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嫣被無語住了。

夜凝星此人，果然是一個很莫名其妙的人，她哪隻眼睛看到她對憐陌有意思了？

當年她對憐陌，對夜凝星，對薄野長月，甚至對靈臺方寸山的一切都沒有太多關注，她只想變強，強到誰也不能看輕的地步，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喜歡誰，掛念誰，對誰吃味兒呢？

不過，這也許也是當年她試煉結束後沒有進入別有洞天，沒有發現瀑布後療傷的夜凝星的原因。

沒有探究欲，全身心撲在修煉上，導致很多事情都被忽略了。

大概是夜凝星看她的眼神太有存在感了，她對夜凝星也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怪異感。

這種怪異感，讓她對夜凝星越發的好奇。

“我吃什麼味兒，我又不喜歡他。”

她適時轉移話題：“你還沒說，你為何受傷了？”

夜凝星平靜下來，眸光明明滅滅的，讓夜玄嫣有些捉摸不透。

沉默良久，夜凝星問：“你當真不記得了？”

“我應該記得什麼？”

夜凝星道：“一百年前，宿良山，領地之戰中被滅族的靈貓遺孤。”

聽到宿良兩個字，夜玄嫣的記憶瞬間被帶回還在宿良的時候。

對於夜凝星來說也許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但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萬年前的事情了。

似乎有這麼個事兒。

當年她被夜彌接回宿良，是遇見過宿良周圍的領地之爭，靈貓族不敵巨熊族，整個族群都被巨熊族毀滅了，在宿良的山頭，她救過一隻瀕死的靈貓，只是後來那靈貓不知所蹤，她只當那靈貓離開了，還惆悵了一段時日，後來遍尋宿良山也沒尋到，便漸漸淡忘了。

“夜凝星是你給我取的名字，你說冠上你的姓氏，你便會永遠護著我。”

她聲音沙啞：“可是夜玄嫣，你護到哪裡去了？”

夜凝星的話，讓夜玄嫣心跳停頓了一拍，她腦海中浮現出靈貓毫無生氣的躺在山頭上野草堆裡的畫面。

“……你是那隻靈貓？”

難怪當年夜凝星總用幽怨的眼神看她，難怪她問她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原來真的有一段淵源。

夜玄嫣捋了捋心情，遲疑的問：“那你當年……為何不辭而別？”

聽到這句話，夜凝星平復下來的情緒又被激了起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我不辭而別？”

她冷笑一聲，儘量壓抑著自已的怒氣，“你不是問，我傷是從哪裡來的麼？”

夜玄嫣安靜聽著，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那日你離開小院，很快便有人登門了，我的傷，是你的心上人藏鳴所賜。”

藏鳴？

心上人？

夜玄嫣伸手揉著自已的太陽穴，瘋狂在回憶中搜尋著關於這個名字的記憶。

啊……想起來了。

藏鳴，鬼魅族人，也是她剛回到宿良的時候出現的。

那時巨熊族蠻橫，不斷搶佔周邊資源，有一個外出歷練的鬼魅族人路過宿良，被巨熊族打劫了，可憐巴巴的被關在籠子裡，她路過巨熊族領地，順手救了，後來身邊就多了一個名叫藏鳴的尾巴。

“你當年真的是喜歡發善心。”

夜玄嫣：“順手的事兒。”

別說當年，她現在也很熱衷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夜凝星被噎住，“所以，藏鳴真的是你心上人？”

“……”夜玄嫣也頓住了，她否認：“不是。”

……

場面又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夜玄嫣開口打破沉寂：“藏鳴為何傷你？”

在她的印象中，藏鳴並不是一個殘暴的人，他很多時候只默默跟在她的身後，餓了給她尋吃食，渴了給她找水，或者趁她沒有修煉的空閒時候找她說話。

夜凝星停下修煉的動作，道：“男子的佔有慾向來瘋狂，他喜歡你，自然容不得我日日待在你身邊。”

夜玄嫣：“若我沒記錯，你那時只是一隻開了靈智的靈貓，他若喜歡我，你又有何威脅？你未曾化形，且不是男子。”

聽說過男子之間互為情敵，男子與貓成為情敵的事情聞所未聞。

夜凝星再次沉默下來，瀑布折射進來的光線在她臉上晃動，光線流動而走，她的神色也被模糊了下來，夜玄嫣看不真切，不知她此刻在想什麼。

良久，夜凝星的聲音才低低的傳來。

“我並非靈貓，而是一隻類。”

類，上古時期獨有的靈獸，外形與貓極其相似，只是額頭上的毛髮比靈貓更長。

類幼年時身上雌雄一體，在第一次化形時可選擇自已的性別，之後每進化一次，就可以再選擇一次。

“那時我修煉已經到了化形階段，藏鳴看穿了我的本體，趁你不在，便在我將要化形時逼迫我選擇女子之身，否則便打斷我化形，讓我永遠都無法修煉。”

“我迫於藏鳴的威脅選擇了女子之身，反正將來進化時可以重新選擇，一時屈服沒什麼，但後來……”

說到這兒，夜凝星眼神變得幽暗。

“後來藏鳴又後悔了，在我化形後對我大打出手，我法術不敵他，被他重傷扔在了荒野，宿良山的荒野之地妖獸成群，自會有妖獸吃掉一個快死的類。”

說完，夜凝星雙眸與夜玄嫣對上：“但他萬萬沒想到我被憐陌救了下來。”

夜玄嫣觸及她的眼神，下意識撇了開。

夜凝星嗤笑一聲，繼續道：“後來的事情是憐陌告訴我的，他說藏鳴偷學族中禁術，被鬼魅族發現後四處逃竄，他奉命捉拿藏鳴，恰好在宿良山頭救了我，又循著咒術的殘留之氣找到藏鳴，將藏鳴和我帶回鬼魅族中。”

“藏鳴的咒術傷了我的本源，作為一隻類，我再也無法進化了，也永遠只能以女子的身體樣貌活下去。”

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了，夜凝星也不再言語，任由夜玄嫣消化全部的故事。

夜玄嫣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她這人比較高傲，可以獨自完成的事情，就絕不依賴他人，在她的觀念裡，別人是否欠她無所謂，但她自已絕不欠任何人。

她討厭與人產生連線，活在世上只求問心無愧四個字。

義母曾說，她這樣活著會很累，容易把責任全攬到自已身上，她也確實如義母所說，承擔了靈界萬千生靈的未來。

或許當年她不知夜凝星的事情，她忘記了，無法彌補什麼。可如今夢迴找到真相，她就不能當做視而不見。

“對不起……”夜玄嫣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