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朗走了,鑰匙就扔在昨晚那張桌子上。
徐向晨第三天才找了保潔把家裡收拾乾淨。
一塵不染的房子,像是他此刻的心情,空落落的。
徐向晨徹底迴歸了從前兩點一線的生活,可是什麼都變了。
那個風趣幽默的徐醫生變得寡言少語,時不時發呆,時不時嘆氣。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徐向晨大半夜被電話叫醒。
“老徐,你上次撞的那個男孩又進醫院了。”
徐向晨的腦子瞬間清醒,坐了起來“你說什麼?他怎麼了?”
“不知道被誰打的,渾身是傷,在咱們急診,你——”
“我知道了。”徐向晨不等他說完,掛了電話就衝出了家門。
“人呢?”等徐向晨到了急診室,根本沒見任朗。
給他打電話的同事無奈解釋“我還沒說完你就掛電話了。傷口已經給他處理了,但是他那個情況必須住院輸液,否則感染風險很高。但是那孩子倔得像頭牛,非要出院,我們也不能把人扣下不是?”
徐向晨趕緊給任朗打電話,那邊顯示關機。
“你別急,他剛走不到十分鐘,就他那個狀態應該走不遠。”同事看徐向晨真急了,安慰他。
“謝了。”徐向晨又回到車上,沿途尋找任朗。
果然在不遠處的花壇邊上看到了那個男孩的身影。
徐向晨跑到任朗身前,蹲下身問“你怎麼回事?”
任朗嚇了一跳“你怎麼——”
他是被池家的管家扔到醫院的,等他醒過來發現是徐向晨工作的地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離開,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實在是自己走不動了。
徐向晨見他臉色極差,身上黑色的衣服破爛不堪,天色太黑也看不清到底傷成什麼樣了,但是離他近了很明顯能聞到血腥味。
顧不得別的,徐向晨脫了外套披在他身上“走,跟我回醫院。”
“我——”
徐向晨側頭堵上他的嘴,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你閉嘴,跟我走。”
這招果然好用,任朗閉上嘴乖乖跟徐向晨上了車。
兩個人很快回了醫院,任朗的傷勢讓徐向晨倒吸了口氣。
看著一塊塊混著血和泥土的布料從他後背上一點點揭下去,露出猙獰的傷口,徐向晨餓心都跟著疼。
處理完這些傷口用了兩個多小時,任朗轉去了住院部掛水。
徐向晨拉過椅子坐在他旁邊一邊喂他吃飯,一邊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任朗趴在床上吃東西很不方便,但是他也確實餓了,狼吞虎嚥的吃著徐向晨餵過來的飯。
“我爸打的。”
“他不是不管你嗎?”徐向晨生氣地問。
任朗冷哼“用不著我的時候當然不管,現在覺得我有用了,就想讓我——”
“讓你幹嘛?”
“聯姻。”
徐向晨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他們捨不得我那個弟弟去入贅,就想到了我頭上。”
“那你——”徐向晨問了一半就停住了,任朗要是同意也不會被打成這樣。
“你以後什麼打算?”徐向晨問。
“我馬上畢業了,下個月可以去實習了。”
“我問你你對家裡的打算。”
“那不是我家,我從來沒在那裡生活過一天,他也沒管過我一天。就算他生了我,我這頓打就算還他了,以後再敢來找我,我不會客氣。”
徐向晨忽然問“你那天突然把鑰匙還我,是因為這事嗎?怕連累到我?”
任朗沉默了一會說“跟你沒關係。”
徐向晨嘆了口氣“你現在這樣自己也沒辦法照顧自己,明天跟我回家。”
任朗沒回答,只是深深看著他。
徐向晨也沒再說話,兩個人互相沉默著。
都在試圖瞭解對方在想什麼。
徐向晨在病房裡守了一夜,第二天換了班把任朗帶回了家,依舊住在那個客房裡。
再度坐在那張餐桌上吃飯,兩個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情人節那天晚上的瘋狂,氣氛忽然詭異起來。
吃飯完給任朗洗澡的時候就再也沒辦法坦蕩。
徐向晨用溫熱的毛巾避開傷口幫他擦拭,又疼又癢的觸覺差點把任朗折磨瘋。
徐向晨被抵在瓷磚上的的時候擔心的是任朗會牽動傷口。
任朗用力吸吮著徐向晨的雙唇,喘著粗氣說“你配合一點,就不會牽扯到。”
任朗肌肉緊繃,後背滲出了血卻置若罔聞,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都傳達給了面前的男人。
從那天開始,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離譜起來。說是戀人,又沒有什麼情感的交流。說是朋友,又幾乎每夜都糾纏在一起。
徐向晨懶得去想那麼多了,他想讓任朗陪在身邊,他知道任朗也是這樣,那就遵從心意這麼過吧。
自己這個年紀,還能遇到幾次心動的人,就算任朗長大了懂事了會離開他,也總算是陪了他一程。
至於以後,誰說得準呢?
