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二師兄,上次曉玲被你排查出身份有異,你便命人拿下她,後來她受傷失蹤了。”
“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在皇宮筒子夾道與你擦肩而過時,聽你和那小太監說的。曉玲是我們自己人,你可知她現在下落,是不是被御林軍暗中抓走了。”
鄧公公以美人魚姿勢側臥在地上,顯得辣麼油膩愚蠢。
“放心,她沒事,我知道她是云溪穀人,也猜到是柳如飛安排進舞女隊伍裡的,已經悄悄把她藏起來了,事後再放出來。”
頓了頓,沒想到那些舞女全是刺客,該死,她們偽裝太好了,沒看出來,不會被陛下責怪吧。
鄧公公猶如泥鰍滑溜溜地衝過去,以身擋在了蕭琰前面,嘶吼:“護駕!快護駕!”
柳荀楓:“…………”
所以二師兄不是來殺蕭琰的嗎?
為什麼保護陛下如此積極,怕不是早忘了初心,再或者壓根就想獨闖天下,出谷前,殺陛下只是無心之舉的謊言,結果全穀人都當真了。
各其舞女不進不退地圍著大師姐落花辭轉悠。
蕭琰目光如炬地從她們劍柄中掃過,劍柄刻有一枚印,很早之前他曾與喬將軍便裝暗訪趙國,曾與趙國一個專門訓練女子為殺手的暗黑組織有過較量,因為劍柄上的刻章,知道她們是那組織的其中之一。
樓上亦有蠢蠢欲動之人乘機跳下來,將利刃對準無人護佑的舒芯沅。
柳荀楓和鄧公公當即口噴鮮血。新一批的刺客喬裝百姓,用一塊方布折成三角形蒙在口鼻,正是云溪谷柳如飛他們。
“少主……”旮旯角探出一顆肥厚的大腦袋,壓低粗糙的喉頭,鼾聲道:
“柳首領說什麼也不願坐以待斃,硬要違背少主,帶著兄弟幾個潛入閣樓,非要殺死蠱惑陛下的舒芯沅才肯擺休,柳首領也是今天才下定決心,俺都來不及通報少主,現在咋整。”
柳荀楓將臉埋在手心裡,無可奈何:“已經看到了。”
頓了頓,“柳河,你先老實待著別亂跑,更別去幫他們逃脫,先做局外人保住自身安全,之後需要你善後。”
“好”漢子柳河乖巧點頭:“都聽少主的。”
柳荀楓抱著身側藥箱從無頭蒼蠅的人潮裡挨挨擠擠到了舒芯沅附近,舒芯沅只是受到點驚嚇,並未受傷——
除卻大師姐落花辭以外,還有四名仙使將柳如飛等人擊出樓外。
頃刻,外面疾風驟雨般飛來三把利劍,破開雙扇窗欞,矛頭穩穩定向蕭琰和舒芯沅。
柳荀楓揚聲大呼:“小心!”
大步子跨出,一把將舒芯沅金貴的身軀轉朝一邊,成功躲過了利器射殺。
身為皇帝的蕭琰只能從驚慌失措的鄧公公腰帶斜插的拂塵上拔出來,耗費內力擋下一劍,另一劍來勢洶洶,且甩出三劍之人定然是個高手,蕭琰側身閃開,劍鋒擦邊過,定定扎入地板。
鄧公公:“陛下!您受傷了!”
聞言,柳荀楓有意無意瞟了眼蕭琰,他玄紫龍紋錦服的右臂開了一道鋒利的剪口,血自內向外流,暗暗心疼。
收回視線,朝著惴惴不安的舒芯沅行揖:“讓娘娘受驚了”
縱然有胭脂覆面也擋不住她憔悴病懨的臉蛋,她什麼話都不想說,只回應了柳荀楓一個端莊的點頭。
蕭琰從兩人之間遊移不定,心煩意亂,登時攥住柳荀楓衣領,“好你個柳荀楓,只管她不管孤,重女輕色,兩面三刀的亂臣賊子!”
柳荀楓愕然狐疑,“我重女…輕色?什麼色,陛下冤枉,我沒色過誰,而且我也沒有造反啊,怎麼就成亂臣賊子了?”
旁觀者鄧公公看看柳荀楓又看看蕭琰,心想:莫非太皇太后娘娘疑慮不假,陛下是斷袖?那麼咱這小師弟豈不就是勾引不自知?
蕭琰沉了沉眸子,餘光在旁側的紅衣死胖子身上睨了睨。
方才不知他倆在人堆里拉拉扯扯說些什麼,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因為死胖子是皇祖母忠心耿耿的狗。
皇祖母要柳太醫死,死胖子又擅長買兇殺人,今夜有危險的不單單是皇室中人,還有他……
蕭琰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鄧公公都會如實稟告太皇太后,但凡蕭琰在意的人,太皇太后都會不擇手段的弄死。
蕭琰為了在鄧公公面前表現毫不在意柳荀楓,一把將人狠狠推開,朗朗自在地拍了拍不曾沾灰的衣服,負手凝望龍鳳台上——
落花辭從始至終都沒開過劍匣子,輕飄帶舞、樂不思蜀地捉弄那幾個氣急敗壞的趙國女殺手…
很快,喬將軍帶著大批御林軍湧入現場,拔刀在陛下和舒芯沅前面,嚴謹掃視周圍是否還有可疑分子。
陛下和娘娘都由喬將軍和五位劍仙保護,柳荀楓悄悄退離現場,坐落在二樓客棧,捏指彈出一顆小石子——
月下屋簷上,某個槍仙很快就要舉槍刺穿便裝的云溪谷一人身上,槍頭被小石子撞上,極速調轉方向,矛頭刺歪了,他警惕道:“誰!”
