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客人上門了.”
貴賓包廂裡,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正喝著悶酒。
身邊幾個稍大的男人相互看了看,眼裡都飄過哂笑,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勸酒。
“蘇公子,來,我敬你一杯.”
“我也來.”
“來,蘇公子,我給你滿上.”
蘇硯來者不拒,一張俊臉漸漸泛起紅暈。
幾個男人見狀,朝酒保使了眼色,立刻有五六個漂亮女人簇擁著過來。
整個包廂中就屬蘇硯最英俊最打眼,金鑾殿的女人們各各都是火眼金睛,幾下瞄到他身上的衣服、手腕上的表,每一樣都價值不菲,都爭著要坐過去。
白芸一過來就選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她腦袋裡思緒太多,想到姑姑冷言冷語,姑父色慾迷心的眼睛,又想起幼年時候父母的疼愛。
堵得她的大腦空白一片,她茫然地坐在熱鬧嘈雜的包廂裡,直到感受到一道持久的目光,她忽然一震,心裡一個堅決的聲音響起。
逃吧,她白芸也曾是父母的珠寶,再卑微也不能落到做妓的地步!身邊的幾個女人為了位置爭奪不休,蘇硯看著心裡只有厭惡,偶然抬頭,注意到角落那邊那個女人。
雖然穿著豔俗的裙子,化著成熟妖豔的妝,看起來卻很不一樣,蘇硯喝了口酒,看著她那雙遮掩不住的清澈眼睛,微微垂了眼。
白芸冷靜下來,注意到盯著自己的是那個眉目英俊的男人,她瞅瞅邊上依舊爭鬥的女人們,忽然有了主意。
他就是金經理口中的貴客吧,好像叫蘇硯。
白芸暗暗心想,會所的高階女郎可以外包的吧,只要跟著他出去,再找機會逃跑……蘇硯又被敬了一杯酒,再轉過頭,卻看見那個很不一樣的女人端著一杯酒慢慢走來。
“蘇公子,我們喝一杯?”
白芸儘可能地露出媚惑的笑容,蘇硯卻把她的緊張生澀收入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說:“好.”
然後一乾而盡。
計劃進行得出奇的順利。
喝完那杯酒後,白芸就被攬在了蘇硯的身邊,那幾個漂亮女人嫉妒得直瞪眼。
半小時後,他們離開了金鑾殿,坐進了蘇硯的私家車。
路上,白芸看見加油站,她對身邊閉目養神的男人說:“蘇……公子,我想下去方便一下.”
蘇硯睜開眼,眼眸一派清明,白芸吃了一驚,他明明喝了那麼多酒,居然一點沒有醉。
他撇了她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憋著.”
白芸剩下的話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她只好乾坐在那裡,看著車子一路行駛,心裡的緊張一點點擴大。
她一邊注意車外,一邊偷偷瞄身邊的男人,想著打暈他然後棄車逃跑的可能性。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說蘇硯是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她打不暈他,縱然幸運地打暈了,這可是私家車,她打暈主人那前頭的司機怎麼辦?她想得太認真,沒有注意到身邊男人眼裡的淡淡笑意。
車子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前停下來,白芸僵著身體被帶到貴賓套房裡。
蘇硯進屋,領子一扯,西裝外套一脫,扔在床上,說:“我去洗澡.”
走到浴室前,手扶著門邊,側頭對她揚唇一笑,“一起洗?”
白芸立刻搖頭擺手,結巴著拒絕:“不不不,不好吧。
周、周公子你先、你先洗.”
蘇硯彎著嘴角徑自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白芸坐立難安,一時間沒了主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稍微定了神,立刻四下張望,尋找出逃的可能性。
她想當然地去開門,卻見那個一臉嚴肅的司機筆直地站在門口,兩人打了一個照面,白芸乾笑兩聲,飛快縮回了腦袋。
這個私家車的司機,居然還兼任保鏢。
門不行,白芸又瞄上了窗戶,她唆得跑過去,趴著窗沿向下探。
只見下面黑幽幽一片,深不見底的模樣。
想起來在前臺時,那個前臺小姐好像說了“十五樓的套房”,她的臉一下子白了。
十五樓,爬出去不摔死她!她進退無路,浴室那邊卻洗完了澡,悠悠地出聲:“你趴在窗邊幹什麼,要跳樓?”