抱著這樣的心態,徐向晨跟任朗正式同居。
一切平衡打破在池家找上門的那天。
池家人堵在他辦公室門口,說他行為不檢點,說他為老不尊,說他誘拐了池家的孩子,還驚動了院長。
徐向晨雙手插在白大衣的兜裡,冷冷看著這些人的嘴臉說“任朗當初被送進急診的時候傷勢如何你們心裡清楚,傷情報告還在我手裡。”
那天急診值班的同事也幫他說話“沒錯,那天的情況醫院監控都有記錄。不追究你們故意傷害,你們還有臉上這鬧。”
“你放屁,他是我們池家的孩子,管教孩子是我們家的事。”
徐向晨冷笑“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小孩子,可是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他要在哪想去哪,不會受你們任何人控制。”
“明明是你控制他,你不要臉,一個大男人用這種齷齪的手段想把我們池家的孩子控制住,不就是想撈點好處嗎?”
徐向晨也不生氣“你們愛怎麼想怎麼想。想報警,我等著。想打官司,我讓律師跟你們談。沒別事就趕緊離開,別妨礙我們工作。”
“他總歸是我們家的人,你留不住。你要錢,開個價,不太過分我們都可以滿足你,只要求你離他遠一點。”
徐向晨不卑不亢地回“首先,他不是你們家的人。你們生而不養,他現在已經成年,是獨立的個體。其次,我圖什麼都跟你們沒關係,還是那句話,實在不行你就報警吧。”
徐向晨是院裡優秀的人才,院長自然也瞭解他的為人,不會因為別人胡攪蠻纏幾句就信了。
醫院的保安被叫來,請鬧事的人離開。
一個帶頭的人對徐向晨說“你別不識好歹,我們池家可不是什麼良善的人,那小子想扳倒我們簡直做夢,他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你們是什麼樣的人家我已經深刻了解到了,至於他最後是什麼樣跟你們也沒有關係,他好,我不會分他的成就,他壞,大不了我養著他。你們誰敢動他,我跟他沒完。”
任朗趕到醫院的時候就聽到了徐向晨最後這句話。
池家人被保安帶走,人群散去,徐向晨看到了站在遠處的池朗。
那個孩子明明站的筆直,卻看起來一身的孤寂。
徐向晨請了假,任朗帶回家。
任朗進門就狠狠抱住了徐向晨“你剛剛說的話——”
徐向晨老臉一紅“我那是給自己漲漲氣勢,隨便說的。”
任朗抱的更緊“你胡說,你明明也喜歡我,是不是?”
徐向晨拍著他的背,妥協地點了點頭。
任朗心裡的苦澀被徐向晨的坦白衝散,心裡甜的不行,抱起徐向晨就往屋裡走。
“你先說正事。”徐向晨掙扎。
任朗棲身上來“那些爛事算什麼,這才是正事。”
徹底辦完了正事,任朗才抱著徐向晨說“我的計劃你不用問,我保證不會有危險。池家這麼多年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生意,他們見不得光,我偏要站在光裡,我會用正規的手段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徐向晨心疼地摸摸任朗的臉“我雖然幫不上太多忙,但是如果你有什麼事,一定提前告訴我。”
“嗯,向晨,你相信我,我不靠任何人也能給你想要的生活。”
徐向晨輕笑點頭“嗯,我相信。”
池家大鬧醫院的事不知道被誰傳到了網上,一時對池家的聲討是鋪天蓋地,這也讓他們消停了一段時間。
任朗畢業典禮那天,徐向晨精心打扮了一番出席。
作為畢業生代表致辭的任朗,在講臺上意氣風發,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臺下的男人。
下臺的時候,徐向晨把懷裡的花束遞給他“祝賀你順利畢業。”
“謝謝。”第一次,有人出席他的人生大事,這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任朗在一束向日葵上笑的無比燦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