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悅的腿傷舊疾雖然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陰天下雨還是會隱隱作痛。

如果是遇到連雨天或者站得、走得過久過多，甚至會疼到有點微跛。

之前父母遍尋名醫都表示無解，醫生說能恢復到這個程度沒有落下明顯的殘疾已然是萬幸。

隔天仍是陰雨綿綿，林舒悅便有這種感覺，偏偏手術還給排滿了。

她需要咬牙硬上，不過也習慣了。

林舒悅想著等抽個空要去買一臺車上下班代步。

但最近還是需要先打車過渡一下，不坐地鐵了。

到醫院門口下車的時候，林舒悅左腿剛一著地就感覺不太妙。

這下好了，又得瘸兩天了。

林舒悅慢慢走著，付高從後面跟上來，“呦林醫生，昨天手術太拼累殘了？”

三分玩笑，三分奚落。

林舒悅乜了他一眼，沒有理。

“等會我去門診那給你掃個輪椅坐坐，或者去骨科給你借一副拐？”付高還欠欠的。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林舒悅淡淡地說。

其實付高這人吧，也不真的是壞人。就是渾身臭毛病，卷，嘴還欠，仗著自已醫術過硬，眼睛長在腦袋上還自帶磁懸浮。

“還別說，林醫生你這麼漂亮又有點微跛的樣子，有一種破碎殘缺之美。嗯……我見猶憐的。”付高繼續嘴賤輸出。

“那就請你可憐可憐我，先走吧。”林舒悅，有點不悅。

本來就腿疼，還有一個人纏在自已身邊說風涼話，誰能不心煩？

付高居高臨下看她揹著包有點吃力的樣子，便從林舒悅肩膀處搶過她的包。“得！我先幫你拿進去，你自已慢慢走吧。”

“這包裡裝的炸彈嗎？這麼沉！”付高一邊拎包一邊碎碎念。

林舒悅：“……”

那裡面是一本很厚的醫學專用書籍，是在M國的學長給她寄過來的最新醫療科研成果整合之作，她隨時揹著有空就看看。

這麼多年，林舒悅包裡隨身裝精神食糧的習慣一直沒變。

進了辦公室，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林舒悅便無暇多想，仿若給自已上了一臺永動機，不知道累與倦，自然連腿上的疼痛也可以忽略。

整整一天，上手術，下手術。不斷輪迴。

飯和水都欠缺。

等到順利結束最後一臺手術那一刻，疼痛才自左腿無盡地蔓延至全身上下。

林舒悅阿Q地想：這腿還挺爭氣的，陪她一起扛到現在。

一整天，周塵沒有再聯絡她，她也沒空聯絡周塵。

趁熱打鐵，就是怕涼下去不好再接上。

不過鄒叔叔的手術定在下週，到時候還有和他聯絡的契機。

這幾天就先算了，她這腿疼的有點狼狽，不適合“敘舊談心”。

林舒悅打車回家了。

簡單在小區樓下便利店吃了點關東煮，這才上去。

洗漱之後林舒悅給自已纏上了醫用繃帶，躺在大床上的那一刻她才感覺自已重新活了過來。

可活過來之後，思念便無盡蔓延。

手機被她拿起又放下，甚至林舒悅還開啟了影片app想刷幾集無腦偶像劇來沖淡一下這種感覺。

林舒悅開啟了最近大熱的一部愛情劇集，講的是一對醫生情侶破鏡重圓的故事。

當初男女主也是因為一些誤會的累積而分手，彼此又互相尋找過對方但不小心錯過……經年之後又碰巧在一家醫院共事，抬頭不見低頭見。

彼時男主已經是醫學碩果累累的科主任，而女主是剛博士畢業的菜鳥醫生。

經過不斷的曖昧拉扯，雙方都意識到曾經的自已在愛情裡面不夠成熟，不懂得理解對方，從而做出改變，又重新在一起了。

林舒悅只看了劇集的開頭，便開啟八百輩子不用的某音app，三分鐘就這麼給講解完了。

短影片的噱頭很吸引人：因為一個片段而刷了整一部劇。

林舒悅倒是相反，因為一部劇的開頭和簡介，而刷了一個精華剪輯片段。

醫生的時間總是很寶貴，不太能夠浪費，做什麼都講求高效率。

或許當初的他和她都是如此，無論幹什麼都太講究效率了，不知道美好的時光，是值得慢慢“浪費”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周塵和她便是這部劇男女主的「世另我」，狗血但真實著。

林舒悅感覺這幾分鐘刷劇浪費的時間，也不算虧。

她還是睡不著。

黑夜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正在慢慢吞噬著她，慢慢地接管了她的大腦，從而控制著她的雙手。

林舒悅恍惚之間感覺自已站在一個上帝視角。

靜靜地看著“床上半躺著的林舒悅”，翻身坐起，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裡的那個男人，點選進入兩人的對話方塊，輸入——

【你睡了嗎？】

這幾個字，在深夜發出，格外曖昧。

然後“床上半躺著的林舒悅”，猛的把自已埋回大床上，手機扔在床的一邊，把自已用被子蒙上，像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她又緊張又期待……周塵的回覆。

在黑暗中，人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聽覺會變得格外敏銳。

但從上帝視角迴歸的林舒悅，一直沒有聽到資訊得到回覆的震動聲。

她最後忍不住從床上摸手機，半天都沒摸到。

一旦手機被扔到床上就像大海撈針一樣難尋，找了半天，林舒悅直接煩躁開燈，掀開被子才找到。

林舒悅清晰地為自已確認，沒有他的訊息。

再次關燈。

在失望和煩躁的情緒中，她半睡半醒到天明。

失望的原因自不必說，煩躁是氣自已睡不著。

-

收到周塵訊息的時候，是在林舒悅準備出門上班的時候。

她睡眠嚴重不足，蓋了粉底才勉強遮掩住滿臉的疲憊。

但因為這條遲來的回覆訊息，林舒悅竟然一下子支稜起來了。

周塵：【昨晚一直在加班沒看手機，抱歉。你什麼時候有空？】

SY.L：【又通宵了？】

周塵：【嗯。】

SY.L：【那你先好好休息補補覺吧，等你醒了我們再定，不急。】

林舒悅最後兩個字，其實言不由衷。

她其實非常想看到周塵，立刻，馬上那種。

就像當初他們在曖昧期的時候一樣。

明明想膩在一起，卻又總忍不住故作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