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郡主慢慢地轉過身，看著歐陽睿。
對方總是喜歡穿深色衣裳，年紀不是太大，但卻過於沉穩。
他腰間並無玉佩那些配飾，今日只是玉冠束髮，沒有朝服打扮。
容貌上，歐陽睿並不是那種驚豔決絕的英俊長相，偏偏他沉穩內斂，眸子帶光。
就給人一種十分聰明，但卻又十分低調的矛盾感。
就是這樣的人，在那場擂臺賽上，大放異彩。
才讓人發覺，這人之前一直都在藏拙。
嘉敏郡主有點尷尬。
不知道剛才自己那一番話，對方聽了多少。
歐陽睿拱手：“下官見過郡主。”
嘉敏郡主彆彆扭扭，“你來多久了？”
歐陽睿：“剛剛來。”
嘉敏郡主：“那我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歐陽睿面不改色，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嘉敏郡主鬆了一口氣。
剛要再說話，那邊是秦國公身邊的侍從，聽說歐陽睿來了，特意過來接他。
歐陽睿拱手對嘉敏郡主道：“郡主，先失陪。”
嘉敏郡主心一橫：“我待會有事找你，等你同秦國公說完話，記得讓人去松濤閣找我，我等你。”
歐陽睿：“好。”
說完後，他又拱了拱手，轉身跟著侍從離開了。
嘉敏郡主有點小鬱結，跟著趕過來的半夏，一起往松濤閣走。
她有點慶幸，慶幸歐陽睿沒有聽到她的話。
但又有點失落，失落歐陽睿沒有聽到。
矛盾的抓心撓肝。
不知道秦國公同歐陽睿說了後，他會不會一口答應，娶那沈侯府的沈嫣然？
顧青檸見她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回來後卻垂眸不語，一臉鬱結。
好奇道：“怎麼，你沒見到歐陽睿？”
嘉敏郡主靠坐在那，垂頭喪氣，一副落水的小孔雀模樣。
“看到了，但還沒說兩句話，秦國公的人就來接他進去了。不過，我約了他待會離開的時候聊聊。”
顧青檸：“那你就安心在我這裡等一等好了。”
嘉敏郡主委屈巴巴，“可是我的心很亂，好擔心歐陽睿答應娶沈嫣然啊。”
旁邊香兒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郡主，剛才歐陽大人聽到了您的那一番話，倘若他對你有意，就不會答應娶沈小姐。”
嘉敏郡主原地蹦起，“他不說沒聽到嗎？”
香兒：“歐陽大人是擔心您當時難堪，特意為您解圍，才說沒聽到。”
嘉敏郡主：“……”
她捂住了臉，“完了，待會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歐陽睿了。”
實在是太丟人！
顧青檸笑著安撫她，“嘉敏，這反而是好事。你們沒有直接說出口，就還有迴旋餘地，不至於弄得太僵。而且，待會你看他態度，如果他願意單獨跟你去聊聊，八成心中就還是有意的。”
如果無意，肯定就找個理由推了。
嘉敏郡主頓時滿血復活，眸子一亮：“當真？”
顧青檸微笑點頭，“真真的。”
顧青檸陪著嘉敏郡主一起等。
但她也不空閒著，會翻看一些賬冊，也讓人給嘉敏郡主拿了幾本書來，可這丫頭卻看不進去。
顧青檸見她實在是焦慮，就對半夏道：
“你讓一個機靈的小丫鬟去路口那邊守著，等歐陽大人談完後，就回來傳話。”
“是。”
顧青檸看著望眼欲穿的嘉敏郡主，就跟她說了一些其他話。
“對了，納蘭的婚事定下來了，竟然就在一個月後，她還邀我去觀禮，你呢？”
嘉敏郡主被稍稍轉移了一點注意力。
“她也邀請我了，但我還是不太理解，她怎麼就選中了那個岑珏？”
饒是顧青檸已經平靜下來了。
但聽到岑珏的名字，還是下意識地想起了已故九王妃。
顧青檸：“喜歡一個人，許是看眼緣吧。”
嘉敏郡主：“之前這個岑珏挺低調的，就連那年奪得了探花，也低調得要命，被人榜下捉婿，他都給拒絕了，就好像故意在這裡等著南疆公主似的。”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顧青檸蹙了蹙眉。
故意等著娶南疆公主納蘭珠兒？
難道是九王爺安排好的？
他因為早就跟南疆勾結了，所以才知道到時候南疆會把公主送過來和親？
就在這個時候，半夏進來稟告：“侍女說歐陽大人已經同國公爺說完了，現在正往松濤閣這邊走來了。”
要出結果了！
嘉敏郡主頓時坐不住了，也沒心情說其他人八卦了，立刻站起來。
“青檸，我先走了，等下次再來看你。”
顧青檸揮揮手，“去吧，小心歐陽大人跑了。”
被好友揶揄了，嘉敏郡主也不生氣，因為她已經提著裙子就朝外跑。
香兒還是那般老氣橫秋的嘆氣追自家主子。
半夏見狀小聲道：“感覺香兒姐姐好辛苦呀。”
顧青檸笑，“辛苦到也值得，因為嘉敏很是信任香兒。主僕一條心，是極好的事情。”
主會善待僕，僕也會忠誠主。
半夏立刻表忠心，“主子，奴婢肯定比任何人都對您忠心！”
旁邊廖婆婆笑著拍了她一下，“丫頭，對主子的忠心，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大事小事中做出來的。”
