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我帶你們吃飯去吧。”我說。
“好啊!我還想吃螃蟹。”太宰治說道。
我垂下頭擺弄了一下衣角輕聲道:“沒錢,吃不起螃蟹。”
太宰治眼底翻滾了一圈黑泥將自己的敵意很好的隱藏下去問道:“你不會是真的被隔壁的小矮子給打劫了吧,這真的很沒用啊。”
我一邊攔住怒氣衝衝的中也,一邊快速的摸了太宰的頭說:“並不是,只是因為我某個不太聽話的弟弟一定要亂跑,我將多餘的錢用在打探他的訊息了,如果他主動告訴我或許就可以剩下吃螃蟹的錢請你了。”
“你是笨蛋嗎?”太宰治氣勢一下子弱了一大半。
“或許吧。”我語焉不詳,拉住兩個小孩子走進一家還在開門的便利店,“請來三份關東煮。”
“好的,一共是三千日元。”服務員微笑著說。
我將食物遞給他們然後又隨便挑挑揀揀買了一些必需品將兜裡剩餘的零錢直接清空然後帶著兩人出去了。他們吃東西我重新將刀抽出來將上面的血擦乾淨,又插回刀鞘。
“你隸屬哪個組織?”中也很嚴肅的問道。
我說:“目前當然是加入了羊啊。”
“目前?”
太宰事不關己的吃著食物,坐在臺階上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
“安心,我不會對你的朋友們怎麼樣的,我確實是來找人的。”我說完轉過頭,太宰治將食物吃完,站起身說:“那祝你早點找到吧。”他揮揮手先一步往遠處走去。
中也不明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啊,你們都纏著繃帶,是什麼標誌嗎?”
我笑了一下,“這不是很值得糾結的事情,你還不回去嗎,你的小羊們要著急了。”
“不想說就不說,最討厭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了。”中也雙手插兜一步步往回走。他走了一半又轉過頭問:“你說見過我是什麼意思?”
我仰起頭也同他揮揮手:“時機到了會告訴你的,什麼都不知道不比知道後痛苦好嗎?”
中也似懂非懂轉過身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雙手插兜,摸出一個還在工作中的監聽器皺著眉將它直接捏碎,港口mafia為什麼要追殺太宰治,今晚我絕不相信是個意外,冷風吹揚我的髮絲,夜下的橫濱並不安全,我要儘快找個合適落腳的地方了。
我將自己掛在“羊”下面,但是並不參與他們的行動,那些小羊們照常潛伏在鐳缽街中用他們自己特殊的方式來獲得錢財,我昨天給了中也不少,說是委託還不如用接濟來的實在。
我走到一家診所推門進去。
男人很困擾。
總之是很困擾。
對照著檔案抽著煙,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盯著貼在牆上的數字群,用手指揉揉眉尖又坐下來。
“這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隨意地梳到腦後的黑髮,穿舊的白衣,前端有些磨損的涼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下眼皮處的黑眼圈。
這個男人,不論怎麼看都是醫生。
我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等著,耳邊響著對方翻書頁的聲音。
這裡是雜亂的郊區診所。聽診器,醫療病歷卡,書櫃裡的專業書籍,桌子前面的牆壁上,裝著為了能觀察X光片的觀光燈。
看起來完全是醫療用的房間,看起來完全是醫生的男人。
然而他不是醫生,這裡也不是醫院。
說得更準確,他是藉著醫生身份潛伏在這裡情報販子。
我找到他似乎很讓他困擾。
“謝君,我只是個很小的醫生,對於港黑要幹什麼確實不是知道的很清楚,而且知道太多也很不安全。”男人看著檔案說道。
我垂下頭,然後將一摞用紙包裹著的更厚的錢推過去。
“哦不,你或許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其實比起這些更想知道謝君你是從哪裡過來的,短短几日就惹了這麼大麻煩,而且參與事件的那些人都消失了。”
男人的名字是森鷗外,他對我的事情感到極為的感興趣。
我並不能告訴他太多,或許說我看到對方的時候就知道不能說太多。我看不到他後面的命運,但是卻窺見那堪稱壯烈的前半生,常暗島曾經的醫官,戰敗後輾轉到橫濱在這裡養精蓄銳。他在圖謀別的東西,我從他的身上看到像從前津島家主那樣的刻入骨髓的算計。
老實說,我很討厭這類人。
“如果只是問那些人的下場,全被我殺掉了。”
森鷗外難得愣了一下說:“是全部嗎?聽說那位最近因為失去了一支百人的隊伍而非常氣憤勢必要抓住挑戰他們權威的人。”
我幅度很小的點了一下頭,然後若有所思的說:“原來那天竟然有一百多個人,還真是大手筆。”
森鷗外感覺自己額頭上大概是有了些汗的,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對面坐著一個大殺器,他決定換一個問法:“謝君,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們呢?”
我感到不可置信,但是想想替太宰治背了黑鍋又忍下了說:“我沒有招惹他們。”
“嗯——那就是孩子的惡劣心態吧,在那位首領的車下撒上釘子,車開走的時候爆胎又在樓上安排了油漆,路面鋪滿了碎鏡子片,用強光手電筒胡亂晃著,謝君真是好雅興。”
我:“......”我賭二十這一定是太宰治乾的,即使我沒有證據。
此時我就像是被別人質問的熊孩子家長,有苦難言,又話難說,但是如果這些僅僅只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我會覺得相當有意思。我並沒有掩飾自己唇角的笑意說:“這只是一個很小的玩笑。”
森鷗外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如果你的玩笑是指將他們的車子報廢后又扔了一串鞭炮。”
我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道:“慶祝他們又活了一天不是很好嗎。”
“好好,果然慶祝的方式不一樣,那謝君你找我到底想問什麼呢。”
我想問的早就知道了,我也並不打算再留。起身的時候森鷗外忽然道:“謝君你的眼睛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呢,或許我可以幫你看看?”
“不用了,我的眼睛只是錦上添花的作用不是嗎?”
“這倒是,期待我們下次見面。”
我回道:“希望我們最好見不到。”
森鷗外目送我離開重新拿起桌面上的紙翻著。啊,新來到鐳缽街的隸屬於羊的未成年殺手嗎,看著不是很像啊,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死掉的——真是值得讓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