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右師殿漁一向奉為圭臬。

“另外，尋找殘片的同時，你再留意一個叫做夜凝星的女子，有關於她的任何訊息，都要第一時間稟報回來。”

“是！”

收到任務後，二人退出幽神殿，各自分頭執行。

回到熟悉的地方，夜玄嫣感覺日常的壓力又回來了，一件件事，一步步棋，都不能行差踏錯。

今日風辛吾在她這受到壓迫，怕是又會消沉。

“尋臨，”夜玄嫣低聲交代，“辛吾那兒，你多看著點，他易多思，我怕他心生怨氣。”

尋臨輕聲應道：“是，殿下。”

哎……

還是夢中舒坦，只要不找事兒做，就可以什麼都不做，一整夜的時間都可以用來發呆。

這樣看來，她的生母夜彌真的很有先見之明，早早脫離俗世。

等她老了，她也要養幾個面首，整日尋歡作樂。

……說起夜彌，不知道她這幾日在做什麼。

正好有事情要問她。

夜玄嫣起身，在尋臨的陪同下前往思芒殿。

夜彌也是算得上是個奇女子了。

夜玄嫣的父親喚作芒危，是食鐵族上一代族長的長子。

夜彌住的殿宇名思芒殿，然而夜彌的思芒殿裡面住的卻全是她的她的面首。

不知道故去的父親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不管什麼想法，他也都看不見了。

芒危殿在整個幽神宮最靠東的位置，種了許多紫金竹，夜玄嫣走到殿外，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殿中夜彌與面首們的調笑聲。

“族老，您摸摸我這臂膀，是不是又結實了許多？”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夜彌的聲音緊跟著笑起來：“是結實了些，阿霧練的好。”

“族老，您又誇他，也不看看我！”另一個魅惑的嗓音也跟著爭了起來。

靈侍推開外殿的大門，裡頭是一個大院，夜彌擺了搖椅和桌子在竹林下，左右臂彎裡各依附著一個男子。

一個紅衣邪肆，一個墨衣冷峻。

夜彌坐在正中間，摸完左邊的肌肉，又撫右邊的臉蛋。

聽到響動，她朝殿門看來，與夜玄嫣的視線撞個正著。

夜彌修行的時間早，容顏與萬年前相比並沒有多少變化，她原本長相就不屬於溫婉的型別，加上強勢的性格，前衛的思想，坐在風格各異的面首門中間，也絲毫不遜色，甚至容顏還要更美豔一些。

這一點被夜玄嫣很好的繼承了，不過她不屬於美豔那一掛，她更加明豔一些，這就多虧了她父親，長了一張端正又深邃的臉。

“你來幹嘛？”夜彌被人打斷了興致，不太高興。

“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夜玄嫣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轉身就要離開。

夜彌見狀，又趕緊叫住她。

“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夜玄嫣頓步，又轉身走回去。

面首門很識趣，見夜玄嫣回來，朝著她行過禮後便退下了。

夜玄嫣在夜彌對面坐下，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向下一摸索，摸出一個紅色的，極短的軟鞭。

她朝夜彌看去，神色很是無語。

夜彌伸手搶過去，斥道：“你什麼眼神？男歡女愛罷了，有什麼稀奇的。”

她順手摸了摸夜玄嫣的頭：“乖，不許這樣看阿孃。”

夜玄嫣此刻十分後悔走回來，本該是夜彌無地自處，被這麼一說，倒成了她無地自處了。

她陷在尷尬的情緒裡，甚至忘了拍開夜彌冒犯的手。

夜彌嘴角微微彎上去，給夜玄嫣斟上一杯茶。

她眼神落在夜玄嫣臉上，嘆道：“說吧，又遇上什麼難解的事情了？”

夜玄嫣下意識反駁：“沒有事。”

夜彌躺在搖椅上，喝了一口茶，又嘆道：“我還不瞭解你？一有事情就鬼鬼祟祟出現在我面前，想問我，又不願意開口。”

這一次夜玄嫣沒有矯情，她平靜的看著手裡的茶，淡淡道：“我想我義母了。”

她放下茶盞，看向夜彌：“你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麼？”

夜彌在搖椅上搖啊搖，說出的回答依舊和從前一樣。

“我不知。”

夜玄嫣習慣了，也沒有深究，她從懷中拿出那支少了一片花瓣彼岸花玉簪。

“這是義母在我一百五十歲生辰那日給我的，原本壓在梳妝盒底下，最近拿出來戴了，可是不知為何，我做了一個夢，玉簪便不完整了，母親，”夜玄嫣將玉簪遞到夜彌面前，刻意放緩了聲音問：“你有辦法修復麼？”

夜彌聽她提起義母，心中酸酸澀澀的，又聽她為了義母留下的簪子，低聲對她服軟，她心裡又是難受，又是滿足。

火紅的玉簪，是彼岸花的形狀，夜彌沒有見過。

但她的手卻不受控制的朝自已的乾坤袋探取，想要找找有沒有類似的東西。

夜彌在乾坤袋中沒有摸到，搖了搖頭。

見狀，夜玄嫣流露出來的脆弱，憂傷等情緒瞬間收了起來。

她將玉簪揣回懷裡，起身，抬腳，向外走。

一氣呵成。

夜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等夜玄嫣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她挽留的聲音才從後面傳來。

“難得來一次，你不與阿孃多說說話麼？”

夜玄嫣停住腳步，今日的問話沒有達到目的，她的語氣恢復了往昔的疏離。

“母親若是替我多處理處理靈界的事，我與母親倒是有話說。”

夜彌脫口而出：“你當了萬年的靈界之主，這點小事還需要我給你善後嗎？”

夜玄嫣站的筆直，奇怪的是，尋臨就是從她的身影中看到了失望與落寞。

“倒成我的不是了。”

夜玄嫣嘲諷一笑，“也是，畢竟我的出生母親都嫌麻煩，那時尚且可以把在襁褓中的我丟去荒淵，如今又怎麼敢奢求母親能替我分憂呢？”

夜玄嫣邁開步子，頭也不回道：

“不打擾母親了。”

夜彌探頭望著，看到夜玄嫣的身影漸行漸遠，心中懊悔不已。

她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她想說明明的是，她的女兒如此強大，聰明，能夠獨當一面，已經不需要她再時時刻刻陪伴左右了，她很為如今的她驕傲。

可是話到了嘴邊，怎麼就變了樣了呢？

……

夜玄嫣從思芒殿離開，往幽神殿走，步子跨的越來越大，越走越快，像發洩什麼似的。

尋臨跟在她身後，柔聲勸慰：“殿下，其實族老不是那個意思，她還是很關心您的。”

夜玄嫣腳步慢下來，她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

“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