人,說是要問點事,掌櫃的這心就提的老高。
“前些天,有沒有一男一女兩小孩來這兒吃茶,誰見過他們?”
官差的眼神一一從眾人身上掃過,眼神犀利。
“這……官爺,每日來茶樓的人極多,夥計們怕是沒什麼印象了。”
別說是夥計們了,他這個掌櫃的都沒印象,腦海中思索了一圈,一點都記不起來。
但是人群中的朋木卻嘴角抽了抽,他可太有印象了……
說到一男一女的兩小孩,朋木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那天的場景。
那兩人不會犯了什麼事吧,怎麼會有官差來問他們呢?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
沒一會兒,朋木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
“我……我前幾天接待過兩個來茶樓吃茶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您說的那兩人。”
朋木說話都有點哆嗦,不敢隱瞞。
官差點了點頭,“不用緊張,只是配合縣令大人調查件事而已。”
“之後你得跟我們去縣衙認認人,你先站一邊。”
“其他人還有沒有有印象的?”
眾人齊齊搖了搖頭。
見再無人應答,衙差和茶樓的掌櫃打了個招呼,將朋木帶去了縣衙。
一進到縣衙,朋木就見到了前兩天去茶樓吃茶的那兩個小孩。
還真是他們,他們犯啥事了?
用餘光看了兩人一眼,不像是受了刑的樣子。
縣衙中有不少人,袁姣和袁嘉舜兩兄妹,書鋪的宋掌櫃,加上茶樓剛來的店小二朋木,還有不少的攤販老闆。
上首坐著一個身著淺青色官服,頭戴官帽,十分威嚴。
縣太爺的後上方還懸著一塊牌匾,光線射在上邊,讓人不能直視。
朋木不認識那幾個字,卻覺得異常肅穆。
走到中間,對著上首的縣太爺叩首拜下,“小民參見縣太爺。”
“無事,你起身回話。”
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衣容,低著頭,等著上首的縣太爺問話。
“你叫朋木是吧,抬頭看看你旁邊的那兩個小孩,三日前是不是去茶樓吃過茶。”
帶朋木過來的官差早就將他的情況報給縣令了,朋木不是金家村的人,和袁嘉舜兩人沒有絲毫的關係。
朋木聞言飛快的抬頭再次掃了袁姣兩人一眼。
“回縣太爺,是他們。”
“哦,你如何確認,又為何記得如此清楚?”
朋木眼觀鼻,鼻觀心,“小民記得她,就是她點了一壺最便宜的茶,還……還想將沒吃完的茶打包帶走……”
用手指了下袁姣,對她印象可深了。
“……”
場面一時間陷入寂靜,就連縣太爺也沒想到。
第一次見連茶水都想打包帶走的人,真是,長見識了……
一旁的宋永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忍了又忍,這才沒笑出聲來,又想起袁姣第一次去書鋪買東西的時候。
“原來如此……”
朋木的話和攤販們的話大體不差,記得這兩人多數是因為那姑娘的原因。
又細細的問了一些其他的細節,讓朋木簽字畫押後離開了。
其他人也一一將供詞畫押後離開,最後只剩下袁嘉舜兄妹倆。
“袁嘉舜,本官再問你一次,你之所說,可否全部屬實?”
“回大人,小民句句屬實。”
“你再與本官細細的說一遍。”
“是,大人。”
“事情是這樣的,大約在半月前,我從宋掌櫃的書鋪買完宣紙之後,出去便碰到了……”
詳細的說了從書鋪出來到遇到張山和李斯兩人的對話,再到被兩人強制帶去賭場,以及想要讓他簽下賭場鉅額利息的字據,一五一十,沒有絲毫隱瞞。
與第一次的慌亂言辭不同,第二次回答是明顯通順了許多。
“對方既是打定主意讓你籤借據,你又是如何擺脫?”
“大人有所不知,賭場讓人簽下欠款,實際上是為了賺更多的銀子,小民為了讓他們放過小民……小民,直接在那裡留下了銀子……”
“既遇到這事,為何不來報官。”
問到此,袁嘉舜這才面露難色。
猶豫片刻,這才答道:“他們答應我拿過銀子之後不會再來找我,就算我之後能來報官……縣太爺您或許能安排人護我一時,之後卻……”
“小民不想讓家人與小民一起陷入危險,寧願破財消災。”
這話合情合理,在官府管不到的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之後可有再找過你?”
袁嘉舜搖了搖頭。
“之後小民便沒有再碰到他們,但……”
猶豫了片刻,袁嘉舜還是選擇了說出口,“但小民猜想,他們大概不會輕易放過我。”
“大人,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何出此言?”
袁嘉舜抿了抿唇,抱拳行禮,“是小民多言了,還請大人勿怪,小民只是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