四下環顧無人,而受重傷的那個喬裝百姓的刺客也藉機溜走了。
柳荀楓擲下茶水錢,在另一處射出銀針刺在刀仙大人的背部麻穴上,一晃神功夫,三個刺客互相依偎著跑沒影兒了。
若要當面硬鋼,他才不是仙使的對手,只能來來回回在暗處幫云溪穀人脫身。
好在來的只有幾小人,輕功又都一流,不容易被人抓到。現在就剩柳如飛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脫身。
剎那一陣勁風襲來,他明銳地嗅到殺氣,轉身躲避,“你們是……是鄧公公派來殺我的?”
黑衣蒙巾人面面相覷,眼神透露著他怎麼知道。柳荀楓暗怔,奇怪,師兄不是說四名殺手麼,怎麼還多出一個,殺手行業還能買四贈一?
思緒未斷,刀劍亂舞。
與他們過上數招,好容易將四名黑衣人打傷,再用毒針將他們刺昏。
唯獨“贈一”的黑衣人劍鋒犀利,處處鋒芒,很難擊敗他,只能跑了。
黑衣人似乎提前預料到柳荀楓會跑,早已佈下天羅地網,漁網籠身,避無可避,仰頭長嘆:“看來今日非死不可了。”
黑衣人將手中缺了一塊鐵角的破刀扛在肩上,懶洋洋道:“是的。”
聽黑衣人出口回應,兩人雙目互瞪,啞然失笑,“逍遙王爺。”
“啊!我不是!”黑衣人驚聲不承認,發現自己又漏聲了,趕忙捂住面罩下的嘴。
“方才還不確定,現在呵呵,不知柳某何時得罪了小王爺,竟要您親自混作刺客,想要柳某卑賤的性命。 ”
眼看裝不下去了,蕭羽摘下面罩,丟下一句“是我怎滴”,然後埋頭往前衝,嘴裡一直碎碎念“被發現了,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呃!”
一頭撞上前方木柱,彎腰揉額,“疼疼疼疼疼……”
柳荀楓:“………”這就是皇室蕭家最小的兒子,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
蕭羽紅瞳閃了閃,想到什麼,又一本正經的走過來:“和你沒仇,只是我發現鄧公公想要派人暗殺你,我覺得很好玩。”
柳荀楓抽了抽嘴角,儘量對待貪玩的小孩報有憐愛之心,溫聲笑語:“哪裡好玩了,我看小王爺刀刀都往要害處砍,真會死人的。”
“是呀”蕭羽繞了繞頭,沒心沒肺道:“反正大家都要殺你,死在誰手裡都一樣。”
柳荀楓額角微微凸出一根青筋,忍。
蕭羽:“對了,三哥(蕭琰)和九歌(蕭恆)還有大家都不知道你會功夫……要是我傳出去,殺你的人就可以明目張膽,隨便安個意圖不軌,危害皇室的罪名,你恐怕凶多吉少了。”
“小王爺有話直說。”
“好吧,只要你別告訴我三哥,我扮作刺客要害你,我也不會把你身手不凡的秘密說出去…”
“小王爺就不擔心我隱藏武功,圖謀不軌?”
“你圖什麼和我逍遙王無關,你做你的,我玩我的,咱兩互不干涉,意下如何。”
柳荀楓對蕭羽任報有懷疑和警戒心理,不過眼下先從漁網裡出來,否則蕭羽一個不快捅自己幾刀怎麼辦。
先應了他,萬一運氣好真碰上個天真無邪,一心好玩的小弟弟不就避災避難了嘛。
“成交!”
蕭羽皮笑肉不笑的提起蘋果機,一刀將魚網砍破,瀟灑地轉身離去,柳荀楓後頭喊:“小王爺!”
蕭羽埋著頭,背對著他慵懶的揮了揮再會的左手,霎時與木柱相擁。
柳荀楓:“我是想說,前方有柱子。”
——
街道逗留不見柳如飛身影,心裡犯愁,不知不覺又轉回望月樓,看似一切都解決了,趙國舞女被御林軍押了出來。
“柳太醫,你出來也不和陛下說一聲”喬將軍一臉不耐。
“你快去負荊請罪吧,陛下轉個眼就發現你不見了,急得下令,讓御林軍隊伍一半押送犯人,一半去找你。”
陛下為何特意要找自己?
方一進樓,人群早已驅散,只見血跡斑斑的龍鳳呈祥臺上,一抹身影猶如長在懸崖陡壁上的柏樹高聳入雲,莊重肅穆。
蕭琰高高俯視臺下的他,濃濃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柳荀楓心有餘悸的僵在原地。
“去哪了”
低沉渾厚的聲音彷彿山谷墜落的大石,窒息感滿滿籠罩全身脛骨,顫慄不休。