半夏笑嘻嘻，“半夏受教。”
看著她們歡樂的樣子，顧青檸也嘴角微揚。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想起來剛才說了一半的話：
比如岑家人會不會知道當年九王妃的事情？
也比如，九王爺很早之前，就開始勾結南疆，趁著跟南疆打仗的時候，要害死陸景煜？
那九王爺這一盤棋，下得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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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長廊拐角處，連線著前院跟後院，景色從山清水秀一下子變成花團錦簇。
嘉敏郡主看到歐陽睿站在涼亭那，身邊還跟著國公府的管家，她頓時有一些緊張。
望而卻步。
香兒站在她旁邊，幽幽道：“郡主，您怕了？您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
嘉敏郡主無語地瞪她一眼。
最後心一橫，就義般地朝歐陽睿走了過來。
等走到跟前，她還沒開口，歐陽睿只是平和地問了一句，“郡主想去哪裡聊？”
嘉敏郡主猛然想起來剛才青檸說的話。
倘若，倘若歐陽睿願意私下裡與她去聊，極有可能心中也對她有意！
啊啊啊啊啊！
巴掌大的小臉，從白皙脖頸瞬間紅到了耳根。
心跳得很快，偏偏從小到大的貴女修養，讓她努力保持鎮定。
嘉敏郡主昂了昂下巴，“那就去聽風茶樓吧，那邊風景雅緻，茶也不錯。”
歐陽睿：“好。”
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讓嘉敏郡主先行。
嘉敏郡主也矜貴地點點頭，邁步走……差點雙手雙腳！
還是香兒眼疾手快，扶了她手臂一把，這才提醒了對方。
兩刻鐘後。
兩人面對面坐在茶樓的雅間中，桌子上擺著的白玉茶具。
歐陽睿伸手給兩人分別斟了茶，動作很慢，很穩，一句話都不說。
嘉敏郡主突然不那麼緊張了。
因為她按捺不住，心中都是問號。
“聽說，今天秦國公找你，是想要給你說親，廣平侯府的沈嫣然？”
一記直球。
歐陽睿也早有準備，嗯了一聲。
嘉敏郡主急切道：“那你答應了嗎？”
歐陽睿端起茶盞淺酌一口，“郡主，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嘉敏郡主微微蹙眉，“什麼問題？”
歐陽睿：“聽聞郡主之前傾慕陸小公爺。”
不是聽聞，其實是親見。
歐陽睿是秦國公的學生，屬下，自然這些年來，會經常去國公府。
而當初嘉敏郡主及笄後，就全京城大張旗鼓地追求陸景煜。
有一次，都跑到了國公府來。
恰好就會被歐陽睿碰見。
那樣漂亮的小姑娘，十分恣意張狂，昂著下巴說陸景煜本郡主非你不嫁。
然後陸景煜就跳牆走了，絲毫沒回頭看，冷酷得緊。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嘉敏郡主也想起來自己的‘豐功偉績’了，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尖。
“我那個時候不是年少麼，再說了，如今青檸已經跟陸景煜成親了，青檸可是我好姐妹，我斷然不會再肖想她的夫君了。”
主要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也沒那麼喜歡陸景煜了。
歐陽睿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嘉敏郡主：“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歐陽睿：“我配不上沈小姐。”
嘉敏郡主頓時眸子一亮，“你拒絕了啊？”
她太喜形於色了，五官又是十分精緻漂亮，整個人十分鮮活，熱烈。
平時不苟言笑的歐陽睿，剋制了一下，嘴角才沒有上揚。
而嘉敏郡主聽說歐陽睿拒絕了沈嫣然，上一刻很高興，下一刻想到了什麼，隨後嘴角又緊抿。
“所以，歐陽大人是喜歡納蘭那樣的嗎？敗給了岑珏，是不是很失落？”
歐陽睿搖了搖頭，卻是什麼都不說，只是一雙漆黑的眸子，安靜地看著嘉敏郡主。
嘉敏郡主突然就……臉紅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
“呀，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可得早點回府了，歐陽大人再會！”
說完後就跑了。
竟然是落荒而逃。
香兒再次無奈地去追自家主子。
至於主子因為太過於慌張，掉落在人家歐陽大人腳邊的香囊。
就，假裝沒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