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山中的土路上如履平地,全靠魏爾倫開車用重力控制汽車看上去在走實際上輪子只是很輕的碰到地面,開得很快。這是一條鄉村山路,米楮和橡樹構成的常綠闊葉林在頭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屋頂。由於不久前剛下過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到處都是泥窪。隱約的地面有一道剛剛被人踩過的不甚明顯的痕跡。
我垂下頭看了看說:“他們速度還真是快。”
蘭波順著方向看過去:“中也總是有出乎意料的行動力。我們得快點,要趕在事情發生前阻止他們。”
“有道理。”
因為比較緊迫,我們幾乎全力在趕路,在腳印消失的地方通向一個房子。這是個庫房,一個供人放置打獵工具和農耕工具的木造建築物——如果它能被稱為是建築物的話。
庫房的牆壁有一半都腐朽剝落了,從外面差不多就能看到內部。茅草屋頂在常年的風吹雨打下幾乎就只剩下骨架。而支撐著庫房的支柱則變成了黑漆漆的朽木,彷彿從舊石器時代就開始使用了,到處都是蟲蛀的洞。
庫房裡還堆放了不少東西,有缺了一隻車輪的手推車、破了洞的藍蘿以及已經破破爛爛,裡面的東西都散了出來的肥料袋等等。
而最中心的地板有被強力破壞過的痕跡,我坐過去端詳了一下,這種劣質的機關著實不讓人費心。
我拿起牆上的斧頭插入地板的縫隙,將斧頭往自己這邊壓下。就聽咔噠一聲,傳來金屬咬合的聲音。地板開始傾斜著下降。
庫房的外牆還留在原地,只有地板在向下降。山路的景色漸漸從上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從下方出現在眼前,帶軌道的黑色混凝土牆壁。
庫房的地板本身就是通往地下的電梯。
大型發動機的驅動聲停止後,我們走出了電梯。
我們在走廊右轉後繼續往前走,穿過雙層防火牆,來到一個像大廳一樣的地下空間。這個如網球場大的空間深處有一道防火防盜的巨大間隔牆,前面安置了一個小小的警衛執勤室。執勤室內外分別有兩個人,都是攜槍軍人,正看向我們這邊。
他們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我們的表情,也沒有我們的人格,這些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只是一個符號——“可疑者”。
我目測我們四個大概不會走什麼演戲路線,曲線救國了,那就強攻吧。我後退一步將舞臺讓給魏爾倫和蘭波,笑死這兩個人拆了這裡都可以吧。
“站住。”
離我們最近的警衛用機械的聲音不容拒絕地說。
“例行檢查。”
蘭波問道:“你們要檢查什麼?”
“這裡面是重要的機密設施,進去之前需要先做安全檢查和血液檢查。”
我目露嘲諷:“血液檢查?一個不怎麼正規的實驗嗎,你以為你在挑選什麼實驗品——”
這話宛若水濺油鍋,“唰”的一聲那些人舉起槍對準我們。
我眉梢一挑,舉起手無辜道:“好好,來吧來吧。”
警衛拿著盒裝的採血工具要往我們的手腕上按去,變故陡生,魏爾倫身上出現紅光捏住他們的脖子手指一緊一聲清脆的咔擦聲響起那人已經垂下頭和手了。
蘭波控制空間將朝我們射來的子彈全部籠罩,這些人的表情也終於變得驚恐起來,空間波籠罩下去,當場全部殲滅。
這場少對多的戰役連十分鐘都沒有浪費掉,我讚歎道:“厲害。”
“謝君謬讚。”蘭波微笑道。
我們繼續往裡走,蘭波讀取了一個警衛的記憶,走到設施深處,其內部簡潔到令人驚訝的地步,根本沒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只有一條白色的走廊,兩側有十二扇連編號都沒寫的門,從走廊的盡頭拐彎就是另一條走廊,然後兩側又是十二扇門。不過倒也不用驚訝,這是為了讓入侵者很難找到目標而設計的,走廊之所以有很多拐角,是為了在發生槍擊戰的時候,可以阻止射線射到深處去。
換句話說,這是一座機密設施,如果被入侵者侵犯,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我眸色很深,沒別的原因就是很熟悉,呼之欲出的熟悉。
這裡似乎是陸軍的研究部門,進行的就是大戰之前的異能研究的後續。我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著,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拉響了警報,逃出去逃出去逃出去!!!
我閉了閉眼將手握成拳藏在衣袖裡,至少現在還不能就這樣走掉。
魏爾倫似乎聽到了什麼直接破門而入他的目標清晰且明確,第一個就是中也,而正在說話的人被打斷了。
裸露在外面的皮鞋的主人動彈了一下,從棺材般的箱子下面爬了出來,他擦了擦手看到魏爾倫表情一頓。對中也露出個微笑。
亞當看到魏爾倫就要衝上去實施逮捕,魏爾倫暴力的將這個玩具嵌入牆壁微笑道:“你很適合這裡,先待在這吧。”
亞當檢查著身體,很不幸剛才的這一擊讓他完全動彈不了,“中也大人,請離開這裡,魏爾倫的目標是你。”
中也打量著這個據說是他的哥哥的人,還有跟進來的蘭波和我們,目露奇怪,“什麼啊,都跟過來了嗎,明明很快就可以解決了的。”
“解決不了的。”我輕聲道。
中也回頭有些生氣:“謝麟啊,混蛋,你其實並沒有死去對吧。”
我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魏爾倫很想速戰速決的殺掉N徹底排除隱患,但是中也想要知道更多,他不會讓魏爾倫就這樣殺掉N的。
“好吧,居然都來齊了,那我們從哪裡開始講起呢?你們應該有無數的問題想問我吧?不過我可以回答你們的所有問題,換句話說,這裡可以算是你們這趟旅途的終點......”
