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拍攝地在哪裡,溫意然不得而知,她只能看出這大概是個空曠的類似於倉庫的地方,只是裡面物品散亂,光線暗淡,不太像經常有人進出的樣子。
“所以,你說有急事叫我出來,就是在這兒和她們碰面?”螢幕裡,女孩挑眉看向鏡頭右邊的方向,語氣裡有不可置信,還有了然一切後的譏諷。
那邊的人沒有說話,倒是持著相機的女孩兒開了口:“你這語氣是怎麼回事?怎麼,和我們碰面就這麼讓你不屑一顧嗎?”
“對,就是很不屑一顧,”女孩轉頭面向鏡頭的方向,眼神變得銳利,“還有於可,你不覺得自已很無聊很幼稚嗎?”
“並不覺得,我倒是覺得還挺好玩兒的。”相機的主人悠悠道。
“可是我覺得很無聊,不僅無聊,我還覺得你腦子不正常,凡是跟你立場不同的人,你都要想方設法地針對,不是,你是覺得自已是什麼天皇老子麼,連別人的思維都要干涉嗎?”
鏡頭微微晃了一下,接著,於可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我可沒想過要干涉你的思維,但是,你總處處彰顯自已的與眾不同,讓我覺得很煩,你知道的,我最討厭你這種愛出風頭的人。”
“哦,那你可能真的需要去看看醫生了。”溫意然有些冷漠道,“我並沒有與眾不同,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而已,如果你連這都覺得很煩,那就只能說明你心理問題挺大的。”
“溫意然,你張口閉口就說別人有問題,搞得好像這個世界上就你才正直善良似的,你知道嗎?就因為你老這樣,我們才覺得你煩。”另外一個並不熟悉的女聲響起。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溫意然不客氣地嗆她,“如果我這樣的就算正直善良,那就說明你們的道德水平也太低下了,不對,看你們平時那個欺軟怕硬又兩面三刀的作風,我覺得你們根本沒有道德水平。”
“靠!”那女生低低地爆了句粗口,然後大步上前揪住她的領口,警告她,“溫意然,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真當我們是跟你鬧著玩兒呢,我今天倒要看看,被拔了毛的孔雀還能不能繼續硬氣!”
說著,她使了個眼色,讓另一個女生和江璐過來制住溫意然。
溫意然自然沒有坐以待斃,在又一雙手伸過來之前,她攏緊眉心,用力去掰眼前女生的手。只是很遺憾,快要掙脫的時候,她的心口處被狠狠一推,緊接著,她單薄的後背便撞在了冰冷堅硬的貨架上,發出沉悶的“哐當”聲。
衝擊感極強的疼痛讓她一瞬間臉色發白,也讓她的思維陷入了短暫的停滯,等她從痛意中回過神來,另一個女孩已經鉗住了她的雙手,而剛剛揪著她衣領的女孩則使勁兒將一個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在她白淨清透的左臉上烙下一片通紅。
清脆的響聲讓溫意然再次愣住,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她,她最調皮的時候,媽媽也不過是舉起尺子嚇唬嚇唬她,等她被威懾住了,才慢慢溫聲細語地給她講道理。而現在,她被一個荒謬的由頭困在這樣一個鬼地方,還被人居高臨下地甩了一巴掌,這是何等恥辱。
這一刻,溫意然覺得自已的尊嚴被嚴重踐踏,心中的怒火也再也壓不住,直衝她的天靈蓋,讓她瞬間又續上力量,爆發出自已都意想不到的潛力。
按住她雙手的女生也沒有想到她能如此迅猛地扭頭咬住自已的肩膀,還咬得那麼深,此刻感受到面板綻裂後的劇烈痛感,她也顧不上控制溫意然了,齜牙咧嘴地放開她,然後痛苦地皺起臉,捂著自已的肩膀退到一邊。
雙手被解放,溫意然反應迅速地抄起貨架上的一個盒子朝另一個女生砸了過去,然後趁這個機會往後門跑去。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鏡頭跟著她的方向抖了好幾下,於可才反應過來,然後推了推被盒子砸到頭的女生,沉下聲道:“快追啊,好不容易騙過來的呢。”
接著,她又將鏡頭轉向江璐,催促她:“你也別愣著了,快去堵門,要是她今天跑了,我們就只能拍你了。”
江璐沒說話,只是沉默著掙扎了幾秒,最終拒絕了這個提議。
其實有她沒她好像沒什麼區別,兩分鐘後,溫意然還未來得及撥號報警的手機被踢出兩米遠,棉質的T恤領口也被撕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有些清瘦的鎖骨和鼓鼓的文胸,她們還想繼續去解她的文胸釦子時,溫意然拼命掙了掙,紅著眼眶看向於可,儘量冷靜道:“你們也太猖狂了,再這樣下去,你們就要違法了,知道嗎?”
