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順著聲音看去，是之前被她救下的小姑娘，手裡捧著個保溫的飯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夜深人靜，路也崎嶇，看東西不太分明，小姑娘眯著眼睛看路，生怕把懷裡的保溫盒給摔了。
就這樣走到莉莉絲跟前站定，像個等待老師提問的好好學生。
她看起來狀態不錯，氣息也很平和，莉莉絲鬆了口氣，轉而露出笑容詢問她有什麼事。
“我已經好很多了，當時感覺清蘊長老您狀態很差，我很擔心您，就想著來看看，順便我還煮了點粥……啊，您吃過東西了嗎？”
“吃過了。”莉莉絲本來就吃不下了，正想著婉拒，又想到人家身上還有傷，辛苦做好送過來，話鋒一轉，“不過我再吃些吧。”
明紅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多謝你了，額，明……”
“我叫明紅，我當時講話也快，您沒記住很正常。”明紅把保溫盒放在桌上，指著自已給莉莉絲解圍。
她手腳麻利地把保溫盒開啟，從裡面取出粥和勺子，遞給莉莉絲。
“小心燙。”
她又從盒子裡面拿出一把梳子，對上莉莉絲疑惑的眼神時笑了笑，解釋道：“頭髮燒焦了很多吧，我幫您打理一下。”
見莉莉絲沒有拒絕的反應，她走到莉莉絲身後，當真開始幫忙梳起頭髮來。
明紅似乎是習慣照顧人的性格，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友人的離去對她打擊很大，但他還是想著先來照看狀態更加不好的莉莉絲。
已經吃不下了，莉莉絲只能裝作還很燙的樣子，一勺吹老半天才送進嘴裡。
明紅看出了她的為難，沒戳破，只是故作輕鬆地和莉莉絲閒聊著天。
“他們檢查過了，我的腿雖然受了傷，但好在神經沒壞死，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不影響修煉嗎？”
“不影響的，所以我才很感謝您，若不是您當時及時救下了我，可能我的腿就真廢掉了，再也不能拿起劍去保護別人了。現在一瘸一拐的我也已經很滿足了。”
明紅說話慢悠悠的，像在講故事。一邊說話一邊找到莉莉絲燒焦的頭髮，用帶著的剪刀細細裁剪。
“……調查的怎麼樣了，那場火。”
提到那場奪去了友人性命的火焰，明紅的眼神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一瞬，撥弄莉莉絲頭髮的動作卻更加輕柔。
剪去燒焦頭髮的咔嚓聲掩蓋了她驟然變得急促的呼吸。
“嗯，是魔族的叛徒，已經被抓到了。”
“玉祁長老大為震怒，現在開始緊鑼密鼓地搜查，短時間就查出了不少東西，幾乎都是魔族所為。”
“甚至還查出了一位長老也是叛徒。”
這玄白門果然被滲透成篩子了。眼見著宗主出門，一個個的就按耐不住。
明紅已經打理好了她的頭髮，看起來就和沒被燒焦沒什麼區別。於是她又開始為莉莉絲扎頭髮，披頭散髮的畢竟看著不太合禮數。
碗裡的粥已經吃了大半，再吃就要吐出來了，她不忍心拂了對方的好意，打算繼續吃，明紅卻主動開口：“不用了，吃不下的話也沒關係的，是我煮多了。”
頭髮已經被紮好了，長而捲曲的黑髮被紮成了乖巧搭在肩膀上的麻花辮，用白金色的絲帶綁著。
“看著不像長老，像小孩子似的。”
莉莉絲情緒沒什麼起伏地調侃了一句，明紅忍俊不禁，放下梳子去收拾桌上的碗勺。
“清蘊長老來接任真是太好了，不像上一任長老……瘋的厲害了，動不動就要拔劍殺人。”
“上一任長老出什麼事了嗎？”
明紅本來不想多聊這些，看莉莉絲投過來好奇的目光，思索片刻，還是斟酌著開口：“嗯……上一任懷玉長老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一開始，懷玉長老很愛漂亮，雖然說話語氣有些跋扈，但對我們真挺好的，有什麼好東西也願意跟我們分享。”
“只不過到後來，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懷玉長老就顯得有些瘋瘋癲癲的，不愛照鏡子，也不愛漂亮了，每天氣勢洶洶的提著劍說這個要殺掉那個也要殺掉的……”
“可嚇人了，所以後面懷玉長老說要把自已的位置給您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莉莉絲看見明紅張嘴要說些什麼，又猶疑著沒有開口，便主動詢問：“後面這位長老呢？我沒有見過了。”
“啊，我們也不清楚。”明紅搖搖頭，拎起保溫盒，“把給下一任長老的東西留下來後，在某一天消失了，沒人再見過她。”
聽起來不是什麼好結局。
莉莉絲同樣嚮明紅詢問了那顆藍色珠子的作用，小姑娘聽完也只是搖頭說大家都不清楚，只有繼任的長老才能明白。
在某一天突然變得瘋瘋癲癲，要麼是走火入魔，要麼是另有隱情，從明紅的語氣裡感覺應該不是走火入魔這種事情……
不過說到愛漂亮這一點，莉莉絲就聯想到了在鏡子面前梳理頭髮的黑影，會不會其實是同一個人？
明紅準備離開了，臨走時，她對著莉莉絲深深地鞠了一躬，再一次表達自已的感謝。
“不用謝，你的天賦很高，假以時日，你會成為宗門的驕傲的。”
莉莉絲不是在說客套話，她確實覺得明紅身體的靈氣流動很順暢，是不錯的料子。
“啊，真的太感謝了，我一定會努力的——！”驟然得了誇獎，她欣喜地抬頭。
女孩的眼睛乾淨澄澈，滿懷對未來的嚮往。
“那麼，我真的走了，您早些休息。”
“去吧。”
明紅提著保溫盒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莉莉絲坐在凳子上，沒回頭，輕聲開口道：“怎麼又躲起來了？聊白。”
“你怎麼又發現我了呀~”
白色的小傢伙探出頭來，額上的綠寶石頭飾碰撞叮噹響，他的手裡還捏著一朵新鮮摘下來的花，上面還帶著圓圓的水珠。
他歡快地跑到莉莉絲身邊，身後潔白的羽翼舒展開來，連同雙手一起抱住了莉莉絲。
“看到你沒事我好高興，我送你的果子吃了嗎？”
“都吃了。”
聽到莉莉絲的回答，聊白好開心好開心，他只是一隻什麼都不會的小鳥，沒人對他有什麼期待。即使自已很喜歡的人類受了傷，他也只能精心挑選最軟最甜的果子放在旁邊。
莉莉絲吃完了他就好開心，一口都沒動他也覺得這很正常，但是現在聽到莉莉絲的回答，他就覺得自已那麼久的挑選都值得了。
清蘊長老……被別人稱作清蘊的漂亮姐姐身上的味道很像媽媽，他現在都忘不掉被媽媽擁抱在懷裡的感覺，一點都不暖和，但是好幸福。
就像現在呆在莉莉絲懷裡一樣。
“今晚我也能和你一起睡覺嗎？”
他會努力做一隻很乖很乖的小鳥，讓對方一直喜歡他，願意陪著他的。
這是一隻什麼都不懂的小鳥唯一知道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