“你......這張臉?”
中也大人看清楚用僵硬的表情說。
“果然要從這裡講起啊。”對方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某個地方的海鮮,五歲的中也大人和穿著麻衣和服的青年手牽手站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斜射下來的陽光太過刺眼,青年眯起了眼睛,微笑著。
“我是‘荒霸吐計劃’的負責人,‘N’是軍部給我準備的新名字,取自‘中原’的首字母(Nakahara),也就是說......我是你的父親。”
這個訊息幾乎讓所有人都一震,但是中也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冷靜。
“說到底,你們覺得異能是什麼呢?”
N的目光穿透所有人注意到我,他彷彿才注意到我一樣,又好像盯了我許久。
他用一種緩慢的似乎不容拒絕地肯定喊出一個名字:“阿燁,你一定很有看法吧。”
我很肯定他就是在喊我,墨寒凝瞬間抓住我的手,嘴唇有些顫抖,他的目光更加驚懼那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我。更深的記憶似乎要被喚醒,但是隻有這個還是僅僅不夠的,我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髮側目,對N的所有話表示肯定:“N先生,真是個不錯的故事你說對吧。”
我冷笑道:“異能啊只是你們噁心貪慾的載體,滿足無止盡的慾望的罪惡武器。”
“獨特的看法,你說的沒錯。因為這個世界還是普通人很多,而異能者只能算是寥寥無幾的,就算我們有這麼豪華的研究設施,但是我們的研究人員對於異能的本質幾乎算得上一無所知,說起來真的慚愧。”
我冷笑一聲,低下頭慢慢一步步走過去,墨寒凝沒抓住我,事實上沒人想攔著我,藍眸彷彿被血液浸染那般,我的速度極快的靠近,抬起的拳頭出乎所有人意料朝著那張看上去偽善惡心的臉揍了下去。
魏爾倫點評道:“速度和技巧都夠,就是力氣不太行。”
我那一拳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N被我突然的暴起打的有些發懵,到底還是體質羸弱的研究人員。
N看著我,微笑著又似乎感慨著:“生氣了嗎?真是不錯啊,當初所有人跟我說你是天生的實驗品,情感波動極低,對這個世界都是漠然的——”
我又是一拳揍下去,中也快速過去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開,我的手上沾滿了血液,那是很噁心的紅色,血眸的瞳孔很細,就像是完全的失去了神智那般。
“謝麟你——”
我甩開中也,這個狀態下的我有些不受控制。
但是事實上我真的完完全全的冷靜下來,這兩拳大概是為降生到這個世界的我做出的最不考慮後果的報復了,我冷漠的看著他:“你早就知道魏爾倫會來暗殺你,你在請君入甕,你告訴中也你是他的廉價父親,降低中也對你的警惕的同時提高了魏爾倫想要殺你的想法。如果刺激兩個人打起來會產生無法控制的特異點。”
我蹲下來盯著他的表情,“我始終無法理解你們不停的想要我產生憤怒的情感是為什麼。是因為我的情緒波動可以短時間內造成特異點嗎,然後毀滅?”
N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強撐著冷漠說:“你不能殺死我。”
“哈?”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你認清楚,這裡不只是我想殺死你,而是所有人都真心實意祝福你去死。”
N的視線快速掃過中也和我,喉嚨上下滾動:“你要是殺掉我,你追查了十幾年的訊息就會徹底斷絕,你永遠無法知道津島家留下了什麼,你弟弟會比你更早一步探查清楚真相然後殺掉你。”
“是太宰君吧。”蘭波聲音平靜的問道,這其中有很大的問題,謝麟為什麼要假死甚至騙過太宰治也要假死一次,因為追查這些而重新暴露。
“你說誰?!”中也驚訝的看過去。
“是這樣嗎!本機來之前調查過那位傳言中的港黑幽靈,據說是從晃盪在鐳缽街後被現任首領給帶回去了。”亞當從牆裡面將自己扒拉出來,然後不知道從哪找到的陳麻爛谷的事情滔滔不絕地說著:“根據本機瞭解到的訊息,十二年前常暗島戰役上津島家試圖將一個代號為Y的人形兵器送到戰場阻擋超越者進一步抹殺,而那個人形兵器的究極能量據說是‘毀滅’,和特異點帶來的效果一樣,但是這個人形兵器最終沒有被送上去,因為他刺穿了本家。”
我冷漠的看著這個玩具,手不由自主的更加顫抖。我並不想去看周圍的人究竟再用什麼樣子的目光盯著我,我重新看到臉上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的N,我後退了一步指了指他說:“魏爾倫先生,你真的不殺掉他嗎。”
N終於切實的慌亂了,他的求助目光落在了中也身上,“你知道魏爾倫為什麼要殺我嗎,因為我這裡有證明你存在和出生的一切證據,是能牽引你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聯絡,魏爾倫想牽扯斷依託人性控制你的一切。中也,你要這樣對你的父親嗎?”
魏爾倫在他說話的時候就知道不好,猛然逼近,中也抬腿格擋住深吸一口氣瞪著N,“你最好把你知道的訊息都說出來。”
“中也,有必要嗎?”我問道。
“啊——可是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鐳缽街那邊,沒有認知沒有過往,最起碼我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
我怔然,兩手交叉抱在一起深吸一口氣說:“你說服我了,我不會動手的。”
魏爾倫冷然道:“弟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這個人現在必須死!”他身上爆發出紅光,中也和他碰到的一瞬間被壓制住,恐怖的巨力似乎要碾碎他。
“混蛋!”
N眸光一縮一步步往後退,蘭波的空間異能將他擋住,微笑道:“我不會干擾他們,但是研究員先生還是先不要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