鏡頭隨著於可的笑又抖了兩下,接著,她不屑一顧道:“我們可是未成年,警察管不了的,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就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頂多調解一下就行了,你不明白嗎?”
“不管你怎麼狡辯,反正只要你敢胡來,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沒關係,等你的裸照滿天飛的時候,你再嘴硬吧。”於可略有些興奮地說道,然後將鏡頭又懟近了一點,想要把女孩心理防線被碾碎的過程記錄得更清晰。
按住溫意然的兩個女孩也笑了,惡意地將手伸進她的衣服,輕鬆地將她的文胸釦子鬆開,然後像是要折磨她似的,卻沒有扯掉,只是在於可的示意下,笑嘻嘻地扯了扯她的肩帶,但儘管如此,少女的隱私還是在她們惡劣的擺弄中偶爾浮現原有的輪廓。
向來很理性的溫意然被這樣對待,實在很難保持冷靜,畢竟她也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也未經歷過如此令人作嘔的險惡,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世界上的惡到底有多具體,可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忍著莫大的委屈和屈辱感,死死咬著牙,不讓眼淚墜落。而看到她這副模樣,於可卻覺得渾身舒暢,她向來喜歡這樣,大人掌控她,她就要掌控別人,自已遭受過的痛苦和難堪,必須要完完整整轉移到別人身上,她才會感覺痛快,雖然她那些所謂的壓力和痛苦,與眼前的情況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就是了。
要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的表現還真是參差不齊得令人驚歎,有的這個時候依然保持著孩童時期的天真無邪,相信著世界上的一切真善美;有的則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迅滋生陰暗,帶著滿腔的惡意看待這個世界;還有的,則已經開始成長到很多成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帶著無限的潛能走向光明的未來。
這是最有希望的年紀,也是最為複雜的年紀,還是最具有可塑性的年紀,只是很遺憾,有些孩子沒那麼好運,遇不到那雙能將自已雕刻成藝術的手,只能任由自已被那些狹隘的所見所聞反覆捶打,然後長成扭曲的模樣。
很多大人總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再怎麼成熟,也還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這麼說也沒錯,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單純可以無限擴大,但是惡意與陰暗的一面也可以被不斷滋養,然後變成比成人更為純粹的心黑手狠。
雖然一個人成長得不夠好也不能完全歸咎於他人和環境,但是對於這些正處於三觀發展期的孩子來說,外界的影響確實很重要,稍微不注意,他們就跟可能有滑入深淵的危險。於可就是這樣的孩子,江璐也是,所以她們很不可置信,為什麼溫意然可以這麼堅定不移地做自已認為是正確的事,不管同學們是什麼眼光,不管老師有沒有頭疼,她都可以這樣從心所欲,從一而終。而從結果來看,她所堅持的一切,好像都沒有任何問題,反而還讓一部分同學們覺得酷斃了,老師也是,雖然他們都覺得她很軸,不夠圓滑,但是他們的眼裡或多或少都是帶著欣賞的。
對於這一切,於可她們不懂,也不理解,但是很羨慕,又從羨慕中,生出了一點隱秘的嫉妒,這一點嫉妒讓從來在同學中擁有優越感的她,開始不舒服起來。很奇怪,溫意然的成績沒有她好,家裡也沒她有錢,但是她就是隱隱覺得,自已好像比不過她,也好像不如她過得充實快樂,慢慢的,她竟覺得比不過她,就是一種失敗,於是長期生活在只允許成功不允許失敗的教育理念裡的孩子,開始在意起這個與自已並沒有什麼交集的女孩,並與她暗暗較勁兒,但就算這樣,她和她之間,也從來沒有正面交鋒過,直到,她為了江璐和自已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