白芸猛得轉身,看見腰間裹著毛巾的蘇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頭髮沒擦乾,水漬從額頭滴下來,落在臉上和光裸的上半身,看見她驚慌的樣子,輕笑出聲,雪白牙齒亮出來,烏黑的頭髮烏黑的眼睛,整個人英俊逼人。
白芸在這樣嚴峻的情況下,很沒出息地紅了臉,她尷尬地往前走了走,一邊低頭掩飾,一邊再一次盤算著如何才能打暈他。
蘇硯也朝床邊走過來,腳過之處都是水漬。
他個頭高大,肩寬腰窄,一雙長腿修長有力。
白芸起初看他,還覺得他是個有些瘦的公子哥,沒想到脫了衣服這麼有料,倒三角身材,還有著不誇張的肌肉。
他一步步走近,白芸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怎麼辦?怎麼辦!她完全亂了陣腳,一咬牙直往門外衝,一沒注意,腳下踩水,一滑,整個人往前栽去。
蘇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使勁扯進自己懷裡。
慌亂之中腰間的毛巾滑落下去,白芸是正面跌入他懷裡的,一眼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她愣了一秒,尖叫起來,掙脫著就要跑,又被垂到地面的床單絆了一腳,整個人再次往前栽去,不過這次是栽倒柔軟的床上。
她心裡放鬆了一秒,就要起來時,身上俗豔的裙子被自己壓住一邊,一個用力,那廉價的布料從前胸裂開直到大腿。
白芸呆住了,撿起浴巾重新圍上的蘇硯也呆住了。
他的視線順著裙子的開裂走向一路往下,只看到她純白的貼身衣物,還有她腰間大腿等隱蔽處淡淡的青紫,看著是手印。
有人打她?蘇硯濃眉一皺,下一秒卻見回過神來的白芸放聲大哭。
她的人生為什麼這樣挫敗?年幼父母雙逝,姑姑是白眼狼,拿了她家的錢卻一直把她當女僕使喚,姑父是大色狼,喝醉了連畜生都不如。
她拼命讀書,連跳兩級,在十四歲就上了高中,她本以為只要熬過這一年,上大學就自由了。
她可以半工半讀,再也不回去受罪。
為什麼,為什麼……白芸雙手捂臉哭得昏天暗地,蘇硯在邊上看著,剛才的穩重淡定瞬間全無,他笨拙地輕拍她的背,哄著她:“別哭了,你看了我,我看了你,我們兩不相欠,誰也不吃虧.”
他本是玩笑的話,卻絲毫沒起到安慰的作用。
白芸一聽唰得抬起頭,雙目憤怒地瞪過去:“你滾開!”
還開啟了他的手。
蘇硯從小是公子哥,從沒被這麼對待過,當下冷了臉,自己躺進被窩,懶得理會她。
炎炎夏日,房間裡的中央空調開得足。
白芸哭了大半天,只覺得眼睛嘴巴鼻子都很乾澀。
她覺得有些沒意思,在這個陌生男人眼裡,自己就是他花錢買來一度春宵的女人,她這樣哭哭啼啼算什麼?她沒有回頭,床上的男人也沒有動靜,她覺得經過剛才的掃興,這個周公子應該沒有了興致。
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正當光明的離開。
白芸的眼睛亮了亮,準備下床走人。
剛抬一隻腿下去,忽然一陣頭暈。
床上一直默默注視的蘇硯跳起來:“該死!”
這個女人簡直是白痴,居然在空調房裡哭到脫水。
白芸被他扶著喝了水,在他動手蓋被子時又掙扎起來:“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蘇硯根本沒有抓著她,她的反應卻好像他是多麼猴急猥瑣的色狼。
他一氣之下,反而樂了,乾脆攬過她的腰,把人往身前拽,配合地做出浪蕩公子模樣,陰森森地看著她:“你說我要幹什麼?”
他的胳膊和雙腿牢牢困著她,彷彿銅牆鐵壁,她根本動彈不得,她又急又羞又怒,幾種情緒夾雜下,又紅了眼圈。
蘇硯見她又要哭,皺眉喝止:“不準哭!”
白芸被嚇得身體顫了顫,不敢出聲,眼淚卻默默地流出來。
蘇硯有些後悔,他不知道怎麼哄人,尤其是哄女人,煩躁了一會兒,雙手扣住她的腦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感受到懷裡的女人僵直的身體,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溫和了些:“別哭了,我不碰你.”
女人僵直的背微微放鬆了些,蘇硯立刻領悟過來,又鄭重地補了一句:“真的不碰你.”
然後又說了一些保證的話,直到她漸漸地舒展下來,靠在他頸窩,安靜得像一隻溫順的貓咪。
蘇硯說了話,半天沒有迴響,他低頭卻見她已經睡了過去,呼吸平穩,神情安定,只是雙手依舊抗拒地抵在他身前。
“倔強的女人.”
蘇硯低聲說,下巴抵著她鬆軟的頭髮,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白芸醒來時,蘇硯正在扣襯衫的扣子,看她起身,把酒店裡白色的浴袍扔給她:“湊合一下,等下買新的.”
白芸迷糊:“什麼?”
“新衣服.”
蘇硯穿好衣服走過來,指指她紅腫的雙眼,說:“你不是自願的吧.”
看著她眼神一黯,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他想起昨晚看到的青紫手印,眉頭緊皺了一下,很快舒展開。
“喂,你跟我走吧.”
白芸抬起頭,看見白襯衫黑色西裝褲的年輕男人一手插在褲兜,輕眉俊眼地看向自己,清晨的陽光透進來,照得他的輪廓更加分明,他眼底深處那一抹溫柔和關切讓人晃眼。
他在關心她。
七年了,自從父母去世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為其他,真誠而純粹地關心她。
白芸喉嚨一澀,眼眶發酸,蘇硯卻伸出一隻手,手指潔白修長,點一點她的額頭,端正著一張臉。
“不準哭,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